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道:“依你说,我大清纵使变法,也不能如秦一般统一天下了?”
景娴笑:“皇上,景娴说过,大清可比之以齐,却比不了秦。秦国用商鞅变法之际,正当亡国之时。百姓有拼死之心,君王有持国之力。而大清,却还达不到这两点。所以纵然有商鞅变法,效果只怕也是要打个折扣的。”
“那你说说,变法,该如何变。”雍正向来瞧不起女子,认为如孝庄老太后那般的女人是世上绝无仅有的。但此时,他对景娴却徒然生出了几分敬佩。这个丫头果如弘历所说,才思敏捷,见解独到且眼光极远。不但弘历不及,只怕自己也远远不及。如此奇女若生为男子,天下何与争锋啊!
说这个,景娴信口拈来:“很简单。富民、荣商、强兵、齐心,四条足矣。”
谁家的江山
雍正坐下,打开一张纸,提笔:“说说看,何以富民?”
景娴转下龙案,立于廷下侃侃而谈:“富民之道,首先要开恳大清北方空旷之地为良田,引进外国高产作物,提高粮食产量。此为变法之根本。奖励农桑,减免赋税,裁处繁亢官员,惩戒**污吏。使民生息以富,民心安定。”
“何以荣商?”雍正又问。那边,允禟允俄的表情也凝重起来。
“荣商之要,首在要打破士农工商的阶级划分,抬高商人地位。要知道,民无利则心不齐,市无商则三宝绝。历史上的繁荣朝代,商业都是极为发达的。我们不但要鼓励商人,还要开放国门,与外国互通有无。此为变法之助力,商业发达则消息灵通,天下事尽由我知。”
“说的好!”允禟击节而赞:“商人行走全国,若说各种消息,当属我们知道的最早。”他打量景娴,越看越喜欢:“这丫头,有点意思啊。”
“那,强兵之道呢?”雍正看着景娴问。
“强兵之道,首先,要使糜废的八旗子弟为国所用。然后,引进外国先进武器,开发新型利器,强大军力。威慑四边小国,结交海外大国。此为变法之护持,尤为重要。”景娴说。
“说的对。”允俄拍大腿:“爷早看那帮小子不顺眼了,光拿钱不干活。”他看景娴,也是喜欢:“小弘历可真是捡到宝贝了,便宜那小子了。”
雍正等了又等,却不见景娴再说话。问:“怎么不说了,接着说,还有一个齐心之道呢。”
“齐心之道么……”景娴叹了一口气,说:“这齐心之道,景娴便要请问皇上了。”
“问朕?问朕什么?”雍正皱眉,本能的感觉接下来这丫头肯定说不出好话来。变法前三步,看似简单实则无论哪一条摆上台面都够大清翻几个跟头了,这丫头还想怎么折腾?
景娴躬身行礼:“那拉氏想请问皇上,您,当的是谁的皇帝?”
雍正脸黑了:“什么意思?”
景娴保持行礼的姿势不变,说:“但请皇上诚心回答。皇上,您当的是满人的皇帝,还是汉人的皇帝,是官员的皇帝,还是百姓的皇帝。”
雍正沉默了很久,选了个折中的答案:“朕,自然是大清的皇帝。”
景娴起身笑:“哦,大清的皇帝?那么请问皇上,为何还会有满汉高低之分呢?”
这话可就犀利了,雍正脸更黑了:“你说什么?”
景娴接着说:“齐心之道,乃变法之精要,重中之重。齐心齐心,上要君臣同心,下要君民同心,是为天下一心。那样一来,君有所令,民有所行。令行禁止,无有不从。改革变法,才有成功之望。要做到天下一心,首先为君者就不该带眼看人。满人汉人蒙古人,回人藏人朝鲜人,只要在大清国内的,都是我大清国子民不是吗?”
雍正沉默良久,才说:“依你之言,只怕几代之后,坐在这龙椅之上的,就不是我满人后代了吧?”
景娴冷笑:“满人汉人,都是黄皮肤黑眼睛的清国人,总比那外国金毛蓝眼的洋人要好的多吧?皇上若执着满汉高低不放那变法之事还是不提也罢。否则单以满族八旗之力,根本无法改革。皇上自去当满人的皇帝,坐好这满人的江山。等到百年之后,那洋人打进国门之时,大清生灵屠炭,百姓沦为亡国奴。皇上九泉之下,又该如何向祖宗交代?”
这番话彻底把雍正说火了。他大力拍桌子:“放肆,乌拉那拉氏,你好大的胆子!”浓浓的杀气四散开来,这一刻,雍正动了杀心。
景娴身为修真者,这点帝王威压及杀气她当然不怕,仍是傲然而立:“皇上既不爱听,景娴多说无益。话已至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没用的弘历
“啪嗒”两声,却是允禟手中的扇子、允俄手中的茶杯掉在了地上,这两人看景娴,全都目瞪口呆。
不怪他们吃惊啊。雍正自从登基之后威仪日盛,冷面王爷升级成冷面皇帝那寻常掉个脸色都能吓趴一屋子的人,何况此时发了真火!刚才那一刻,连他们都顶不住,可这丫头竟然不怕?而且不是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知的不怕,而是胸有成竹,赌定了雍正不能把她怎么样的不怕,不在意甚至是不屑。这丫头倒底有什么底牌能这么有侍无恐的顶撞雍正?她不怕雍正杀了她?
而怪就怪在平日喜怒无常的雍正此时脸色虽难看到了极点,周身的杀气却慢慢的淡了下去。他盯着景娴不说话,场面就冷了下来。
“行了行了老四,对个孩子你发什么火啊?”停了一会儿,允俄出来打圆场:“人家说的,也有点道理嘛。”
他是真挺喜欢这丫头的,何况能给雍正添堵的人他怎么着也得护上几分不是:“嗯这个,小侄媳妇儿啊,事情真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吗?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允俄虽号称草包皇子,但康熙的儿子怎么可能真是草包?他当年在宫里,因为额娘身份高而地位仅次于太子,为了避开储位之争只能装成脾气暴躁的样子,实际上他是极为聪明又很想得开的人。做为大清的一份子,当年再怎么闹都是为了八哥允祀。如今八哥已死,过去的事儿也就成了故事不提也罢。
眼见大清有危险,他还是能分得清高低的:“丫头,你只要画个道儿下来,十叔能办的,绝对不推辞。”
允禟捡起扇子,说:“赚钱我在行啊。丫头,你说说,怎么能赚外国人的钱,咱们把他们的钱都赚过来,看他们还拿什么打咱们。”
雍正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火:“那你说,该如何齐心?”
景娴想想,说:“齐心之道,早在皇上宽赦曾静等江南大批文人反对朝廷之罪时就有了效果。不过,皇上还是该广开言路,彻底废了文字狱才行。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反正无论如何皇上都不能再杀人了。”
雍正低头看写下的东西,脑子里回想起弘历说过的话。他,活不过十三年了。现在已经十二年,没有时间了啊!
“你说的这几条,朕只怕是办不到了。好在弘历有你辅佐,应该能办到吧?”雍正叹气。
景娴摇头:“很可惜,宝亲王办不到。”
“为何?”雍正一惊。
“改革变法非一代之功,最初的执行者甚至会背上骂名。君主若没有极高的威望或极狠厉的手段是无法完成此事的。宝亲王的性子说白了就是耳软心活、好大喜功。以他为帝,最多可维持大清四十年安稳。四十年之外,大清必乱。所以说,改革之事,皇上可以做,他不行。”景娴说的可真不客气,听的允禟允俄直撇嘴,哪有人这么贬低自家丈夫的。
雍正沉默了。景娴说的没错,四项改革,从根本上触动了老勋贵族的利益,自己可以弹压住那些老顽固弘历可不行。何况这个弘历喜好美色又爱听奉承,自视过高又太过傲气。让他来变法等于儿戏。看来,也只能寄望弘历的下一代了。:“那依你所说,将来由你所生之子继位,可能做到?”他记得弘历说过,几个嫡子都早死,唯有景娴生的孩子活到成年。
景娴吓一跳,她生孩子,开什么玩笑?她是修仙者,怎么可能生孩子?“皇上,宝亲王嫡妻已定,又有嫡子永琏。这继位之子,似乎不该由我来生吧?”停了一下,她又笑:“皇上莫怪景娴说话直,宝亲王现有二子,若能远离母族,景娴倒是可以好好□□一下,也许还有些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