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耗尽心血维持的帝国,短短三年间就被胡亥那个逆子挥霍殆尽。又或许除了嬴政,根本没有人能够独自支撑住一个皇帝绝对统治、没有分封的庞大帝国。
扶苏如此,胡亥如此,嬴朔亦如此。
驱尸魔带着妻儿匆匆赶来。
“人呢?”他问。
“早走了,”姬一麟指着道路的尽头:“这会儿肯定出谷了。”
驱尸魔的大儿子啊了一声,显然慌了。
“怎么了?”
驱尸魔气得咬牙切齿:“云央那个死丫头,偷偷混在墨家人里,跟着韩广跑了!”
就应该把那个死丫头锁住的!
辛苦养大的女儿,就这么和一个男人跑了,驱尸魔恨得牙根直痒痒。
胡妹妹攀上他的手臂,劝道:“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也别太担心了。”
紫女平复好心情后,也跟着劝他:“是啊,我们还是回去收拾东西,准备下一次的迁徙吧。”
“你放心?”驱尸魔还是迈不过心里那个坎,尽管直到韩广会尽力照顾好云央:“他们才多大?”
全程沉默的卫庄倒是开了口。
“这是一个属于年轻人的乱世,”他自嘲地勾起唇角:“我们,已经老了。”
番外:会晨曦
白琤曦从边境的深山里捡了个男人回来。
他受了很重的伤,皮肤似乎被火焰灼烧过,又似乎中了毒,已经开始溃烂。
正是天热的时候,边境这个地方又药材稀缺,根本没法救。
白琤曦有些惋惜:真是可惜了这么一张俊脸。
至少,是她见过的众多男人里前三俊美的。
“把他扔出去吧,”她招来亲信白钊,指着躺在床上的男人:“扔的远一些,我可不想看到美男在我眼皮子底下化为腐烂的尸/体。”
白钊闻言,垂首恭敬道:“或许,您可以用他的血,也不算浪费他的好皮囊。”
总是这样的。
他知道将军修炼的秘术需要大量的血液支持,从前是用战俘,可现在韩国和百越已经在准备休战议和,哪里有那么多血液给将军……
白琤曦有点动心,但很快,她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算了,他那点血还不够我塞牙缝的。扔出去吧。”
那个男人终究没有被扔出去。
原本已经拖到军营外了,可是白钊无意间看到了他身上的纹绣。
这是一个百越人。准确地说,是一个东越族人。
韩国和百越的议和,就是因为百越发生了内乱。百越王联合几个部族灭掉了东越族,虽然获胜,却再无与韩国军队抗衡的能力。
这人应该是个漏网之鱼。
白钊想着,现在处于议和的关键时期,该把人留下,再交回百越去,进一步缔结盟约。
白琤曦听说后,不由得开始正式审视那个男人。
他是个百越人?可百越人不都是长得奇形怪状、还很邋遢的吗?
她父亲就是那样,即使到了韩国生活、到了冰冷的雪衣堡生活,仍改不了一年四季穿草鞋、穿破衣的习惯。
这个男人虽然受了伤,却依稀可以看出,从前是衣衫整齐的。
“要把他送回百越吗?”白钊问。
“先不送,我有话要问他,”白琤曦又补了一句:“封锁消息。”
东越族人如今身份尴尬,若是被百越那边知道韩军藏匿东越族人,怕是又要生事端。
匡晨是被冻醒的。
被火巫灼伤的皮肤此时一片冰寒,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扎。
他侧脸看过去,发现是一个使水系巫术的女人在对他下手。自己竟是全身赤/裸,仰躺在床榻上。
“你做什么!”匡晨猛地坐起来,扯过被子盖住自己,怒道:“卑鄙、下/流!百越王竟用这种龌龊的手段……”
很显然,他误会了。
以为白琤曦是百越王派来羞辱他的女人,以为自己身处百越的营寨中。
白琤曦尴尬地收回手,在自己脖颈上摩挲了两下。
“我就是想给你治伤,”她指了指匡晨溃烂的皮肤:“你这不是被巫火伤的吗?我想看看能不能治好……”
“你,你……”匡晨气得直发抖,最后咬着牙骂了一句:“不知廉耻!”
治伤需要脱/光?治伤需要脱裤子?
骗谁呢。
她若不是百越王派来的,那定是个意欲对他行不轨之事的狂徒!
趁着自己受伤、人事不省,把他脱光,欲行不轨之事时他恰好醒来,又用治伤当幌子……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白琤曦看他神色就知道他想多了,赶紧把人叫回来。
“你想多了。就你这二两肉,皮包骨头一样,狗都不愿意啃,我才看不上呢。”
全身上下,也就一张脸看得过去。
她男/宠多的是,个个身材比他强得多,什么样的没见过?
匡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寄人篱下,得先弄清楚状况再说。
“这是哪儿?”他轻哼一声:“你又是谁?”
不管她到底是谁,可以肯定一定是个无耻之徒!
“军营啊,我叫白琤曦……你听说过吧?”
白琤曦并不确定,这个山沟沟里的百越人有没有听过自己的名号。总觉得直接介绍自己丰厚的家底,像是在欺负他个东越穷鬼。
“白……琤曦。”
匡晨垂下眼,陷入沉思。
他当然听说过血衣侯的名号。目前这种情势而言,他根本无力与百越王抗衡。说不好,还会被百越王找到踪迹。
如果能找个地方蛰伏起来……
“你呢?”白琤曦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匡,匡丞。”
他留个了心眼,把自己的名字改了一下。
以防万一。
“你是东越人,对吧?”
“是。百越王屠杀部族,我……趁乱逃了出来。”
匡晨忆起被百越王夺走的宝藏,内心无比苦涩。他一族世代守护宝藏已经上百年了,却不想在他这一代出了纰漏。
他得把宝藏夺回来。
当务之急是先站住脚,再伺机报复。
“百越和韩国正在议和,你知道吧?”白琤曦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若是被韩王知道我藏匿东越族人……”
“我不能被发现。”
匡晨突然抓住她的衣袖,眼中满是恳求:“我不能被百越王发现,我会死的!”
他装的。
白琤曦言语中隐含的意思他明白,无非是诱他跟着她。既然这也是自己的意愿,他也跟着演下去好了。
白钊得知将军要将那个人留下后,大吃一惊。
“可是……”
“好了,”白琤曦似乎吃到了什么甜头,铁了心地要把人留下:“你先给他安排个简单的身份,带回雪衣堡。”
韩王有召,她得先去都城一趟。
白钊知道拗不过她,只能叹了口气,想办法去给匡晨安排身份。
看来,雪衣堡又要多一个男人了。
韩王然其实很宠爱白琤曦。
白琤曦的父亲也是百越某个部族的继承人,少年郎,总是喜欢闯荡的。
他精通巫术和中原兵法,行至韩国时受到先厘王的赏识,率兵参与乐毅的五国联军一同伐齐,归来后受封血衣侯,统雪衣堡十万银甲军。
厘王更是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
不过,白琤曦并不是公主所生。公主身体不好,没法生孩子,她是姬妾生的。
白琤曦也是她父亲唯一的孩子。
公主这个嫡母把她当亲生的一样疼爱,连带着先厘王、韩王然都对她颇为宠爱。
韩然是个消瘦的老人,却有着一双洞察世事的眼睛。
“寡人听说,你从边境又带了个男人回去?”
白琤曦答是。
“不是已经有许多了?”韩然显然不太能接受一个女人养那么多男人,眉毛都拧了起来。
白琤曦从小和韩然相处都是当成亲舅甥的,笑着答道:“这个年轻,刚弱冠不久。”
年轻的当然有独特的滋味。
虽然瘦了点、弱了点。
韩然知道拦不住她,只能劝道:“你也不年轻了,有那么多男人供你挑,趁早留个血脉才是,别和你父亲一样……”
别和你父亲一样,年轻力壮时不生,最后费了好大的劲才生出个女儿承袭爵位。
白琤曦是韩国唯一的女侯爵,却从出生起便被当作继承人培养,远没有别的孩子生活得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