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情(7)

上面一行大字——“一中初三(8)班学生中考目标”。

下面是一大片的表格,用来填写中考目标和这学期十次考试的成绩。

一中初中部的重高升学率一向很高,不过也最多有一半而已。

像应绵现在这样的成绩,就属于卡在边边上的那一类学生。

何女士从上个学期开始就提心吊胆的,不停地念叨。

到最后应绵都懒得跟她杠,懒散地垂着眼皮什么也不说。

何女士说着说着,越说越气,然后把自己气了个半死,看见应绵这副提不起劲的样子,又要多说几句,隔三差五地上火。

这些事应绵早就习惯了,也知道要给自己找乐子。

她现在为数不多的乐子,一个是网络小说,一个是学校里那群半大不小的同学。

正好是什么都做不了,又轻易不肯服输的年纪,总能有一大堆的新鲜事——追星、谈恋爱、偷摸着买手机玩。

应绵没有什么胆子,撑死了也就是个窝里横,除了偷摸着买手机玩这一件事,最出格的也不过就是小时候出去旅游住酒店多拿了几张宣传纸以及管不住嘴跟自己为数不多的小姐妹多说了几句不好的话。

作为一个中规中矩,进考场前把自己口袋翻出来找一遍的老实学生,应绵很喜欢看这些寻刺激的少年。

缺什么,就得补什么。

应绵自己没胆子做,就只好热衷于默默吃瓜。

这学期,应绵突然发现俞珩几乎不怎么听课了,整天整天地练花体字。

作为同桌的应绵几乎是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件事情的。

“你练花体图什么啊?”应绵可不觉得他会是闲得无聊,这家伙平时恨不得把时间掰成两半来用,也不知道是在紧张什么。

之前,应绵就在网上买了好几本从外观来看就很高级的瘦金体字帖,描的是歌词。

后来又买了几本簪花小楷的,是文言文。

练过之后,却没什么大用,平时写得慢的话还好,一旦写快了就原形毕露。

后来应绵就描得不那么勤快了。

应绵心惊胆战:别是她带坏了好学生吧?

俞珩:“王老师说,英文写得好,作文更容易得高分。”

应绵:果然。

——

初三下学期已经过去两周,八班的气氛还是这么欢快,在一栋楼的毕业年级里鹤立鸡群。

除了寥寥几个脑子清明的开始紧张起来,就只有一叠一叠的试卷能够表现中考的逼近。

应绵撑着下巴,看着一字没动的厚厚一叠试卷,又看看该玩手机玩手机,该谈恋爱谈恋爱的八班同学,眼睛里有几分茫然。

她想起老杨在初一开学那天说的一句话:“都说有一个魔咒,说是年级最后一个班的成绩也排在最后。我呢,不信邪,虽然我是第一个选教室,但还是选了最后一间。”

“希望大家,能帮我破除这个魔咒。”

应绵闭了闭眼,又睁开,抬头看见一整面黑板的板书。

她忽然扯了扯嘴角。

这个魔咒,原来是真的。

——

根据一贯的传统,中考前一百天归于倒数的范畴。

为表重视,一中准备让初三的学生们听一段不脱稿的讲话洗洗耳朵。

很不巧,这一天下雨。

校方只好安排学生们坐在教室里听广播。

应绵听了一小段就没再关注那失真的声音。

俞珩更是埋头刷题,从始至终没有听一个字。

外面下雨,里面上课。

个中滋味如何,却不能听旁人来说。

学校这边紧张起来了,补习班也开始着急。

当然,着急的也只有家长和补习班老师了。

家长怕耽误小孩,补习班怕捞不着好处还得赔本。

而被寄予希望的小孩们麻木得很,捧着手机能玩一天,看到试卷半小时下不了笔。

目前只有应绵和那位收到零食的女生勉强踩着重高的分数线。

应绵倒不是没那个野心,只是她提不起劲。

要怎么提起劲来呢?

她也不知道。

实在很不巧,应绵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一段时间,就正好是关键的时候。

偶尔静下来,她觉得这样很没有意思。

被拿去跟别人作比较也好,被贬低也好,只要肯放过她,其实都没多大关系。

可是没人肯放过她。

应绵觉得很累。

明明什么都不需要做,整天无所事事,她还是觉得累。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锦绣前程吗?或许她想要吧。

但她什么时候能爬起来去够得到呢?

她又怎么保证自己够得到呢?

应绵并不情愿承诺任何不确定的事。

可越是临近中考,何女士就越是跟安全感缺失一样又哭又骂。

应绵把堵在排水口的头发扔进垃圾桶里。

脑子里长久地空白。

她早就不想折腾了,却硬被拽着走。

以前说出口的雄心壮志,全成了把柄,被人逮着笑话。

现在还要重蹈覆辙吗?

压着线又怎么样?她又不可能保证过线。

分数线又不是她来定,为什么不让她好过一点呢?

在某一瞬间终于忍受不了,脱口而出的那一刻——

何女士得到了救命稻草。

应绵的心凉了。

重点高中啊?

那没什么不好。

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

只是快要压垮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绵绵的心态其实有点崩了已经。

-

其实在分数线上挣扎的这部分人最辛苦了,各方面的压力都很大。

在这种状态下整个人都是紧绷的,就很难受。

应绵本身的性格也导致了她跟家庭之间的矛盾不能及时化解,然后一个恶性循环就形成了。

☆、一条银河

初三下学期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每天下午的考试。

一周五天,语数英理化轮着来,完了还得排名。

应绵的排名稳稳当当,几乎不怎么动摇。

补习班在这个时候又开始忽悠人,说是可以选择在城北一个书院里封闭式学习,做最后的冲刺,只要补上三千块钱伙食费。

应绵不为所动,直接就拒绝了。

不过吴莹莹和高扬倒是先后收拾行李去了。

生活寡淡无味。

除了每天下午因为考试而不得不把桌子搬来搬去,也没有什么别的新鲜事了。

那天崩溃之下作出的承诺被何女士咬着不松口,应绵不否认自己说过的话,却早就受够了她的激将法,非但没能如她所愿加一把劲,反而因为闷着一口气越发躁郁。

这一口气从何女士说“小孩子哪儿来的叛逆期”起就存在,到她说“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懂事了”,整整六年。

可能往后很久,她也不能解脱。

应绵早就习惯了家里外面两种活法,把一个自己锁在家里,另一个自己留在外面。

这就是一直以来的和平。

但现在,她开始感觉到无力了。

——

大概是怕应绵打扰到自己学习,俞珩最近上课都跟周辰希换座位。

最近班上换座位的人很多,也没有人闲得无聊跑去跟老师反映,所以就没人管。

应绵在一开始惊讶了一下,倒没什么想法。

令人费解的是,他换了座位以后,把桌子往旁边搬开,愣是在他和周辰希之间断开一条银河。

还是没有鹊桥的那种。

应绵和周辰希已经习惯了他独树一帜的作风,没有为这种事纠结。

但让应绵不高兴的是,她又不得不帮周辰希和徐薇传纸条了。

应绵不是很友善地看一眼放学后背着书包靠着后门旁的墙等刘珂矣的俞珩,心里越发觉得这俩一个身体力行地气人,一个嘴巴欠,真的是天生一对。

应绵叹一口气,抬头看窗外万里无云的天空。

怎么就不能来一场雨配合一下她的心情呢?

她给何女士打了个电话,然后慢慢走过学校里一年到头落着树叶的柏油路,路过学校门口立着的石碑,走到隔一段路栽一颗柳树的马路边等。

这个学期以来,何女士越来越忙了,平时都是让林祥来接应绵。

林祥是何女士上司的外甥,一个看起来经常健身的三十岁男人,轻佻,算不上油腻,经常搞砸事情。

还有就是,家里有一个长得不错的妻子,和一个上幼儿园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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