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小男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根本不在意她。
“一个人逛街?”杨兴成紧抱着怀里的婴儿,看着她。
此刻的小男孩也巴巴得抱着爸爸的大腿,小脸皱起来,左摇右晃地嘴里念念有词。
“没有,和朋友一起来的,她带着孩子去母婴室了。”尹新雨凑近了点,看着闭眼安睡的女孩,由衷地发出感叹,“好可爱啊,你一个人带两个孩子?”敬佩之情油然而起。
她记得清楚杨兴成是隔壁城市的,也没听说他来这里工作了。
杨兴成对她一笑,又去安抚皱眉的小男孩:“再等等啊,妈妈就来了,我老婆,孩子妈妈说想来这里逛逛,刚好周末嘛。”
尹新雨了然地点点头。
“孩子闹,不过也有好玩的时候。”他们在一处矮椅上坐下来,杨兴成让小男孩趴在他左边大腿上。
尹新雨在他对面坐下:“当然,两个小朋友都很可爱啊。”
“感觉你会挺喜欢小孩的。”杨兴成顺手把小男孩提拉着,以防滑下去。
“啊?我吗?”尹新雨的反应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传闻。
杨兴成神态语调像她的长辈,连说出来的话都差不离:“早点定下来也挺好的啊,早生孩子早恢复嘛,你们女孩子要身材好。”乍听,好似逾越了辈分。
尹新雨发现自己对类似的说辞无动于衷了,不再那么抗拒,像对待这个世界一切自然存在的平和态度,仍然能笑着回答:“感觉你真的是成熟的大人了。”
“是说我老了的意思吗?”杨兴成笑起来,再次强调,“过来人的经验。”
“你老婆的经验嘛。”
杨兴成嘿嘿笑了两声,然后接了个电话,听对话似乎是孩子妈妈来找了,而这时室内的允诺也发微信来。
他们再次匆匆告别。
允诺抱着孩子出来,看着离去的人影,有点好奇:“那谁啊?”
尹新雨探头去看已经熟睡的花花:“就以前大学的朋友啊,刚好碰见了。”
允诺继续发力,最近她的爱好之一就是挑动身边人的母爱之心:“你看人家拖儿带女,儿女双全多幸福啊,有没有动心,快点生孩子吧,我们还可以一起带孩子呢。”
才没有,当然如果仅限想象的话,似乎也不错,至少也会有不错的时候。
尹新雨实在无法理解她的转变:“这是不是什么激素过多了你,你怎么就看见别人抱的是女孩了?”
“衣服啊,那不是裙子吗。”允诺对她的疏于观察表示不屑。
“你就想着生第二个了?”
“我还不想死,只是想有个人陪我一起带孩子,也让你感受一下,省得我一进母婴室,你就逃跑。”允诺边说边时刻关注着花花的反应。
尹新雨走在她身后半步:“可不可以不要那么自相矛盾啊?”
“你忘了,高中的时候我们说过的要一起结婚一起生孩子的。”允诺突然被激发回忆。
第 38 章
猝不及防,那时无知者无畏的她们仅仅概括了肉眼所见,以为常见的绝大多数便是理所应当得不能质疑,尹新雨停了一秒:“那不是不懂现实险恶吗,那也怪你把我落下。”很难相信她很小时抱着娃娃模仿着扮演妈妈的角色,甚至想过教育方法,那时并没想到要和某个异性合作完成。
允诺也反唇相讥:“我怕要等你生的时候,我已经生不出来了。”
“喂,感觉你在骂我。”尹新雨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别扭的逻辑,于是作势要掐她。
“花花,你干妈要家暴了。”
尹新雨把允诺母女俩送回家,秦也在门口迎着,看着他半抱着允诺,允诺紧紧托着花花,独自开车回家。
大家似乎都在用成为父母的方式快速长大,从小到大听到太多诸如此类的话,尹新雨始终保持怀疑,现实似乎也不是没可能。
戴上耳机,尹新雨开着车,沉浸在曲调里的悲伤剧情里,曾经只听陌生语言的歌词,因为不懂,所以可以随心所欲按曲调填充自己的喜怒哀乐。
听着歌,电话蓦然插入,尹新雨不着急接,听着铃声,在等红灯时才空出手按了接听,也没看来电提醒,或许这时候她正需要说说话。
“是我。”一个清润的嗓音应时响起。
尹新雨下意识看了还未暗下去的屏幕上的备注,确定了,清清喉咙,努力不发出声音:”嗯。”顺便把音乐关小点声。
交通灯在这一秒转了颜色,前面的车却迟迟不动,听着后面一串的车起起伏伏地按着喇叭,尹新雨不知觉就用指尖敲击方向盘,显出几分急躁。
“在外面吗?”
“嗯,在车上。”
前面的车终于动了一截,尹新雨松口气,车慢慢开动融入车流。
“那我先挂了。”童宇承那边倒是安静地有些过分,似乎听不见一丝杂音,又不忘细心叮嘱,“小心开车。”
“等等。”
两道声音交锋在同一秒,更准确地说,是首尾相续。
尹新雨缓口气,一鼓作气道:“我戴着耳机。”算是解释了开车也能打电话,那边一时没话,她状若随意地说起,“你在哪里?”
“在教堂,刚刚参加完一场婚礼,”他说话好像住在自己的耳朵里细细挠痒,“是吴廉的婚礼。”
尹新雨的重点又一次歪到天边:”我还以为医生不信教的。”对这个人名倒毫无感觉。
“新娘信教,据说很虔诚,吴廉也跟着受洗了,其实医院里也没什么这方面的规定,毕竟最初医生医院都是源于宗教。”童宇承细心地解释。
今天不巧是个阴天,尹新雨大概知道这座城市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座教堂,婚礼散场后,童宇承会站在哪个寂静无声的角落给自己打电话呢,仿佛眼前生成了那个画面。
“那应该很特别吧,是不是像电视里的画面。”
那边响起了杂音,童宇承说了句“等一下”,又去和那边人说了什么。
尹新雨平静地等着,不一会儿,耳内的声音又回来了。
窗外车流横行,黄昏混在渐起的霓虹里沉醉着,感到有光束轻轻从侧脸扫过,尹新雨先问:“还没结束吗?”
“中场休息,还有晚上的算是派对一类的聚会吧,不过我晚上要值班,很可惜。”语气却不像是这么回事。
尹新雨有点想笑,努力想象着童宇承和人跳舞,可是想象局限:“今天你不会做伴郎了吧。”
她参加的婚礼向来是未婚男女相亲中转平台,童宇承即使不开口也能吸引不少人目光吧。
“没有,”童宇承的声音更近了,似乎一下贴紧了音筒,尹新雨耳内滑过一阵酥麻,“刚才在笑什么?”
“啊?”尹新雨想,难道自己笑出了声,算了,索性坦白从宽好了,“你会跳舞吗?”
未关拢的音乐在狭小的空间流淌,童宇承的回答应和着节奏,纯属巧合:“只会跳一种舞,乱舞——手足乱舞。”
尹新雨刚开始还在思索舞种,意识到被被骗后,发出轻轻的哼声:“我还以为是真的。”
“之前的问题还能回答吗?”
“可以,说吧。”虽然她也不记得是什么,但如果他愿意的话,有何不可。
“说实话好像从来没怎么严肃思考,可能还是随波逐流,到了适合的年龄,遇到合适的人,就自然想有个结果,如果不把存在的东西当做天经地义,也许就会发现或许事实和我们的常识有差别,以前我一直以为结婚是法律保护的承诺,但——”他突然停顿下来。
尹新雨能感觉他语气中的诚恳,对于突来的沉默有些莫名心悸,似乎从鼻腔发出疑惑:”嗯?”
童宇承轻笑一声,仿佛认证了她的耐心倾听:“我不是故弄玄虚,只是突然想听听你的声音。”
“所以你现在发现有什么不一样了吗?你以为的结婚和现实的差距。”尹新雨不禁问出口,或许他们本可以早点聊聊。
“我知道结婚是有性别差异的,但我实在不愿意相信事实是沈茉说的那样——我不知道这么说,你——”
他的犹豫带着几分慎重,尹新雨十分慷慨似的:“你说吧。”或许这本来是观念分别,并非总是高下对错之争。
“今天其实,我知道你不要笑我,刚才有点感动,说不上来是什么,就是真实的感受,这个我没办法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