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谢爷爷如何处置”
“小雪之时,午门问斩,给所有人一个交代,让其他好做文章的闭嘴,民心不可乱,蜀国更不能乱”
君宝失魂落魄的走在行宫,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出来的,也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向何方,眼前的路分明就在脚下,为什么却走得如此跌跌撞撞,寸步难行,耳中,唯有谢宣歌留下的一句话盘旋在侧。
“殿下,当了皇帝可就要好好作为一番了,不能再依着自己性子办事了,别忘记了,殿下喜欢的那位姑娘可不就是喜欢上进有责任的男孩子么,这是殿下表现的机会来了,记得要是真成了,可一定要带来老奴坟前给我介绍介绍啊,老奴可就盼着这一天呢”
城冬草木,来年还会是一样的风景吗?
感时花泪,长大便是这般身不由己了吗?
第115章 《赵国》
离火城内,此时距上次抛绣球之后已过去数日,在当日裴仪景接到绣球之后,被琉璃阁的少主方天龙好说歹说方才接到他们府上好生招待,加上一旁的唐七七添油加醋一番,裴仪景无奈,只好依着他们,来到了这琉璃阁。
此时天气晴朗,虽是已经入冬了,但在这阁内依旧显得春气蓬勃,树叶花草枝繁叶茂,且琉璃阁内金碧辉煌,层层错落有序,古色浓香的红门,雕刻浑然天成的案花,围着阁外便是一圈清水小池,缓缓而流,浮萍在上,碧绿而明净,不愧是赵国数一数二的大门派,气派无比。
此时在琉璃阁一处花园内,凝聚着几人正蹙眉沉思,彼此少有言语,而为首之人便是当日在城门上的老阁主方涌武,其身旁几人依次站着如今的琉璃阁阁主方君荣以及来自赵国宫内的总管大臣韩一斌,几人围坐沉思,许久,方才听那韩一斌开口说道。
“陛下已经交代过了,若是阁主允许的话,便交由在下带回宫内吧”
“韩公公,并非方某不愿,这裴公子与唐姑娘是我府上的贵客,前些时日因为龙儿在城内闹出那么大一出乌龙,我们为了赔罪方才留下他们在府上做客”
“方阁主,想必你也已经知晓这裴仪景和唐七七的身份,才故意这般拖延吧,难不成你要老奴在陛下那边不好交代”
“这我哪敢呀,你不是不知道万一到时候赵武虎知道这件事不得把我扒掉一层皮,实不相瞒,是龙儿这孩子从小到大都很听话,但偏偏在那日抛了绣球之后,给那裴公子接住,竟是以他自己身家性命为要挟,非得将其留下,这几日我也很惆怅啊”
“这混账小子,简直是太让我失望了,哪有人娶个男的进门,再说了这裴仪景明摆着是不愿意,非得如此戏弄龙儿,等他们回来,老夫一定要问个清楚”却是一旁的方涌武怒不可遏的拍起桌子,气恼道。
“父亲莫生气,其实你我心知肚明,你就是逼的龙儿太紧了,而他又没有自己中意的人选,方才这般出于下策吧”
“哼,我逼的紧?难不成像你一样,整天啥事也不操心呐,我可不比你,你年轻,我都六十好几了,还能剩下几天好日子了,要不你来当我爹,你来试试,看你丫的急不急”
闻言,方君荣满头大汗,不时撇了撇一旁的韩一斌,后者定力似乎很好,只是脸上有些扭曲,当下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父亲这是哪里话,龙儿这小子不懂事,回来我就好好收拾他去,至于韩公公这边等他们回来就和他们说清楚,就说陛下邀请,想必他们自己心里也清楚”
“如此便有劳方阁主了,那老奴就先行告退,替老奴向夫人问好,要是有空可以多回去看看陛下,陛下时常都会念叨着”
“好,在下一定转达”
起身相送韩一斌远去之后,方君荣折身而返,见方涌武还在悠哉悠哉喝着茶,方君荣深知自己有些事逃不掉,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苦闷道。
“父亲,龙儿的事难不成就真的依他么,那两个人的身份可不是我们这一个琉璃阁能把控得住啊”
“说你小子就知道成天钓鱼死读书,即便这两个人不会留在琉璃阁,难道牵扯点关系也不会吗,平常与人勾心斗角的那些本事去哪了,还是给那虎丫头整的内中不足,气血盈亏了吗”方涌武吹胡子瞪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父亲,可是我们在赵国啊,赵文瑾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说你蠢还是真是蠢的可怜,你以为赵文瑾当年答应赵武虎嫁给你就难道一点没有准备吗,他想牵制我们方家,更想谋划更远之计,如今天下已经大乱,四国交战,赵文瑾有什么安排我不晓得,但是和魏国裴仪景搭上,我们的退路也就有了,偌大一个家业,你不好好操点心,不要等到哪天就莫名其妙的没了”
说到此处,方涌武有些嗟叹,昔年孤身闯荡江湖,南北颠簸,一路下来何其逍遥快哉,何时开始有了这么多顾虑牵绊,也许是自己老了,越在意舍不得的就越放不开,想得太多。
“父亲,孩儿知道了”
看着眼前方涌武的模样,方君荣深知父亲这次真的顾忧之大,当下不敢再多言半语,内心牢牢记着父亲所说的话。
留客寺,位于离火城东北方向一处偏僻的郊外,石道有些残垣,通往这寺庙烧香唯独此路一条,虽是看上去有些潦破,但其路旁两边的槐柳长的甚是郁葱,如今天气变冷,除了少数柳叶枝条泛黄,大部分依旧看上去春意盎然。
此时一辆马车缓缓驰来,在石路的尽头便停了下来,道路颠簸,马车不好趟过,一人黄衣束冠,双鬓略有星白,一双剑眉却为其增添不少俊色,只是单单看起长相就觉得非同常人,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他遥望尽头的留客寺,双眼满是沧桑。
“陛下,瑕姬娘娘已经在此呆了三天了”
有一宦官躬身轻言道,原来先前那人正是赵国国主赵文瑾。
“她还好吧”
“据方丈所言,瑕娘娘近日每天诵经念佛,餐餐斋素,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其余地方到没什么不同”
“她脸色一直看上去都不太好,从前是,现在是,就像夏天里的栀子花”赵文瑾负手,淡看着远方。
宦官没有接话,只是看着赵文瑾的样子,有些不忍。
“我们回去吧”
“陛下……难道不进去见一见吗”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欲笺心事,独语斜阑,走吧”
清风拂过隗柳,似乎有所眷恋,有几片柳叶伤心落地,有几片遥遥相送。
近在眼前,咫尺天涯。留客寺内。
“瑕施主,陛下已经远去”
“有劳方丈了”
“汝爱我心,我怜汝色,是以因缘,经千百劫,常在缠缚,可叹可叹”
佛像前,有一女子青衣束发,眉黛如山,眼波星光,惊为天人,在听闻方丈离去的那一席话语,无声落泪,而在其手上,有一封被揭开的密信,最为醒目的便是信封那滚烫鲜红的霸字,女子失魂落魄,荒凉凄凄。
身前,唯有我佛慈悲,睥睨苍生。
第116章 《心思》
离火城繁华的市集上,川流不息的行人,在这难得安逸的环境下,一张张脸上布满了浅浅的笑容,街道两边的茶楼,酒馆,一些些小作坊和空旷之地上撑着大伞的小商贩,吆喝不断。
这样一幅盛世太平的帝都,人人笑颜奔逐,可又有谁能看见那边境之外的血流成河,炮火连天。那思念亲人的孤儿寡母,那白发翘盼,双眼里的浑浊,谁来为她们一生留下念想,是那些夜夜笙歌,推杯换盏的人吗,世界从来都不公平,如果你觉得岁月静好,那是真的有人在为我们负重前行啊。
街道上,裴仪景唐七七还有刚认识不久的方天龙以及马小晶肖语冰几人正行走在路间,彼此欢声笑语,有说有笑,不时驻足欣赏街头杂技表演,不时追逐打闹,青春洋溢。
许是出来玩耍的有些累了,几人便胳膊挽着胳膊,排成一条直线,在大道之上来势汹汹,大步大步迈着走。其实要说这几日的相处下来,唐七七和马肖二人最为合得来,许是女孩子,又年龄相仿,在一起倒有说不完的话题,反观是裴仪景与方天龙二人,自从那夜被强行带走,裴仪景可是很少见其有好脸色,甚至因为发生这样的事情,让马小晶和肖语冰都目瞪口呆,新鲜感爆棚,连彼此之间的敌意都淡化了不少,加上唐七七在一旁的教唆,二人开始怀疑自己喜欢的方天龙是不是真的有那方面的爱好,难怪自己两人这么长时间依旧没有取得方天龙的动心,所幸裴仪景和方天龙不知道她们内心的想法,要是知晓,怕是早已要暴跳如雷,大动干戈了,方天龙可能还好,完全是找个理由能搪塞过去,对家里有个交代,裴仪景怕是要血洗琉璃阁了,一声英明,毁于一旦,这是大事,天大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