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嫁人了!听说现在还有了身孕,你是蠢吗?要为了她终生不娶、绝我姬家的后!”
脸上火辣辣的疼,姬一麟随手抹了一把:“当初你如果早些松口答应我们的婚事,又何至如今这个样子。”
他看着姬无夜因愤怒而直发抖的手,摇摇头:“你不也是为了你夫人不肯生别的孩子?呵,这些年被你打掉的亲骨肉,你数的清吗?午夜梦回,他们会不会一起回来找你、质问你,为什么不要他们?”
凭什么?他可以理直气壮的除掉那么多孩子,替他的亡妻、心爱的虎儿保住永恒的地位;而自己,不过是为了心爱的姑娘终身不娶,就要被扣上“绝后”的罪名?就因为姬无夜为父,他为子?
“你……你……”姬无夜真想一刀劈了他,可他不能这样做。劈了他,姬家就真的绝后了。
半晌,他才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老子当年就不该让你生下来!”
“晚了,我已经长这么大了。”
姬一麟不管姬无夜作何反应,兀自回了自己房间:“你要是怕绝后,大可以自己再生。总之,我这条路你行不通。”
若是姬无夜敢逼他娶妻,他就敢舍掉自己现在的一切,离开韩国、和将军府断绝关系。
没有人可以试图玷/污他心中的净土。
卫庄提着剑回了房间,随手用袖子擦去额上汗水。
他一直潜心研习百步飞剑的剑谱。
“纵剑术”和他以往十几年修习的“横剑术”截然不同,筋脉、运功、招式,全部是相反的。好在他琢磨出了其中门道,至今已经能够使出半成品“五十步飞剑”。
虽然他总是习惯性地用“横剑术”的招式,但是卫庄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练成百步飞剑,然后出谷,回新郑去。
谷中的生活,无疑是枯燥乏味的。
他甚至已经数不清,自己回来了多久,今日又是哪一年、哪一日。
他先是回了房间,将鲨齿放回剑鞘上,然后拎着水壶走到井边,装满水后,又舀了口新打的井水仰头灌进口中。
现在已经是冬天,风有些凉。
卫庄低头看着水桶中自己的面容,有片刻的晃神。
他的头发已经长及腰部,五官也更加深邃立体,他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少年了。
井水不会冻,让他想到,冷宫的离湖,同样不会冻。
从前有个很傻的公主,在冬日掉进湖里,险些丢了命去,还是他把人救上来的。
他离开时,她也曾满眼期待地问他:你会回来看我吗?
那时他对决斗没有必胜的把握,也不想骗她。只是没想到,预想中的决斗根本不存在。
等到练成百步飞剑,他就会回去。
到时候,青鸾会开心地扑进他怀里,又因激动流出眼泪,就像上次一样。那个总是偷偷在背后瞄他的公主也会蠢蠢欲动,不过她的胆子很小,多半只会远远地看着。
卫庄的嘴角勾起一道弧度,他提着水壶回了房间。
他会回去的。
组建亲兵影密卫,设下考验选统领
天气已经回暖,青鸾托着已经接近八个月的肚子,跟着嬴政从咸阳宫的大门朝后面走——那里好像有一片很大的空地,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咸阳宫位于前朝,后宫嫔妃不得传召,不得擅入。先前嬴政多半是借着与韩非商谈的机会把她也叫来,那时都是坐着轿辇,直接到偏殿门口。
今日可与以往不同。太医令说了,她要多走动走动,到时候生孩子也容易些。所以今日,她是从咸阳宫宫门下了轿辇,自己走进来的。
“累不累?”嬴政放慢脚步:“累了就停下来歇会儿,也不是什么急事……”
青鸾正左瞧右瞧,细细打量咸阳宫的一应布置呢。闻言收回目光,答道:“不累。”
她以前体质很好的,总不会现在才走这么两步就累了。
远处的空地上站了不少人,看样子……还都是练家子呢。
她心下疑惑,扯着嬴政的袖子问他:“到底叫我来是为了什么事?不会是和他们打架吧?”
放在以前她肯定欣然应战,可现在这样,也不能打架啊。
嬴政被她这想法逗笑,反问道:“你上次离开咸阳时说的话,还记得吗?”
话?什么话?
青鸾想了下,恍然大悟:“我懂了,他们都是你招揽来的高手!”
“不是招揽,是寡人从军中年轻一代中选出的有志之士,培养了许久。近日这支队伍已经成型,寡人想从中选几名佼佼者作为统领。”
青鸾狐疑地看着他:“所以你想让我帮你挑?然后他们……会编入禁卫军?那原先的禁卫军统领不会对你心生怨恨么?一山不容二虎啊,何况是戍卫宫城这样重要的差事……”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都懂,秦王心机那般深沉,怎么会不清楚其中利害关系?
“寡人要组建一支亲卫军,就是他们,”嬴政带着她穿过回廊,缓步踏上台阶:“名字已经定下了,叫影密卫。”
影密卫?听起来就是要贴身保护他的。
青鸾跟着他一同拾级而上,来到并不高的平台之上后,看到那里已经摆了两把椅子,毫不客气地挑了软垫厚一些的那个坐下。
虽然走路不累,但腹部到底还是有些重量的,时间久了便坠得腰痛。
嬴政也坐下,后边有机灵的宫人撑起华盖,替他们遮住太阳。水果、糕点、茶水一样一样地搬上来,青鸾只瞧了一眼,没什么胃口,又叫人撤了。
那些武将在宦官的指挥下有序分站开,静候指示。
略略数了下,共有二十几人。青鸾换了个让自己脆弱的腰舒服些的姿势,斜倚着软椅扶手,问道:“人太多了,你中意哪几个?直接叫出来就好。”
嬴政赞许地朝她笑下——还挺聪明的。
青鸾切了一声,傲娇地扬起下巴,仿佛在说:这很难猜吗?你叫我来总不会要我大海捞针、一个一个筛吧。
嬴政抬手指了几个人:“那个,那个,还有后边那个。”
三人应命而出,都是高瘦高瘦的男人。但是肌肉很结实,不用担心打架打到一半没有力气继续。
“南宫铨、李信、章邯,”嬴政坐直身体,他略有迟疑:“这三人寡人都很欣赏,文治武功毫不逊色。”
“所以你有些犹豫?”
“不错。”他显然很纠结,嘴唇微抿着:“你从前在血衣侯军中待过,在韩国朝中也有些阅历,所以叫你来帮忙瞧瞧。”
最主要的原因是,怕她闷着。从前多不听话的一个人,怀了孩子之后也知道要负起母亲的责任,再没出宫玩过。整日闷在寝殿里学秦国的文字,偶尔去园子里走走,便也没有其他娱乐了。
他也曾特许过紫夫人入宫探望,终究是杯水车薪。
青鸾眼睛都亮了:原来自己还有这么大作用。
她燃起斗志,打了个响指,把那三名青年困在厚重的冰层中。冰雪蔓延而上,分别冻住了他们的身体,只留下脖子以上的部分。
瞥见嬴政眼中的担忧之色,她急忙解释:“我只是给他们一个考验,没有想过伤他们性命的!”
嬴政:……
他好像叹了口气,然后在她脸蛋上掐了下:“寡人担心的是你。”
“我?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没事的。虽说之前被寒气反噬过,终究干娘的功力现在我都会用啦!”
从前打个响指变出的是冰藤,现在打个响指变出的就是又厚又凉的冰层了!说不定,她和干娘去世前的白亦非功力相当呢。
嬴政还想说什么,青鸾怕唠叨,先一步转移他的注意力,指着冰层后的三人:“你看,他们正想办法呢。”
“这什么考验?”李信的脖子左右挣扎了两下,动弹不得,还差点闪了唯一能动的脖子。
南宫铨早在被冻住那一刻就有了猜测,他开始打量着厚重的冰层:“多半,是看我们谁能先出去。”
外面的冰层虽厚,但三人身上都带了剑,破开冰层只是时间问题。真正棘手的,是身上的冰。
“喂,章邯!”南宫铨冲着一直没有出声的章邯努努嘴:“你平日点子很多的,赶紧想个办法!”
章邯是三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平时训练、共处,南宫铨对他的想法总是嗤之以鼻。今日倒好,主动央着他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