所有人都惊呆了。
然而更令人震惊的还在后面。
徐延只花了半秒立刻反应过来,无比肯定地揭发。
“——她是卧底!我们是‘冈本’,你是‘杜蕾斯’对吧!”
伊贝拉十分沮丧地挠着脑袋坐下。
“啊?我还以为大家都是杜蕾斯呢……”
这两人的对话信息量太大了,大家一时处理不过来。这局结束后白疏歌兴大发,暂停了游戏唱歌的唱歌,修理家属的修理家属。付卿涵拿着一杯香槟跑过来,伊贝拉不知为何输了还心情大好,见他来了就抓着他又一起喝了一杯。
付卿涵几杯下肚,也略有些微熏,他目光复杂地看着徐延。
“你们这是已经奸过了吗?”
伊贝拉打着酒嗝丧丧。
“还没有,不过没关系,我查过了保质期三年呢,你要的话可以先给你。”
付卿涵带着些许老父亲般沧桑的目光凝视了徐延许久,最终深吸一口气把目光又转回伊贝拉身上。
“唉,什么都不说了,祝你们幸福吧。”
“——嘿嘿,也祝你幸福呀。”
他们三人轻快地碰了一杯,付卿涵仰头一饮而尽,末了又低头,对伊贝拉可怜兮兮道。
“我想了想,我不想当你爸爸,我还是想做你备胎,你看怎么样?”
伊贝拉非常哥俩好地搭上他的肩膀。
“没问题,那就这么说定了!这个备胎你先当着!改天我给你介绍姑娘!”
“嗯嗯!我想要一个像你一样疯的女朋友!”
“哎呀,好说好说!不就是疯嘛,我先把陈子靖介绍给你,你没事和他搞搞基……”
一个超级大醉鬼和另一个也开始飘起来的人达成了君子协定,看得徐延满头黑线。然后两人开始满地乱找,“陈子靖!陈子靖你在哪里!”“快出来给你介绍好基友啦!”。
黎湉说他出去了,不依不饶的二人往门口走去准备出门逮人。还没走到门口,门自动就开了。
“——你跑哪儿去了?来喝啊来喝啊!”
疯王靠着门神秘兮兮,他把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示意悄声。
“我刚刚去找京余学姐了,你猜他们在干吗?”
“——哇,在干嘛?”
见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疯王非常满意,他坏笑着风骚地移动嘴唇发出一串引人遐想的象声词。
“他们在隔壁包厢么么么么啦。”
第211章 “别放过他”
伊贝拉唱完歌后京余的脸色就变差,起身走了。菲利普以为京余要去盥洗室,不放心的他也赶紧跟上。
欧洲人大多都聚集在 Club 里边蹦边跟着音乐唱唱就算了,而 K 歌是一项亚洲才有的神奇活动,一群朋友相聚包房,有私密性还提供高级音响装置和提词器,这么好的娱乐项目,菲利普都开始质疑德国人究竟有没有一点商业头脑。
就在这样想着,发现自己跟着指示牌绕了半天又绕回了原点,白疏的妩媚歌声“我身骑白马啊~”从门后传来,他站在台北纯 K 宛若迷宫般的包房区有些迷失了。
他摸着脑袋往前走,心里默默计算起今天一共消耗了多少酒精,按照一般人类代谢速度,他需要多久才能重新恢复清醒。
正在这时,忽然他身边的一个包房门开了,一只手从黑暗中伸出,快如闪电般拽上他的领带,毫无防备的菲利普被拽地踉跄着被劫持入包房。
门又徐徐合上,四周一片黑暗。他被柔柔推跌进沙发里,还没反应过来怀中就又多出了一团软绵绵的生物。
“别动。”
这团温热的生物散发着酒气,两只手穿过他的腰际牢牢贴在他身上。
“——京余?”
生物点头,菲利普这才松口气,把手放在她的背上。
“你还好吗?我们回去好不好?”
“不好。”
生物倔强道,过后又迟疑片刻。
“我不回去,你也不要回去好不好?”
菲利普失笑,酒精上脑的她令他又联想起那个骄傲的海盗姑娘。
“好,不回去。那我留在这里陪你。”
生物满意了。
“你说的,那你就永远永远永远都不许走。”
菲利普愣了,迟钝的大河博士这才理解了今晚她反常的部分原因。
“……京余”
她抬头。
瞳孔已经适应了包房里昏暗的光线,朦胧间他能看见她光洁的脸庞,以及两道透明蜿蜒的泪径,涓涓细流无尽延伸。
菲利普的嘴唇触到另一双柔软之物。
他紧张地先屏住了呼吸,而后再刻意使自己放松下来,看着她无限接近自己的睫毛,近到双眼再难以聚焦成像。也许是酒精加持,这一刻菲利普忽而决定放弃所有的理性判断,不去想这样的做法是否合宜,不去想抛开庆祝的众人是否得体,他调整姿势闭上眼睛,双臂只想再将她向自己抱紧一些。
他的吻技应该不算太好,他自己知道。菲利普以前也在高中和大学时代有过两任女友,但都只是浅浅的亲吻,无一同这次一样。他怀里的小人火一般地燃烧,辐射出酒精造就的温度,而她的唇也如燃烧般炽热。
她的吻技应该也不怎么样,只知道孩子气地横冲直撞。这让他想起陈子靖教他的另一句俚语,菜鸡互啄。
他们两个人在被黑暗湮灭的空旷包房里极尽深情地菜鸡互啄。
在自然界中,只有灵长类动物才会发明出面对面亲吻这样的亲密游戏,因为接吻会交换彼此大量唾液分泌物和细菌,而且也并不是一个能带来直接繁殖好处的行为。但人类情侣还是如此沉溺于唇齿之亲,也许是因为爱到深处就相当于在大脑中放了一把火,野火燎原,无以消减,而做爱又太过带有生殖目的的直接,于是只有亲吻,唯有亲吻才可供人们纯洁地收授爱意。
菲利普愿意这用比语言更加直接的方式展示出他有多么地爱她,于是回以绵长的吻。
他们呼吸相间,柔柔地吹过皮肤,两颗心脏同步怦然跳动。人类是这个星球上最为怪异的一种生物,当一个人即将离开就会思念、会缠绵、会不舍、会伤心欲绝。
她在想着什么呢?这位在拥吻中思考过了地球上所有生物的统计学家,对怀中人的思想却一无所知。她是奇妙,是惊艳,是无上曼妙的形而上学汇集而成的无法言说体验,而这份混乱的冒险勾魂夺魄地令他成瘾至深,只想时时刻刻盘踞在她身边。
就像那首歌写的真美,天上的星星参北斗。
但有一条本该东流的大河却不想再往东流。
因为他爱上了一位住在岸边的姑娘,她经常路见不平一声吼,喜欢该不该出手都要出手,还有一群生死之交喝断片的朋友。他们性格迥异又肝胆相照,热热闹闹乱炖出一锅人间烟火。
所以被囿于冰冷河床的大河厌倦了流淌,他想永远永远地停留在她身边,和她说走就走,水里火里不回头。
这位姑娘一边流泪,一边吻他。他们间歇性交换只言片语,菲利普只觉得自己不仅吻技差,嘴也笨,无法将心中的苦闷与忧愁的悱恻倾诉一二,只知道笨拙地重复同一个含义的句式。
会说四种语言有什么用?他只是能用四种语言来展示自己贫乏的表达能力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多久,直到包房门外开始热闹起来。菲利普睁眼,透过玻璃看见伊贝拉和陈子靖在门外挤到变形的脸。
一瓶香槟外加好几杯威士忌下肚的京余内心活动甚至还没有理科生大河博士来的抒情,她只觉得混乱,脆弱又受伤,只有在菲利普的怀抱中才能寻觅到片刻眩晕的宁静。
何旭要走了,菲利普也要走了,她又是一个人了。
她憎恨起自己身为心理师应以为傲的敏感,怨恨起不打招呼就让所有情绪都隽永深刻的共情。
她要占有他,她不愿意她的世界里再有人一声不吭地消失。哪怕他们要离开,京余也要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在她面前真真实实地渐行渐远。
所以她抱紧菲利普,就像是溺水之人抱住一根浮木。激流冲荡,绝望断断续续地没过她头顶,再由菲利普将她救赎。
京余终于理解,这世间之事都是在无可挽回的向前行进。
她放开他的唇一会儿,他睁着一双迷离的灰色眼眸微微喘息。这样撩人的姿态使得京余的脑袋里毫不客气地支起了成千上万个小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