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华阳夫人摆摆手：“这点小事也值得你们两个大动肝火？我们小青鸾一句话都没说，你们倒是先把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青鸾在一旁看戏正看到兴头上。
她看明白了，芈夫人和王夫人不像妻妾，更像是秦王的臣下，操心宫中之时，还要给他管小妾；那个田美人和周长使都是争风吃醋的好手，天天闲的没事做，不是斗嘴就是四处打听别人宫里的事。
突然被华阳太后叫到，她收敛好脸上看戏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王夫人一样不怒自威：“周长使和田美人都是有子女的人，二位若是闲得没事做，还是多管管孩子们。”
要说嬴政起名还真的准。田美人的公子骁现在也有两岁了，在田美人的溺爱下整日欺负两个姐姐，有一次还把姐姐的脸挠出了血，果然是“骁勇善战”。
周长使的四公主更是不用说了，跟她母亲的做派简直一模一样，好嚼舌、喜挑拨，几次被大公主教训也不知收敛。
二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讪讪地闭上嘴。
这韩夫人瞧着也不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年纪不大，身上却早早有了王夫人和芈夫人的影子。
想到她当初在蕲年宫浑身杀气的样子，再结合七国中说她砍人/头/颅就像切菜的传闻……
满宫的嫔妃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前朝，韩非正式出任大夫。
尽管朝中争议颇多，但韩非的同门师弟、长史李斯在内史公孙腾出使韩国时，坚决支持韩非入朝，挺身而出力排众议，促成了韩非事秦。
下朝后的韩非和李斯正并肩朝宫外走。
“我没有想到，除了秦王，还有你愿意让我在秦国为官，”韩非笑着问：“你就不怕，我会对你的仕途有所影响？”
李斯似乎早已料到他会这样问，答道：“师兄此言差矣，没有人能够独自立于朝堂之上。我们师出同门，情谊深厚，早在新郑之时，师兄为我指明道路，让我有为王上效力的机会。况且师兄才高卓绝，我怎能为了一己私欲，让我大秦白白损失一位能臣？”
韩非没有说话，只是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
李斯也并不躲闪，坦然接受他的探究目光。
“看来，生活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韩非想到在桑海读书时，李斯出身平凡、年轻气盛，对自己的一切都十分“护食”。没想到他在秦国做了几年官，竟变得愿意和别人分享秦王的信重。
李斯勾唇一笑，看向韩非的目光中饱含深意：“想要生存下去，就要学会改变自己。”
师兄啊，你已经离开了你的母国。在秦国，你不是什么尊贵公子、手握实权的司寇大人，你只是仰仗秦王信任的一个大夫，一个普通的文官。
你会怎样改变自己呢？
韩非挑眉：“你说的没错。”
“听闻师兄离开韩国前，娶了妻子。我这个做师弟的未能庆贺，日后定要补上，亲自到师兄府上拜会兄嫂、恭贺新婚才是。”
“欸，”韩非拍了拍他的肩膀，毫不在意地安抚：“你我师兄弟情谊深厚，无需在意这些虚礼。”
已经走到了各自府上来接的马车前，二人就此告别。
韩非坐进马车之中，收起脸上笑容，恢复了平淡的样子。
回到府上，韩非随手将笏板交给小厮，径直去了后院。
紫女正在院子里舀了水浇花，见他回来，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回来了？”
“嗯，”韩非凑过去，接过她手里的舀子，自己从水桶里舀水帮她浇花。
“这个我浇过了，”紫女急忙拦住他的手：“你别把我的花浇坏。”
“啊……你怎么满心都是你的花呀？”韩非泄了气，一脸委屈地看着她：“明明我才是你的夫君。你不问问我累不累、有没有被那帮朝臣欺负，还嫌我会浇坏你的花。”
这些都是从紫兰山庄远道移植过来的兰花，刚刚种到咸阳，需要悉心照料。一个不小心，都可能导致它们的死亡。
这是紫女心尖尖儿上的宝贝兰花，韩非哪里比得上？
紫女叹了口气，还是配合他的“表演”，问道：“怎么样？累不累？有没有被欺负？”
韩非只好坐到一旁，看她继续浇花：“欺负倒是没有受欺负，但是李斯的态度出乎了我的预料。”
“哦？”紫女停下手：“他很排斥你？”
“不是排斥，而是热情，”韩非蹙眉：“他太热情了。”
“所以你在担心，你预见的死亡和他有关？”
“也不是……”
韩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底的怪异感，沉吟半晌后才道：“他性格变了很多。从毫不退让到掩饰锋芒，再到现在的对我示好，我总觉得怪怪的。”
“他可比你聪明多了，”紫女放下舀子，坐到他身边，笑道：“青鸾在后宫，秦王亲自下聘纳为夫人，地位异常尊崇。你可以看看后宫的其余两位夫人，她们的兄弟都是谁。”
“芈夫人的兄长是昌平君和昌文君，王夫人的弟弟是王贲将军……”
“吕不韦死后，昌平君已接任相国。王贲将军更是不必说，手握大军，备受秦王信任。前朝后宫，在哪个国家都是一体的，强大如秦国也不例外。李斯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对你百般示好。”
韩非恍然大悟：“李斯出身平凡，在后宫没有依仗，昌平君和王家都是士族，他想要高攀也是有心无力。所以，他把主意打到了我和青鸾妹妹身上。”
“没错，”紫女点点头，继续道：“不过你可要小心一点。通常这样的人，为了向上爬，都是不择手段的。”
“放心吧，”韩非拉过她的手，神色明显放松了不少：“我就当作没看懂他的意思，装傻嘛，我最擅长了。”
秦王专宠引调笑，直言不讳指弊端
自从嬴政两年前收回吕不韦手中外流的权力后，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处理政事上，与前些年相比，踏进后宫的时间竟生生砍掉了一半去。
不过嫔妃们发现，韩夫人进宫后，王上是得了空就往梁山宫跑。别人？怕是早就被忘在了脑后。
被收拾过的周长使回了神，又开始聚众嚼舌。
她叹了口气：“真是想不通，这位韩夫人是会什么妖术不成？不仅将华阳太后哄得团团转，更是勾得王上满心想的都是她。”
“人家胜在年轻，”田美人跟着阴阳怪气地附和：“男人啊，谁不喜欢新鲜的？嫩得都能掐出水儿来……咱们都年纪大了，王上不喜欢，多正常的事。”
周长使和田美人两个自那日一同受到训斥后，关系莫名地和谐了。或许，是因为她们找到了一个共同的敌人。
“我听宫女们说，她将寝殿搬到了鸾凤台上。你说王上也不嫌累，爬那么高的楼上去，巴巴地往上贴……”周长使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王上正值壮年，也不知道韩夫人那小身板受不受得住……”
当然受不住。
青鸾此时若是在，一定冲上去浇她们一人一桶冰水洗洗脑子：真当你们王上是个宝了？你们有本事赶紧把他勾走，可别缠着我了！
这些天的“教学”下来，她是真的怕了。
躲又躲不过，打又不能打，赶又赶不走……
要真说有什么收获，那就是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宠、幸！也想明白了，为什么嫔妃在信期不能侍寝，和为什么她的床会这么硬。
“你不累吗？”她躺在床榻上欲哭无泪，现在连把他踹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嬴政怕她着凉，正取了干净的寝衣来给她穿好。已经入秋了，早晚比之间前凉了不少，也不能像往常那样裸/着睡。
他手上动作不停，答道：“不累。”
这样什么都不用管，就有人伺候穿衣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尤其那个人还是秦王。
不过代价有点大。
“我觉得你这样子好像我干娘。从前在雪衣堡，她总觉得我穿的少，说什么也要给我添上几件。有时候我是真的不冷，不愿意穿，就跑出去躲着她，结果没跑两步就□□娘冻住双脚……”
“你对你干娘好像比对你生母还要亲些？”嬴政给她系好最后一根寝衣的带子，然后扯过被，盖在他们身上，继续道：“之前在新郑你就是，说什么都要找血衣侯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