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前走了三四步，冷气瞬间从身体覆盖到心口。
面前是数十张排列整齐的病床。
他甚至能透过洁白的床单看到被覆盖的人体轮廓。
这是，太平间。
冷气伴随着死亡的阴冷感将整个房间的结构显露出来。
他站在边缘，过了许久才重新挪动着步子。
这一刻，他好像和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离。
过于焦躁的心好似突然被浇下一盆冰水变得平静不少。
他扫视过去，发现有五张躺着尸体的病床在最角落，其余剩下的都是空空荡荡。
六楼突然发现的血迹有了解释，他走过去，没有犹豫的掀开白色的床单。
失去了生命力的面孔在冰冷的空气中变得灰白，那张硬朗的脸张着嘴，像是在呼喊着什么，乌黑的瞳孔已经失去了焦距，却还能看到里面残留的恐惧。
他看着姜末的尸体，之前那个正直老实的面孔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
不对，姜末的尸体太苍白了，就算是在被冷气覆盖的太平间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他解开姜末身上的扣子，却在刚刚看见他的月匈口就顿住了动作。
原本应该是一个精壮男人的身体，气月匈却异常的明显，腹部处深深的凹了进去。
他伸出指尖，摁了摁姜末的身体表面，薄薄的皮层丧失了绵软与饱胀感，像是能透过皮肤触摸到筋肉，看着那异常惨白的颜色，他终于明白过来。
姜末的血被抽干了！
将姜末的尸体拉起来，他能清晰的看见在脖颈略靠近耳后的位置，有个格外清晰的牙印，甚至那一圈肉都被咬的碎烂。
可见姜末的血是被硬生生吸干的。
那么六楼那滩血迹是因为意外吗，还是故意留在那里当做诱饵。
林秋突然变得着急起来，真正的姜末已经死了，那么之前跟在他身边的“姜末”又会做什么。
还有两个周吴，两个赵与，真的那个会被假的替代吗，然后永远的混在他们其中。
细思极恐的替换让林秋开始变得焦虑。
姜末将他打晕丢在太平间的目的一定不是让他发现真相这么简单，还有当时出现在门口的那个男人，他总觉得十分熟悉。
刚降下去的心烦又开始升温，他颤抖的指尖不知道该放在那里，整个人都出现一种暴躁不安的状态。
最后他看了眼姜末的尸体，决心要把剩下的床单掀开。
两男一女，都是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他隐隐的记得，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越来越焦躁的内心在他掀开最后一张床单的时候已经控制不住。
可就在他刚捏住白色的边角，外面就传来“嘭”的一声，有人在撞门！
他连忙赶过去，没有注意到一缕苍白的颜色从最后一张床单中暴露出来。
“是谁！”
透过外面走廊的光线，他能看到一个人在奋力撞门，可是影子太过模糊，他分辨不出那是谁。
“说话！”
躁郁症的发作让他控制不住自己，他开始锤门，“咣咣咣”的声音几乎掩盖了外面的撞门声。
对方显然被他吓了一跳，动作一顿，随后犹豫着问出：“你……你是林秋吗？”
声音听起来有些怯懦，但还是十分熟悉。
“周吴，你是周吴对吗！”
“我……我是，我是真的周吴，我是真的周吴！”
对方只因为林秋这一句话，情绪明显的开始失态。
这个细节让林秋的脑子里划过一条线，但失去了冷静的他抓不住那条线，反而因为心烦忽略过去。
第58章
这扇门被从外面锁上，“周吴”撞了很久都没有撞开，没有办法，他只好动用一些小工具撬锁。
在里面等待的林秋越来越心烦，越来越焦躁，他不停的走来走去，目光四处飘散，竭力控制着自己才没有发火。
终于外面传来“嘡啷”一声，锁链断裂，林秋迫不及待的打开门，一把冲了出去。
角落里的一个人影被他吓了一跳，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他拧着眉，知道对方是那个失控的“周吴”。
如果说“赵与”是偏执症，那么看“周吴”的样子，更像是被害妄想症，排斥且怀疑身边的每个人。
他现在没有精力分辨哪个才是真的，而那个“周吴”显然还是处在游移不安中，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对方默默的后退，立马头也不回的撒腿就跑。
“喂！”
对方身子一僵，不安的停在原地。
“你是周吴，对吗。”
显然这句话有着巨大的杀伤力，一听他这么说，对方立马反应激烈的辩解起来。
“我是，我是真的！”
“周吴”的状态又渐渐不可控起来，但看着对方的样子，林秋的情绪也很容易不稳。
他话不多说，直接走过去拉住了对方，等他见到另一个正常的周吴，他大概就能分清谁是真的了。
只是“周吴”显然很排斥有人接触他，林秋一拉上他的手臂，他就奋力挣扎起来。
林秋用了点力，拽着人就往前走。
“放开，放开！”
对方情绪失控的大喊大叫起来，林秋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难以压制自己心里的那口火。
“闭嘴！再吵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周吴”脸色瞬间就变得惨白失色，连忙捂着嘴用力摇头，眼里的惊恐简直要溢出来。
林秋眼眸微眯，心里有了个大概。
他发现这里是地下一层，但他之前下到一楼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楼梯口，所以一时也不知道该从哪里离开。
“那……那里……”
“周吴”颤颤巍巍的给他指了路，他毫不犹豫的走进那条逼仄幽暗的小路。
“你……你信我。”
听到对方声音里的不可置信还有轻微的欣喜，他不耐的皱了下眉。
“你以前也很信我。”
在他说出这句话，后面就没了声音。
他也不想再多说什么，而是找到了楼梯就开始往上走。
这条路比想象中要长，除了必要的拐角，四周都是墙壁。
不知道往前走了多久，他发现他进了一间病房。
他掀开前面的床帘，地上的碎玻璃和血迹正毫无变化的保持原样。
这正是他被姜末攻击的地方！
那么，这里应该就是六楼。
他打开门，外面的走廊寂静空旷，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楼梯口，正面向一侧的看着什么。
“戚……”
“戚庄，你在六楼干什么？”
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另一个声音截断。
一只纤长的手臂搭上了戚庄的肩，他看不见对方的样子，只依稀看见对方垂着头，有几缕碎发落在戚庄的耳侧。
“没什么，走吧。”
戚庄转身拉住了肩膀上的那只手，身影融入黑暗之中。
从头到尾，对方都没有看向他的方向。
林秋握在门框上的指尖用力的泛白。
他脸色阴郁的能滴出水，浑身都散发着可怕的气场。
身后的“周吴”害怕的颤抖起来，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更是排斥林秋拉着自己的手腕。
“周吴”的挣扎让林秋回过神，他眼眸微暗，大步的往之前戚庄出现的方向走过去。
只是他刚一走到五楼和六楼的楼梯间，就听到下面传来的说话声。
“我不信！”
这是王道的声音。
“真的，我们也不知道怎么了，等我们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我们也不知道是谁把我们放了出来。”
“怎么可能有这么邪门的事。”
王道冷哼了一声，态度还是一贯的嚣张。
“周吴，你还记得当时你发生了什么吗。”
周吴？
林秋看向身边的人，通过对方僵硬的身体可以感觉到他正在压抑着什么。
“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你们可以看，我跟赵与后脑勺还有伤口。”
“真的啊。”
“王道，会不会是我们误会了。”
“我早就怀疑了，说不定是另一个有病的‘周吴’干的。”
“是啊是啊，连自己人都下得了手。”
悉悉索索的讨论声有些嘈杂，身边的人已经越来越激动，如果不是被他抓着，恐怕不知道会做些什么。
“周吴，你什么时候跟赵与这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