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奉太子之命保护公主,公主既然嫁给了霍将军,他自然不会将萧王那画的内容告诉霍将军。他要说的,是提醒霍将军,此次他被禁足,或许与那萧王有些关系。
于是,墨一在霍丛禁足第一天,便来找霍丛了。
霍丛原本正要往武器库走,看到墨一一脸郑重地说有事找他,便停了下来,让他跟自己去书房谈。
“驸马爷,此前萧王在东晋时,公主担心萧王在东晋出事会影响将军府,便让在下给萧王送药,并请他离开东晋。”墨一来之前便想好了要怎样说,既不影响公主与驸马间的感情,又能将该说的信息传达好,“那萧王离开前,曾说那水贼身份不一般。此次驸马爷回凌州后,又因为那水贼的身份,受到永安帝责罚,或许萧王与此事有点关系。”
霍丛眼色一沉。
为何那萧丞淮会知道方道凡的身份?
从前霍丛是知道北寒有那么一个姓萧的异姓王。但他也听说,原本北寒除了萧丞淮之外,还有几个异姓王,但都被北寒皇帝以各种各样的理由铲除了。萧丞淮的父亲与北寒皇帝也算是出生入死过,所以北寒皇帝才一直没有动萧丞淮,但一点实权都没有给他,也就只剩下个爵位。
也就说是,萧丞淮在北寒被他们的皇帝盯着,应当是寸步难行了,凡事都受压制,理应循规蹈矩,甚至有实权之人唯唯诺诺,争取不被北寒皇帝捉到把柄才对。
更何况,他与萧丞淮从前一点交集都没有,也就从来没将此人放在心上。哪怕是在迎亲路上,这萧丞淮半路杀出,霍丛让下属重新打听萧丞淮的信息,得到的也与他所知的差不多。
可他看到的萧丞淮,明显与想象中的不一样。
萧丞淮知道方道凡还活着?并且把方道凡的消息放给国舅的?霍丛皱了皱眉,觉得这事实在是有点不可思议。
然而,他之前就怀疑有人将消息泄露给国舅,但这人又只知道结果,不知道方道凡被藏在何处——若萧丞淮真的知道方道凡的身份,这倒与他之前的猜测吻合。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国舅是跟萧王勾结了?霍丛脸色一冷,这些叛国之徒,若是他日后恢复身份,必定不会放过他们。
霍丛不由得想到另一个问题——若是萧丞淮知道方道凡的身份,那萧丞淮知道他的真正身份,是东晋前皇后之子么?
不过,这些暂时都无从得知,只能日后再做查探,但娇娇身上的毒……他抬起头,看着墨一,问道:“那关于‘沉梦’的解药,萧王临走前有没有说什么?”
墨一摇了摇头,道:“没有。”
霍丛皱了皱眉。
他正想着要如何处理,就听到书房门外有人道:“将军,皇子殿下来了,听到您今天要教夫人练武,便向后院那边走过去了。”
霍丛愣了愣,觉得太阳穴开始突突跳:“他怎么进得来将军府的门?”
“他说他乔装成陛下派过来守咱们府的人,直接就进来了。”
霍丛:“……”
第50章 敢不敢叫我一声哥
东晋帝不算是一个昏君, 但偏偏唯一的皇子霍行远让东晋帝非常头痛。
所有人都看出了霍行远心不在朝堂。在众人眼里,身为东晋明面上唯一的皇子,霍行远被皇后一党打压, 至今未能成为太子, 但他自己也从来不争取,一被东晋帝吩咐做事情就苦起脸来。
东晋帝给霍行远指派任务,是给霍行远机会建功绩和树威信, 可霍行远的态度简直急坏了所有朝中清流。
王贵妃如今是一个有手段的女人, 但十八年前也不过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宫女,因为美貌被东晋帝看中, 一夜爱宠恰好就怀上了龙种。若不是前皇后,别说霍行远活不出月就夭折了,怕是连王贵妃本人, 也会因为某些“意外”而香消玉殒。前皇后救了她母子俩,她却救不了皇后, 只好将恩报在霍丛身上。所以,霍行远无心帝位, 于她来说反倒是好事。
她很早就将霍丛的身世告诉霍行远, 因着前皇后的关系, 对霍丛也多加照拂。尽管霍丛从小就寡言少语, 但霍行远也从小就自来熟, 久而久之两人也情同兄弟。
此次霍丛被禁足, 霍行远根本没把这禁足令放在眼里。他对东晋帝的性子摸得也很透彻——哪怕是父子,君君臣臣的规矩还在, 他是皇子,但同时也是臣子,皇帝对自己的权力总是敏感的, 只要不威胁到皇权,他再混账,他这父皇总能容得下他。
更何况,他也只是不上进而已,顶多算懒散,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其实霍行远觉得,自己父皇十年如一日天未亮就早朝,每天批奏章到三更半夜,如此辛苦,他只要一想到要是霍丛不能登上皇位,这忧国忧民的差事就要落到他头上,他就感到窒息。
因着霍丛年纪比他小一些,他就觉得身为兄长,有责任关爱一下自家弟弟,免得霍丛感觉受到打击——毕竟霍丛虽然身世不可说,但从小还真没受到什么委屈。霍丛以世子的身份长大,在他霍行远这“不成器的皇子”对比之下,东晋帝也格外喜欢霍丛。
他这弟弟,从小木头长成大木头,别人也看不出这木头到底想要什么。所以,去年大覃宴请各国,他在霍丛隔壁,见霍丛专注地看着那大覃公主时,虽然没想到霍丛也会被大覃公主的美貌惊艳到,但不管怎样,那毕竟是他第一次看到霍丛眼底里流露出类似渴望的情感。
所以,当霍行远之前代替东晋帝出使大覃,覃帝提出借钱的事,他就提出若是大覃愿意将永宁公主嫁给霍丛,东晋便把覃帝提出的数额当作聘礼,也不需要大覃归还了。
从永宁公主答应和亲后,他就看着霍丛像个小傻子似的,被那永宁公主的一举一动而牵动心神,甚至为了她而讨好大覃的太子,去勾栏院将素素救出来,让太子获取了陆少鸣的忠心。
不过他也听青茗说了,迎亲路上,霍丛夫妇着了北寒萧王的道,一路上吃了不少暗亏,霍丛脸色一直不大好看。
永宁公主确实让霍丛变得更像活人,但她同时也是个变数,萧王也许为会了她设计霍丛,霍丛也许会为了她做出点什么事。
唉,他这做哥哥的真是操碎了心。
他父皇那禁足令,只能拦住其他人,他霍行远要进来,那只是换个衣服的事。将军府的人对他也很熟了,见他进来了将军府,也不大惊小怪,跟他说将军在后院教夫人练剑,他心里一下子就很有些不是滋味了。
好你个霍丛,以前他拿着剑谱问你都一脸不耐烦,那永宁都多大了,早就过了练武的适合年龄,要教她剑法,那跟要登天差不多了吧?
呵,男人。
霍行远一边酸溜溜地想着,一边往后院赶去——永宁公主如今是他弟妹了,按礼来说也要叫他一声兄长的,大覃一天天说自己是礼仪之邦,他要让这弟妹好好管教一下霍丛,对兄长的剑术问题有问必答才行。
李画盈看到霍行远出现时有些惊讶。她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殿下,好胆色。”
所有人对阿鲤和将军府都退避三舍,唯独这皇子殿下,居然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看到有人待霍丛如此真心,李画盈心中也很是感激。
霍行远将手拢在衣袖里,咳了一声,谦虚道:“好说,好说。”
李画盈掩唇,噗嗤一声笑得更开了。
哎哟喂真不能怪霍丛那小子重皮相,他这弟妹是真的美,若不是他心里住着碧落宫的圣女,他怕是也要被迷住了。
霍行远看了看四周,没看到霍丛,于是问道:“阿丛呢?”
“啊,他呀?”李画盈回答道,“去给我挑剑去了。殿下有事找阿鲤吗?那在这里稍等一会儿吧,他很快回来。”
霍行远点点头,眼珠子一转,又对李画盈道:“这‘殿下’‘殿下’的多见外啊,咱们都是一家人了。你看,我喊你一声弟妹,你喊我一声哥,怎么样?”
李画盈:“……”
阿鲤不是没有跟她提起过这皇子殿下。她觉得这皇子殿下在阿鲤眼里,不像是一位兄长,更像是一个顽童。
她看着霍行远那亮到发光的期待眼神,觉得如果他身后有尾巴的话,那想必是已经欢快地摇了起来的。
不过,说起来,这确确实实是阿鲤的亲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