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倒是没等多久,方嫌雪就正好出来放松视力。抓住这空挡, 叶隋琛上前,把他半路拦住。
方嫌雪略微地意外了几秒, 很快恢复如常,掀了眼帘淡淡看面前的英挺男人:“你很闲?”
叶隋琛只是勾唇笑笑,把方嫌雪的手一拉:“走, 跟哥逛街去。”
叶隋琛这副模样仿佛两人什么矛盾都没发生,让方嫌雪觉得莫名其妙的, 想说几句狠话都开不了口。
方嫌雪勉强作出不动如山的样子, 把手轻轻抽回去:“我还有实验。”
“不做了,我替你请假。”叶隋琛笑嘻嘻的。
“这样不好。”方嫌雪轻声说, 语气不像之前那样强硬。
“嫌雪,上次的事,咱们那天不已经一笔勾销了吗?”当着实验楼来来往往的人,叶隋琛直接把话说了出来, 引得路过的人忍不住看他们——想看却拿书挡着,弄得方嫌雪有些窘。
“一码归一码。”方嫌雪蹙眉。
“如果你觉得我之前的态度不够诚恳, 那我现在当着你的面再认真道一次歉。对不起,我不该冲动,原谅我行吗?”叶隋琛的眼眸晶亮又醉人, 能让人很轻易地陷进去。
方嫌雪没料到叶隋琛道歉得这么干脆,也许上次的冲突在叶隋琛眼里算是两清了,要是他还揪着不放,倒显得是他小气了。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一想到和叶隋琛和好,他心里居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欢欣。
于是,他略微做了番心理建设,便闷闷地应道:“没关系。”
听到这回答,叶隋琛舒出口气,爽朗地冲着方嫌雪笑。
方嫌雪好就好在,虽然他是个清高又傲气的人,但更是个听到“对不起”就一定会回答“没关系”的礼貌的人。
“去哪儿?”方嫌雪抿唇,眼神里有柔和。
“我前几天听岳洲说花鸟市场旁边有摆古董摊的,有兄弟在那边淘到真的了。我想去淘点古董,你帮我掌掌眼呗。”叶隋琛挑挑眉,状似无意地对着方嫌雪察言观色。
“......地摊儿,不靠谱吧。”方嫌雪敛眸,看不清眼里的神色,声音倒是平稳。
“光看又不要钱。”叶隋琛耸耸肩。
叶隋琛连拖带拽地把方嫌雪哄骗出了校门,两人步行去了花鸟市场。
市场很热闹,路两边的木架子上摆满了温室培育出的各色兰花,全是没见过的新品种,路旁逛街的老人牵着小孩,驻足问价。
叶隋琛的心里升起一丝遗憾:其实他本来打算暑假期间带着方嫌雪放松放松的,去山里避个暑啊,或者去国外旅旅游什么的。就算是像现在这样单纯地逛逛街,也比打架养伤强。
白白浪费了两个月,叶隋琛感觉比错失了一单大买卖还难受。
和方嫌雪并肩走着,闲适又舒服,叶隋琛忍不住拿手肘顶顶他的胳膊:“想不想买一盆花回去养?”
方嫌雪望向他,叶隋琛的一身西装在这里显得格外突兀,他道:“我没说要回去。”
“我说的是你宿舍,你想的是哪儿?”叶隋琛轻轻靠近,看到方嫌雪白皙的脸上染上一层绯色。
君子美如兰。
叶隋琛那一瞬间,觉得身边的方嫌雪比这里所有的花都要养眼。
方嫌雪轻咳一下,敛眸道:“我哪里也没想。”
啧,嘴硬的模样还有点可爱。
叶隋琛笑笑,开始琢磨——要是在顶层开辟出一片地方,弄上几盆稀奇的兰花,每天看方嫌雪侍弄花草,那应当挺惬意。
两人不知不觉,便逛到了花鸟市场的临街。叶隋琛脸上的笑意渐渐收回——他刚刚差点忘了此行的目的。
虽然他很享受和方嫌雪和睦相处的时刻,但他一直是个未雨绸缪、居安思危的人,从不会被眼前的宁静冲昏头脑。
花筏是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刀,如果不确认这个人和方嫌雪的关系,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不着痕迹地引着方嫌雪沿着街逛,街边摆满了卖古董和小玩意的摊子:有花瓶、连环画、各种大小的缸碗杯盏,还有不知名品种的根雕。
叶隋琛根据小李给他描述的地址,绕到一个摊子面前,方嫌雪从几步之遥处面色便开始凝重,步履缓慢地跟过去。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在摊子旁摆弄着他贩卖的玩意儿,手指修长,仅仅露出半张脸都十分好看。
叶隋琛在摊子前停住脚步,半蹲了下去。他的视线不在摊子的古董上,而是紧紧地平视这个摆摊的人。
见叶隋琛不看古董却看自己,那小商贩也不催他,只笑呵呵地回望他俩,视线在方嫌雪身上多落了片刻,然后轻轻移开。
周围人群穿梭,三人仿佛定格于画面之中,其他人在他们眼里都成了透明的。
方嫌雪垂着眸子,面无表情,但直觉却告诉叶隋琛,方嫌雪和这人真的认识。
叶隋琛笑着站起身,揽方嫌雪的肩膀:“这摊子里,有什么看得上的东西吗?跟哥说,哥买下来。”
他觉得方嫌雪会解释的,方嫌雪虽然会和他冲突,但从来不对他撒谎或是隐瞒。
但叶隋琛没有等来自己要的回应。
只见方嫌雪收回目光,蹲下去仔细看着摊上的东西,就像真的在认真挑选。
叶隋琛也只好跟着半蹲到他身边一同选看。
“你这儿的东西好像比别处多啊,连青铜的鼎都有,不会是盗来的吧。”他随意地翻看,忽然抬头对上商贩的眼睛。
那是个极其俊秀的少年,看起来十八|九岁,一双狐狸眼形状妖冶,眼神却清澈如小鹿。肤色很白,五官看上去有种日式美。
“这是我自己做的,仿制品而已。”少年的声音很轻很软。
“自己做的?”叶隋琛诧异道,翻着那青铜器看了又看,终于在底部找到了一个花朵状的划痕。
貌似是樱花。
“这是你做的记号?为什么要做记号?”他问。
男人笑得清甜:“不做记号,我自己都会弄混。”
这倒是稀奇。
叶隋琛转头问方嫌雪:“你看不看得出来?”
方嫌雪好像一直在走神,眼神很久才聚焦,摇头道:“看不出来。”
“连你都看不出来?”
“很真。”
明明该是件有意思的事——看人演戏、出风头,能没意思吗,叶隋琛却没了兴致。他对古董是一窍不通,但方嫌雪想必和人惺惺相惜着呢。
这两人的默契不用串通都能合上,还有他什么事?
叶隋琛收敛笑意,起身干巴巴道:“有点饿了,找东西吃去吧。”
方嫌雪迟缓地跟着站起来:“学校有晚课,我得回去了。”
两人便往回走。快走到停车的地方,方嫌雪和叶隋琛告了个别,就往公交亭去。
望着方嫌雪的背影,叶隋琛心里一阵钝痛,脱口而出:“花筏是你什么人啊?”
对从叶隋琛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方嫌雪意外了一瞬,结合起刚刚叶隋琛反常的举动,他很快就知道叶隋琛今天是故意带他来当面对质的了。
方嫌雪的喉头滚了滚,回望叶隋琛,无从开口。
“牢里的相好?”叶隋琛笑得随性。
“我和他什么也没有。”方嫌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解释,叶隋琛总是要把人和人的关系往肮脏的方向想。
“什么也没有你为了他不来展会,你知不知道那展会对我有多重要?”叶隋琛一想起方嫌雪因为花筏耽搁正事,心里就不平。
方嫌雪睨着他:“你派人跟踪我?”
叶隋琛感到气恼,现在明明是他在质问方嫌雪,怎么还被倒打一耙?
他不禁拔高音调:“我那是叫人暗中保护你,要不是这么着,你死在外面了都没人知道!”
上次艾励的事情的确是他不对,但方嫌雪要是因此以为自己抓住了他的把柄,可以一辈子恃宠而骄,那就大错特错了。
方嫌雪看疯子一样看着叶隋琛,他怎么也没想到,叶隋琛会无聊到专门把他喊出来试探他和花筏的关系。
他丢了一句:“怎样都是我自己的事。”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展会结束,方嫌雪分文未取,加上那天又吵了一架,弄得叶隋琛都没心思上班了,所以叶隋璐给他发消息说要不要一起去钓龙虾的时候,他略微考虑了下就答应了。
叶隋璐也挺意外,到了地方一边给叶隋琛准备遮阳帽,一边好奇地问他:“哥,最近怎么有功夫出来陪我玩了,之前你可是非常难约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