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来,加上怀孕快九个月的苏格格,王府里就有三个孕妇了。这是好事。现在改革正在风口浪尖上,众家皇室宗亲们也是各领风骚。做为储君的弘历能多几个孩子,无疑会让他的储位更加平稳。府中之女虽说大多都是各族的宗女庶女,与权力挂不上勾,但将来一旦有变,那些满族大姓至少不会拖后腿。
过了八月,热上来了。雍正带不少人去了承德,在那里进行一年一次的木兰秋狩。景娴本来也能去,不过因为府中的苏格格即将临产,又有两个孕妇,所以弘历被留下了监国,景娴也就回府全当放假了。
这一天,趁着后院百花盛开,景娴在后院花园里摆了茶点请戴佳氏来与自己一同赏花,顺路看永琏永璜习武。
凤衣亲自上阵,教两个孩子练习一套“游龙八卦掌”。她一招一式的解说:“阴阳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再生天地万物。是以掌力绵延有若拂风而藏劲其中。”这些武功,都是凤清从全国那些所谓的“江湖门派”里找到的,除了少林、武当、峨眉尚算正统之外,其余都是花架子,哄小孩子刚刚好。永璜永琏学的很快,过了一会儿,三人一同打这套掌法,只见动作整齐,掌影翻飞,配上四面散落的花瓣,煞是好看。
一套掌法打完,景娴拍手:“好,虽说力度不够,但架势还是可以的。凤衣歇会儿,让他们自己练吧。”
凤衣过来倒茶,永璜就教永琏习武。几个月来,这小子可没少折腾永琏,算是报了新仇旧恨。
看着永琏满头大汗的扎马步,永璜在一边偷笑的样子,景娴与戴佳氏都乐得很。
“主子,高侧福晋来了。”凤衣说。
“肯定又是来找我显摆的。”景娴笑:“她那里的马佳氏怀孕了,看把她乐的。”
年初时,高氏院里的柯里叶特氏失足小产,被赖在高氏头上。有凤衣帮忙,最后是另一个格格顶缸。高氏趁机把柯里叶特氏清了出去,换了那个马佳氏进来。借了高氏的光,马佳氏就怀了孕。同时怀孕的,还有金氏房里的一个白格格,是满族小姓,出自下五旗。
不过凤衣说,柯里叶特氏小产其实是金氏所为,只是金氏心思慎密,没留下把柄。而且依凤翎之意,这个金氏以后还有三子要生,就暂时放她一马了。
女人之间的战争
高氏带了马佳氏进来,坐下喝了一道茶就开始诉苦。
“妹妹这个侧福晋当的好生清闲啊!看看这美人,美景,美食,美酒。明明皇上让咱们两个理家,怎么姐姐我天天忙的头大如斗,妹妹却坐在院里天天享受?”高氏半真半假的抱怨着:“可怜姐姐我啊,一边儿要对付皇贵妃找茬,一边儿还要防着福晋,一边儿还得看金氏的白眼,都快忙死了。”说着把茶杯往桌上一顿:“今儿我来了,妹妹给个准话,这马佳妹妹的事儿,你管还是不管?”
景娴哈哈笑:“姐姐这话说的好生没理还酸溜溜的,你院里的人怎么就轮到我来管了?”
高氏叹气:“金氏那里的白格格怀孕了你知道吧?”
“怎么了?”景娴心不在肝。
“还怎么了?那金氏是什么人?白格格是包衣抬进下五旗的,身后势力可不小啊。”高氏说:“这个月来,她们已经对起忻宁下了三次手了。我那里不像你,我们吃用全靠内务府,这下人你也知道的。我是日防夜防,又哪里防的过来啊!”
景娴点头。高氏大概是让人逼得急了,可她又真是想保住这个孩子,这才求到自己头上来。“听你这么说,难道福晋没出手?”
高氏冷笑:“她倒是想出手,可她被禁足,手伸不出来。”
景娴道:“她父亲当了多年内务府大臣,手上人脉不可能全清干净,小心点总是好的。”
高氏道:“她大概又想着找个产婆再来个一尸两命,岂不是一劳永逸?”
景娴点头:“这倒是她常用的方法。”
马佳氏吓得跪下来:“求两位侧福晋救命。”
高氏看景娴,意思是怎么办?
这会儿,永璜带弟弟过来喝茶,看到马佳氏跪着就问:“这是谁?为什么跪着?”
景娴说:“你阿玛的女人,怀孕了怕死。”
永璜道:“原来是小姨娘,怀了小弟弟吗?姨娘们是不知道啊,这些包衣们的手段可厉害了。当年全府清点,搜出来的那些东西……连猫猫狗狗的都有毒呢!”
景娴黑线,永璜这小子是不是缺心眼啊?这话连高氏都骂进去了,要没当年那一次抄家,他娘能死吗?
永琏脸色变了一下,当年那次清点?正好是这个那拉氏进府的时候。从那个时候起,自己的生活也发生了变化。这变化,倒底是好还是坏?
永璜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先对高氏行个礼讨饶,然后对景娴说:“额娘,这个小姨娘挺可怜的,您就帮帮她吧,阿玛的孩子太少了。”
景娴笑:“既然永璜想要个弟弟,那我就不能不管了。忻宁,起来吧。”
戴佳氏拉马佳氏起来,心里羡慕。不过她也知道,将来一旦自己怀孕,这两个人也会同样保护自己,跟对了主子好处多啊!
景娴道:“我给你派两个人去,一个在明处照顾你的生活,一个在暗处帮你挡住那些算计。你只要记住,无论何时都必须听这两个人的话。”
马佳氏感激不已。
景娴与高氏对视一眼,都知道这府里只怕是又要热闹了。
女人之间的争斗确实热闹,其凶险程度不亚于战场厮杀而又丝毫不见硝烟弥漫。这怀了孕的想让同样怀孕的生不下孩子又要防着别人害自己;没怀孕的要想办法让怀孕的生不出孩子又得想办法怀孕,几方势力你争我斗,纵横交错,牵扯进来的又何止几个奴仆下人?内务府,买办,侍卫,太医院,药房……等等各色人物纷纷登场,一时间宝亲王府后院是异彩纷呈,好戏连台。这些好戏最后都变成了一本本的折子,成了永璜永琏练武之余的下饭小菜。
保大保小?
“马佳氏身边共有十三个下人,其中有九人是别房的眼线。”凤衣拿折子看。
“亏她还睡得着觉。”景娴说着:“都换成咱们的人,该传消息就传。”
“金氏指使人在苏氏的汤里下药,想让她早产。”
“有人在马佳氏的粥里加了通草水,换过了。”
“马佳氏门前地上被倒了油,已经处理。”
“金氏房里的张氏受苏氏指使在金氏的点心里下药,金氏识破。”
十几道折子,各种弯弯绕饶的阴谋算计让旁听的永璜永琏都吓得目瞪口呆。
景娴拍两个小鬼:“想什么呢?”
永璜咽口水:“女……女人好可怕啊……”呜呜,他以后都不要娶媳妇了……
永琏却问:“娴姨娘,这些女人争来争去,为什么一定要牺牲阿玛的孩子呢?”他的额娘也是,为了他,杀了那么多的孩子,那可都是他的弟弟妹妹啊!这要是都活着……
景娴看看永琏,说:“其实并不怪这些女人。要怪就只能怪世上总有这么多贪心的男人,既想多子多福又想合家欢乐。可是权力只有那么一点,荣华富贵也只有这么一点,女人们不争,又能怎样?”
永璜撇嘴,说倒底还是阿玛女人太多了。看来以后自己还是少娶几个女人吧,后院乱成这样,他还怎么领兵打仗啊?
永琏眼里的光闪了一下,又暗淡下去。
……
“主子,苏格格要生了,宝亲王要主子先去看看,他随后就赶回来。”凤衣道。
景娴正教两个孩子下七国棋,闻言起身吩咐:“我过去看看,你们两个别出去胡闹。”
永璜笑:“额娘快去快回,莫要沾惹是非。”
这小子又知道什么了?景娴横了他一眼,带凤衣出门,往苏氏住的地方走:“都谁出手了?”
凤翎出现,和她们一起走,说:“金氏,白氏,柯里叶特氏都出手了。”
景娴奇怪:“福晋没动作?”
凤翎说:“主子不知,永琏前几天去看福晋,对福晋说,若是富察氏敢再害他任何一个弟弟妹妹,他就自请改玉碟,再不认这个母亲了。”说完就冷笑:“永琏这帝王之术还真没白学呢。”
“好大的口气,这母亲是说不认就能不认的么?”景娴冷笑:“现在都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