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不得不抬头,神色无奈,“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事了?不过我以前还真没发现小帅哥有文艺男青年的潜质,现在我完全相信他就是当年给你写情书的人了。”
冯轻轻顿了顿,又问:“不过我说,小帅哥走了七八个月,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想他吗?”
唐末叹了口气,苦着张脸:“说实话,还挺想的。”
“想就跟他说啊,这几个月我可算看清楚了,他是被你吃得死死的,只要你一句话,他立马就能扔下工作给你飞回汝城,你信不信?”
“无缘无故,我干嘛让他扔下工作回来?”
“你这语气不对劲啊?”冯轻轻狐疑问,“跟小帅哥吵架了?”
唐末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宋辞之前项目出意外的时候救过一个女孩子,这次这个女孩子也跟他一组,前两天他给我打电话,那女孩子就在身边,这两天宋辞给我发消息,我没怎么理他。”
冯轻轻挑眉:“我说小帅哥怎么会突然发这么条朋友圈,唐末,你吃醋就不会明说你吃醋吗?你一开口,他还能不哄你?”
唐末伸手烦躁地按着太阳穴,“轻轻,你知道的,我要是开了口,那就相当给了宋辞准确的答复,可我心里这道坎确实还在,一天迈不过,对宋辞来说,都是伤害。”
冯轻轻叹了口气:“这小帅哥也真是,你不开口,他就不会主动回来吗?”
“他不会回来,至少这个月不会。”
“为什么?”
唐末阖眸,说:“因为范元忌日马上就要到了。”
☆、慰藉
十二月十八号,范元忌日。
这天,汝城应景地下起蒙蒙细雨。
唐末跟往年一样抱着花去公墓祭拜范元,却发现有人比她早到一步。
范元墓前,一对中年夫妇望着墓碑上的照片,神色悲悯。
夫妇身前还有个三四岁大的小男孩,男孩蹲在地上,小手将一片掉落的花叶小心翼翼地拾回墓碑前,对着墓碑叫“哥哥”。
唐末脚步一顿,片刻后才继续走过去。
“叔叔,阿姨。”
闻声,中年夫妇齐齐偏头,范元母亲宋玲看着她淡淡一笑:“你也来了?”
“嗯,我来看看他。”
当年范元出事后,宋玲和丈夫范国伟因为无法接受丧子之痛搬离了汝城。
唐末已有六年没见过他们了,但她知道他们每年都会来看儿子,因为每年她来时都发现,范元的墓已经被人清理得干干净净,碑前还留着一束新鲜的鲜花。
“你有心了。”宋玲说。
“应该的。”唐末俯身,将带来的花摆到范元墓碑前,起身的时候不经意与小男孩视线相对,倏地有些怔然。
小男孩的眼睛也是漂亮的桃花眼,样貌和宋辞竟有些相象。
“他是?”唐末怔忪出声。
“他叫炎炎,今天第一次带他来见哥哥。”宋玲摸着小儿子的脑袋,神色晦涩,“老天眷顾,夺走了我一个儿子,又还给了我一个。”
炎炎是宋玲夫妇再要的儿子。
唐末看了眼墓碑上的范元,又看了眼小男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祭拜完,四人下山。
范氏夫妇是开车来的,见唐末没开车,便说送她回市区。
唐末没拒绝。
范国伟开车,宋玲抱着孩子和唐末一起坐在后座,炎炎大概知道车上的大人情绪都不太好,不吵也不闹,玩了会玩具就趴在宋玲腿上睡着了。
唐末低头凝着男孩的睡颜,说:“他看起来很乖。”
宋玲笑着摇头:“调皮得很,也就今天才这样,没有阿元小时候乖。”
提到早逝的儿子,她眼底有些怅然:“刚才看到你,我就在想,要是当初阿元没出事,你俩的孩子估计也有炎炎这么大了吧?”
唐末手指掐进掌心,没说话。
“瞧我说的傻话,”宋玲自嘲笑笑,“小末,我们俩是没有母女缘分了,但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跟着小辞,喊我一声姑姑。”
“阿姨,我……”唐末突然有些局促。
“你不用这么紧张,这是好事。”宋玲拉过唐末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瞥了眼驾驶座上的丈夫,说,“当年阿元出事后,我一直想不开,所以你范叔才会带我搬离汝城。也是因为我一直没能从失去儿子的阴影里走出来,我们才决定再要一个孩子。我是高龄产妇,胎儿好几次都差点没保住,索性炎炎还是平安生下来了,炎炎出生后,我将所有精力放在他身上,这才慢慢从阿元已经离开的事实里走了出来。”
“小末,当初阿元出事后,你奶奶去家里找过我,我知道她是想让我去劝劝你,但我那会自顾不暇,根本就无心去劝解你。这几年,每次想起这件事,我就觉得有愧于你。”
唐末摇头:“阿姨,您别这么说,我都理解。”
作为范元的母亲,当时宋玲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只会更甚于她。
宋玲叹了口气:“小辞爸妈工作忙,大部分时间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也把他当自己的亲生孩子看待,他是个好孩子……说到底,是你和阿元有缘无分,放下阿元过你自己的日子吧。”
唐末抿唇沉默片刻,问:“阿姨,是宋辞让您跟我说这些的吗?”
“不是,”宋玲摇头,“小辞从来没有跟我提起你的事,是弟妹跟我说的。她说自己是个不合格的妈妈,不忍心再看儿子的感情路走得这么艰辛,请求我劝解你两句。但我刚才说那些话,并不全是因为小辞妈妈的请求。小末,阿元已经离开六年了,我和你范叔也有了炎炎,阿姨是真心希望你能得到自己的幸福。”
唐末抬头看向她,六年过去,除了眼角的几条细纹,宋玲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但经历过丧子之痛的她,性格却变得更加柔软细腻。
这几年,唐末鲜少在人前展露过情绪,可此刻看着宋玲,心里却莫名有些委屈,眼泪没忍住就掉了下来:“阿姨,这几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这些事情要发生在我身上,我好难受,我真的好难受。”
“都过去了。”宋玲揽着唐末,让她靠在自己肩头,细声安抚,“我们以后都会好好的。”
“嗯。”
唐末趴在宋玲肩上哭红了眼睛。
到了市区,炎炎也在母亲怀里醒来,他乌溜溜的眼珠子疑惑地盯着唐末红肿的眼睛看了数秒后,从兜里掏出一颗糖给她:“姐姐,吃糖。”
唐末摇头:“谢谢,我不吃。”
“吃了就开心。”炎炎奶声奶气说着,拉起她的手,将小手紧攥的糖放在她掌心,握紧,“炎炎看着你吃。”
他殷切的目光,让唐末不由想起宋辞瞪着眼睛装无辜的模样,有些无奈地接过糖,拆开包装放入口中。
炎炎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
唐末莫名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但她来不及多想,因为车子已经停在了唐氏饭馆门口,她告别宋玲夫妇下了车,在马路边看着车子驶离。
宋玲看着车后唐末越来越小的身影,对丈夫说:“这孩子这几年过得太苦了。”
回应她的是丈夫一声悠长的叹息。
“妈妈,刚才那个姐姐为什么哭呀?”炎炎懵懂抬头问。
宋玲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儿子:“因为姐姐跟妈妈一样,想哥哥了。”
炎炎闻言,小短手抚上母亲的脸颊,说:“炎炎给妈妈呼呼,妈妈不要难过了。”
宋玲神色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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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底,宋辞所在考察项目结束,一行人在当地招待所住下,准备不日便回A市。
夜晚,四周寂静。
宋辞拿起手机看了眼又放下。
今天已经是第三次走神,他倦怠地按了按眉心,放下资料靠在椅背上思考了一会后,起身去隔壁敲响了领队崔全的房门。
“请进。”
“崔叔,您现在有空吗?”宋辞问正在埋头研究新资料的崔全。
崔全诧异抬头,他和宋辞的父亲有私交,但平时工作上宋辞都是称他“老师”,他琢磨着宋辞突然喊他叔,估计是有私事找他。
他放下放大镜,问:“什么事?”
宋辞说:“我想跟您请两天假。”
“什么时候?”
“明天我不跟队回去了。”
“可以倒是可以。”崔全皱眉,“不过,你突然请假,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