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见夏讲得眉飞色舞,陆洋说:“见夏,你变了很多。”
陈见夏顿住,笑了笑说:“是吗?哪里变了?”
“比以前健谈了,开朗了许多。”陆洋说,“挺好的。”
陈见夏说:“没办法,要生活,要吃饭,就得不断地适应这个瞬息万变的社会。”
“前面就是我家了。”陈见夏给陆洋指路,陆洋看了一眼不远处那奢华无比的别墅区,感慨道:“看见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陈见夏听完,噗嗤一声笑道:“你说话能不能不要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搞得像是个老头子一样。”
陆洋说:“走吧,先进去。”
陈见夏领着陆洋回到家,她一边换鞋一边说:“你把东西放地上就行,我给你找双鞋换一下。”
陆洋放下手里的四个大袋子,一边搓手一边四处打量:“装修的不错,很有品味。”
“那是,我专门找的设计师设计的,花了不少钱。”陈见夏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递给他,“看一下合不合适?”
陆洋拿着那双男士拖鞋,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试了一下,稍微大了一个码,但拖鞋也能穿:“挺合适的。”
“先进来吧。”陈见夏一边将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归置,一边对陆洋说:“你随便坐,咖啡啊茶啊都在柜子里,你自己泡一下,我不太会弄。”
陆洋说:“你别忙活了,我待一会儿就走。”
陈见夏停下动作:“别啊,好不容易来一趟,吃完饭再走吧,我们一会儿出去吃啊。”
陆洋说:“不了,你嫂子还等着我呢,下次,下次找个时间。”
陈见夏叹了口气:“好吧,你既然这么说,我就不留你了。
“你辞职的事情……”陆洋话还没说话,就被陈见夏打断,“我们不提这个,你这次回来待多久?”
“大概半个月吧,月底就走。”
“哦。”陈见夏若有所思,“那行,在你走之前,请你和嫂子吃顿饭。”
“见夏……”
“嗯?”
“要是过得辛苦,就放过自己。”陆洋的话像是一根针,直直地刺到陈见夏的心窝里,她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这种节奏的生活,可没想到,对方只一句话就让她慌乱到无所适从。
“我挺好的啊。”尽管心里万般滋味,可嘴上仍旧云淡风轻。
陆洋皱眉,担心地说:“见夏,周岩的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用为了这件事,一直跟自己怄气,更不用为了一次意外而惩罚自己。”
陈见夏没有接话,陆洋继续说:“当年,他也伤害了你,你也是受害者,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陆洋,我骗不了我自己。”陈见夏皱眉,好长时间才开口,“他是死了,可他总是不断地出现在我梦里。我能看到他绝望的眼神,我能听到他声嘶力竭地叫喊,他不断地问我为什么不相信他,我的心像是被揪了起来,那种感觉你是不会明白的。”
“可他已经死了。”陆洋握住陈见夏的肩膀,拔高了音调,“你不能一直陷在这种情绪里,那会让你崩溃的。”
“不陆洋,他没有死,我能感觉得到,我能感觉到他还活着,我甚至觉得,我觉得他就在我的身边,从来都没有离开。”陈见夏盯着陆洋,眼神是那么渴望,她渴望对方可以给予她肯定的答复,她需要这样的肯定。
“你不恨他吗?”陆洋哀伤地看着女人痛苦的模样,“他骗了你不是吗?他背叛了你啊,你难道一点都不恨他吗?”
陈见夏沉默了,安妮是她永远过不去的一道坎,那么□□裸的现实摆在面前,她无法直视,也无法忽略,她确实没办法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可无数个黑夜,当她因为梦魇无法入睡的时候,她也会问自己同样的问题。
他骗过自己,她能原谅他吗?
坦白讲,她不知道答案,她真的不知道,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如果周岩真的没死,她一定会亲口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不是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开。
“陆洋,恨不恨早已经不重要了。”陈见夏,“他死了,不是吗?”
眼泪顺着女人的脸颊滑下,她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掉眼泪,可怕的时间和社会经历已经让她忘记自己本该有的脆弱一面,过往的一切让她一直将自己禁锢在女强人这个枷锁当中,直到此刻才终于意识到,也许自己并没有那么强大。
陆洋皱眉,他许久没有看到她那么脆弱的一面,那种感觉仿佛又回到学生时代,她仿佛依然是那个胆小、自卑又有些倔强的小女孩。他的手在发抖,他内心在挣扎,最终他将陈见夏拉进自己怀中,温柔地拍打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道:“好了,好了,不说了,我们不说了。”
陈见夏突然意识到什么,她推开陆洋:“对不起,我有点情绪失控了。”
陆洋摇摇头:“我们是同学,在老同学面前,可以哭鼻子。”
陈见夏笑了,陆洋也笑了。
房间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房间外的男人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033
陈见夏送陆洋离开,转身在楼梯口的垃圾桶里看到一个包装精美的蛋糕盒,等她再仔细观察的时候,发现这个蛋糕小人竟然跟自己有几分相似。
她不禁皱眉,犹豫了一会儿,从垃圾桶里捡起蛋糕,看见上面有一个隐隐的字母,是K。
K来过?她完全不知道,那他为什么又走了?是看到陆洋了吗?他是因为看到陆洋才走的吗?
陈见夏想到这里,突然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一定是没有休息好,才在这里胡思乱想。
*
傍晚,同学群里炸开了锅,大家都知道陆洋回了垠城,想要就近组织一次同学聚会。
二浪子,大牛等以前球队的队员,都纷纷表示会来参加。
二浪子:“大牛都二胎了啊,可以啊,比我们都快。”
大牛:“你不也快二婚了吗?”
二浪子:“大牛,老子见到你非把你□□一番不可。”
众人:“哈哈哈哈……”
陆洋:“时间和地点由见夏来定吧。”
二浪子:“陆洋还是那么照顾小见夏呀……”
大牛:“陈见夏现在可不得了,霸道女总裁。”
陈见夏:“本周末,乐宝酒店见。”
*
聊完微信,陈见夏觉得浑身无力,量完体温以后才发现自己发烧了。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在家里四处找药,最后发现偌大的房间里竟然连最基本的感冒药都没有。
陈见夏突然觉得,自己活得毫无人烟气。
实在没办法,陈见夏只能躺在床上,企图睡一觉醒来会自动愈合。以前长途出差的时候,她也经常发烧感冒,有时候实在不方便买药或者来不及买药的时候,她都是这样忍一忍就好了。
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陈见夏隐约听到枕边的手机在响。
她伸手去摸手机,手机掉在了地上,她只得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去捡手机。
来电显示,是茉莉打来的。
“老大,你在哪里呀?”茉莉带着哭腔说。
“怎么了?”陈见夏第一次听见茉莉哭成这样。
“那个刘天,明摆了打击报复。他带我去见客户,可那个客户根本就是一个大色狼,对我动手动脚,我不从,就开始想用强。我气不过,打了那个客户一巴掌,刘天就说要开除我。”茉莉越说越激动,哭声越来越大,“老大,公司要是真把我开除了,我可怎么办啊?家里的弟弟妹妹们还要靠我赚钱供他们读书呢。”
“妈的。”陈见夏对刘天一直处于隐忍状态,因为她知道是狐狸总会露出狐狸尾巴,到时候连根拔起才是上策,可现在,茉莉被欺负成这个样子,陈见夏再也无法坐视不理,“茉莉,你别着急,我去找刘天说。”
“没用的。”茉莉叹了口气,“现在董事长给刘天的权利很大,分公司的所有人事安排他都可以自行处置无需上报总部。
“老大,求求你,跟董事长求个情,现在也只有董事长可以阻止刘天了。”茉莉几乎是哀求的口吻,她很少这样说话,陈见夏犹豫了一会儿说:“好,我去找他。”
*
跟茉莉挂掉电话以后,陈见夏给李丰年打了一个电话,可李丰年告诉她,董事长特别忙,在见一个重要客户,没办法接她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