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扒开草丛，摸到了血，一个小家伙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一脸的警惕，那是一只小奶狗，爪子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破，依旧在滴血，男孩的眼底浮现出温柔，探出手指去唤它，本以为它并不会那么轻易出来却不想小狗嗅了嗅它的指尖就一瘸一拐地爬了出来。
乐乐不仅是人缘好，动物缘也好，只是他的生命进入倒计时了，现在看上去还没什么，但是医生告诉他他的各个脏器都有衰竭的迹象，最多还有一年时间。
男孩抱着小狗包扎了爪子，却没有带它回去，临别时眷恋的看看那个小东西，扯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小傻子，我自己都快活不了你还跟着我做什么呢？”
那一刻他眼底的温柔似乎不仅仅是面对小狗也是在对远在学校的安生说，恋爱开始起他的心里话就是这句，可他松不开手了，她真的很好，好到他恨不得将他的全世界捧给她啊。
小狗在兽医怀里嗷嗷叫着想要跟上他，他却恭敬地鞠躬摆脱着：“麻烦您一定要给它找个好主人，我养不了它。”
悲伤不能持续太久，因为他是乐乐，调整好情绪后乐乐将安生的电话回了过去，骄傲地告诉她自己救了一只小狗，就连小狗都很喜欢他呢，果真他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乐乐，你回头。”
原来她翻出学校来找他了，寻那个许久联系不上的人，那个她的心上人，女孩有夜盲，看不清路，但是却知道前面那个模糊的人影就是他，她小跑着扑过来，将脸埋入他的怀抱。
“小短腿你竟然□□出来，不是乖孩子哦。”
“我想你了。”安生闷闷地回应着他换来他满不在乎的样子：“肉麻死了。”
她数着日子陪他走最后的三百天，多么想每时每刻都在他身边，痴情种两相遇接了个苦果，注定是品不得的，他的指尖穿过女孩的柔发，宠溺溢于言表。
“那一定是我太优秀了，你想瞻仰我。”
“对啊……”
“哈哈哈，低调一点，不好意思了都。”
乐乐本想暗示她自己会离开，开场白刚说了两个字就换了话题：“安生……”
“我们周末去划船吧……”划什么船呢？生命的小帆船再也不能扬帆起航了，最后的港湾大概就是她的心田，他想住进去，永远都不离开。
“安生，你会永远记得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吗？我们一起做过好多好多事耶，你不要忘掉哦。”
“乐乐，我会的。”
“那就好，看来今天我只能收留你咯，小坏蛋不许再□□出来咯，我怕你摔得自己姓甚名谁都忘记了。”
他牵着她的手一蹦一跳的走，哪里还像曾经在外面成熟稳重的样子，时日不多了，就鲜有的几次任性应当还是可以的吧，安生会理解他的。
“安生安生安生，你是不是小哑巴，说想人家一句话也不说，我很受伤唉。”
“乐乐，我爱你。”
“我知道我知道，小短腿、小哑巴，我带你回家。”
他的选择就是这样和心爱的女孩告别，不说那句再见，等时机成熟了便悄然离去，她记得的永远是美好的回忆，没有嘀嘀……嘀嘀的仪器声，没有归于一条直线的心电图，他曾高调出场在她的生命中，走时他只愿做一个破折号而不是一道感叹号。
第二十二章 番外之神仙的精进
乐乐给所有人的感觉是无论在什么领域都能胜任，人们总觉得他总是有办法战胜一切困难，只要是找他帮忙的事都能百分之两百的完成，几乎所有人都对他投之敬仰的态度，但是他从不会说出其实自己为了能达到这样的目标付出了多少，又在不为人知的时候悄悄练习了多久。
他是极度要强的性子，最喜欢和朋友开玩笑，甚至身边的朋友只知道他患有地中海贫血症却没人知道其实他肠胃不好，六岁的时候就做了脾脏切除术，也因为输血的副作用经常发烧。
在他离开前邀请安生参加的辩论赛，他曾自己对着镜子反复练习语速和必要辩论点，辩论赛的卡点完成是至关重要的，他作为主要辩手将无数种反驳观点都仔细的罗列出来，并且针对每一个观点都制定了应对方案。
那一天早上他没有和任何人说他发了烧，穿着整齐的西装，将一向软趴趴的棕色细发用发胶固定在头顶，没有携带任何资料自信满满的出现在舞台上，他扬起自信的笑容不过是因为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为了生命中的每一次出场都做好万全的准备。
看到安生准时出席的时候明亮的双眼里都是星光闪闪，他像是终于换了新装的小孩子从不懂得掩饰子的锋芒，将最好的一面展现给身边的每一个人看，他似乎也从不明白如何谦虚，因为在他的观念里，通过努力得来的成果理应得到所有人的欣赏与夸赞，夸赞可以使他心情愉悦。
他极尽欢笑，将光与热毫不吝啬的散发出去，邀功似的看向安生却因为发热眩晕，那一刻他险些气绝而亡，满脑子都只有一个观念：“啊，太丢脸了，安生肯定要笑死我了，我不接受。”
辩论赛本不算他特别擅长的领域，因为他大多时候说话是心直口快，过嘴不过心，在这短暂的生命旅程之中他因为这份率真收获了许多真挚的友谊但同时也得罪了许多人，他看似大大咧咧但是心思敏感，时常陷入自己的思考之中不能自拔。
乐乐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恨不得将所有真心都掏出来来善待生命中遇见的每一个人可还是会有人觉得他不够好，觉得他矫揉做作，所以他曾反复去问安生身边的人真的喜欢他吗？虽然他从不会改变自己的心直口快但还是希望在善良的同时可以得到令自己满意的回馈。
曾经有一件事让从不留隔夜仇的乐乐耿耿于怀，短暂的生命之中曾有一个女孩子明确的表示过告别以及失望，他牵扯嘴角送给那个女生一句再见，祝你好运，但是因为这件事失眠了好几天，他仔细的回顾自己的所作所为越想越觉得没毛病，可是为什么会让一个他曾经当成朋友的人明确的表示出失望。
他在心中与自己博弈的时候接触了辩论赛，心灵的空虚使他不得不对自己说：“乐乐，你没有办不成的事情，一个人的离开时为了你遇见更多喜欢你的人。”想通之后他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入辩论赛的准备之中，但是每当夜幕降临之时他依旧心情不爽，有时候他还是会对着镜子反复的端详自己的脸庞去自问:‘怎么可以有人不喜欢我呢？这不是我想要的。’
这些东西安生自然不会知道，她所见到的永远都是那个散发着自信的光芒的完美男友，那个可以将一切都处理的天衣无缝的那个他，又或者是拽着她的手撒娇的他，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无缝的鸡蛋，让人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的突破口，而就是这份距离感使他看上去在人群之中游刃有余实际总是带着无人理解的落寞。
他选择独自离开大概也是因为他只能接受自己短暂而精彩的生命在所有人的心上像是绚丽的烟花于天空中绽放那样留下一个最美好的瞬间，哪怕是安生，那个他用尽一切所爱的女孩，他也时常怀疑她是否也是对口不对心，她又真的有那么爱他吗？如果她所见到的是病入膏肓，没了往日神采飞扬的他是否还能温柔的对他说一句：“我爱你。”
他从不去赌注定结果不尽人意的事，对于人心他更是不敢去赌，他见过太多家庭因为疾病四分五裂，见过太多曾经的丈夫、妻子、儿女在病床上的人即将走入最后时间的时候残忍离去又或是乒乓相见，如果这个人变成自己的亲人、朋友又或是心爱的人，那么他就连生命的倒计时还在怀疑自己是否从未被人们喜欢过，所以他选择了这样轻松的告别方式。
他从不喜欢告别，天生又喜欢华丽的出场和退场的他又忍不住为所有真心对待过的人留下一个念想，虽然那承载了所有善意的信也许在搬家、收拾杂物的时候会被当成废纸扔掉，但他依旧愿意用尽生命中的最后力气为自己的华丽退场画上圆满的句号。
死神在向他招手的时候他牵扯着嘴角，即便心脏心脏停跳会带来一瞬间的痛苦，他还是努力将微笑留在自己早已因为疾病面目全非的瘦削脸庞之上，他很感谢这些医护人员的悉心照料，也感恩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自己成为了每日在高强度工作中挣扎的他们的开心果，生命过于短暂，他来不及和每一个人告别，但是死后还能再为医学事业做出一点微薄的贡献，他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