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样的炙热才能煎熬出这番心底,沉淀多年的压抑,原来在某一天也是会突然爆发。
“可是我又怎会不知她不是婉儿,每当我清醒过来,看着她熟睡在一侧的样子,我知道她不是婉儿,只是长了一张和她相似的脸而已”
说到此处,赵文瑾开始低喘,将头颅深深埋在膝下,歇斯底里道。
“她该死,竟然敢有着一张和婉儿一样的脸,这怎么可以,难道她不知道我魂牵梦絮这张脸多久了吗,她怎可轻易毁去我对婉儿的挂念,她休想,我绝对不会让她得逞的,她是人间恶魔,她想抹去我对婉儿的所有,我是不会放过她的”
万籁俱静,天地无声,唐七七瞬间脸色苍白,一双眼睛瞪着赵文瑾,看着他歇斯底里的疯狂,自言自语的折磨。
“我爱着她,可我知道她不是她,她应该受苦刑鞭打,她应该拥有无上荣耀,她应该死,她应该活的比谁都要光芒璀璨,我可以给她所有的所有,但她也必须付出所有的代价”
“赵文瑾!!”唐七七突然尖叫起来,打断了赵文瑾。
赵文瑾还在低喘咆哮,人性早已扭曲的他已经在这么多年里失去自我,他只是不愿放弃,又一边自甘堕落罢了。
可笑是他,自以为是的挣扎,自我救赎的恶心,丧心病狂。
唐七七想起那日在石桥上初遇瑕姬时的样子,她和苏清婉像极了,只是那一双漠然的眼眸,还有离去时清瘦的背影,这一刻,唐七七浑身发冷,心如刀绞,不敢去想。
她便是活在那了,活在这十年里赵文瑾扭曲的世界里,成为一个替代品,更是一个发泄者,原来她比所有人都可悲,她不是自己,那她又是怎么熬过这十年?
七七泪流满面。
心里或许知道答案了,从那天她策马而来看着他的眼神,嘴里重复的对不起,以及十多年都未表明身份的她,在那一刻,她已经放下了所有。
是为了能让他活下去,在这荒郊野外,她怕他就这样死去,她害怕失去他?
唐七七呆若木鸡,无法想象。
“她应该恨啊,怎会这样?”
岁月温柔,像一把摇篮,晃荡摇曳在其中的不仅是赵文瑾,瑕姬也早已身陷其中。
不知不觉,长逝君怀,花断池央。
赵文瑾倚靠在岩墙壁上,颓废荒凉,深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此刻好像都灰飞烟灭了。
他与她相伴多年,他怎会不知她?
既然都知彼此,为何还要这般?
月光倾洒,流入洞间,银霜满地,赵文瑾染尽灰华,一夜白头。
“七七,你会恨我吗”
七七怔怔无语,心里却不知想到何处。
“无论如何,活着才是最重要的,瑕儿不就是这样做的吗”赵文瑾独自言语。
“要好好活着啊”
世间唯有相同的两个人才会互相吸引,互相折磨,至死不渝。
“那么你呢”七七痴痴问道。
此生无望于她,此生有负于她,此生应当不负此生。
冬心一夜,飘零人间。
“自然也是希望她能好好活着”
赵文瑾始终都是赵文瑾,从不曾改变,是那个只为一人,宁负天下人的赵文瑾。
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依旧是。
在遥远浩瀚无垠的深海上,有一个女子站在船头,凛风炽烈,吹的她满头缭乱,他在她的后方,见她双手放在嘴边,面朝大海,笑着脸大声呼唤。
“宁瑕永远爱着赵文瑾,赵文瑾永远爱着苏清婉,永远永远,天地为证”
那声音迎风而上,扶摇九霄,海浪滔天不止,远方晴空霹雳。
她转首,哭着脸向着他说。
“你一定不能辜负这么多年的自己”
第130章 《内讧》
清晨,阳光穿破云层,明媚刺眼,数天的大雪已是让山路都有几尺深厚,有一人负剑疾走在林间,身影踉跄,脸色苍白。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此人已是掠至一处山洞口,轻轻喘了一口气,嘴角有一丝鲜血缓缓滑落,目光深沉,紧紧看向洞口深处。
听见洞口有脚步声响起,洞内的二人立马飞身赶出,却见一人头发散乱,脸色发白,此时正靠在洞口调养生息,当下二人莫名,只听曾官开口问道。
“李兄,你这是怎么了,出去传个信还受伤了?”
“小伤,无碍大事”受伤之人便是先前出去传信的李先斌,此时端坐在地,静静说道。
付军与曾官二人彼此相视,眼中有疑虑,有决绝。
“信可有传到?”曾官继续问道。
“我已将密信交给线人,到时候会和主人在指定的地方碰头”
“在哪?”
李先斌半睁开眼,斜视了一眼曾官,后者目光紧随而来。
“到了你便知”
曾官脸色不悦,蹙眉看着李先斌闭目一副不想在说话的样子,当下和付军走了开去。
李先斌静静坐在洞口前,不着痕迹的从袖口倒出一颗药丸,悄悄咽了下去,回想起刚才那会和一紫衣人交手,竟是不到十回合就落了下风,如果不是恰好一只山豹出现,自己恐怕就脱不开身了,看了看远方的付军曾官二人,李先斌目光阴深。
“怎么样,看得出他受了多重的内伤吗”付军向着曾官问道。
“不好说,我先前问他话时,表面看似没什么,可我又感觉他连说话都不想”曾官颔首,微微沉吟。
“既然无法判断,不如我们直接动手?这可是难得机会”付军低着头,悄悄说道。
“不可,李先斌这人诡计多端,心狠手辣,我怕是故意试探我们,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曾官将付军制止,目光晦暗的看了后方一眼。
“那如何是好,我们连和主人会面的地点都不知道,这李先斌明摆着就是在防着我们”
“付兄莫慌,我倒有一计”
洞内,赵文瑾与唐七七此时正悄悄躲藏在岩石之后,赵文瑾这两日的恢复,已是身体了无大碍,先前在岩石锋利处将捆绳割断了开来,此时掩躲在洞内,注视着洞外的一切。
洞口之外,曾官猛的从树林倒飞而出,摔落在雪地之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有一人飞身追来,曾官双眼泛红,调转身子急切的向着洞内奔去,口中大喊道。
“李兄救我!”
来势汹汹,声音之大,正在调伤的李先斌早已发现外头的异响,睁眼望去,曾官正蹒跚跑来,脸上溢满痛苦之色,身后,付军挥剑追来。
“怎么回事”李先斌冷着脸向着曾官问道。
“付军这小子先前与我在外商量,本想让我与他联手将李兄铲除,我没答应,竟然趁我疏忽偷袭于我,李兄,我们可得多加小心”曾官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目光狠辣的盯着提剑而来的付军。
“哦?曾兄如此仗义,李某倒是受宠若惊”李先斌撇了一眼曾官,语气冷淡。
曾官双眼暴睁,怒火中烧,指着李先斌大声说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这付军可是你曾兄请来的帮手,是你这么多年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啊,没有道理曾兄会为了我与其反目成仇啊”李先斌紧紧盯着曾官,语气阴森。
“哼,你以为我愿意?如今我们将唐七七擒住,主人那边已好交代,只是这付军先前见李兄负伤在身,便想拉着我独自吞掉这份大功,我没有答应,他见事情败露,怕我告知于你,这才出手偷袭”曾官咽了咽喉咙,又继续说道。
“李兄既然是传信人,我又不清楚会与主人在何处碰面,千里迢迢到这,我可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我铁儿庄的兄弟可都在等着”
李先斌蹙眉望去,曾官满脸毅然,看不出任何端倪。
“呵呵,曾官啊曾官,早就说让你我联手将这李先斌先拿下,在来慢慢拷问和主人碰面的地点,你这如今可是两边不讨好啊”缓缓踱步而来的付军,脸色愉悦,看着洞口的两人,嗤笑说道。
“李兄”曾官怒喝说道。
“好,你我二人先联手杀了这付军,主人那边我自会帮你说话”李先斌抽剑而起,目光沉着的看着付军。
“要是先前我可能还会顾虑一二,如今两条病猫在这,还敢妄自菲薄,找死”付军不再磨蹭,一人欺身而上,向着李先斌和曾官杀来。
二人虽是有伤在身,却不甘落后,当下二人同样拿起手中的武器冲杀而去,左右包抄而至,刀剑相向,发出刺耳的交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