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蛋第一次这么安静。
月明疑惑地看向齐郁，齐郁取拿着一块大巾布，裹住月明的头发，语气带着责怪：“怎么这么不小心，头发都淋湿了，若是受了凉，该如何？”
说起受凉，月明倒是想起正事。她让傻蛋跟着李垣学习，自己便拉着齐郁温热的手掌，进了主屋。
“我已经在后厨煎药了，我们先回屋，看看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齐郁和往常一样，十分听话。
在月明的宽衣解带下，齐郁躺在了床上，目光紧紧锁在月明毫不掩饰的担忧的脸上。
不知，这次的担忧，有几分真假。
齐郁长长的睫毛在脸部投下阴影，月明替齐郁理着被褥。擦干的头发还没有完全干，柔顺地垂在肩上，平日里的明媚烈焰的美如今看来柔婉了很多。
“你呀，不能只光顾照顾我，还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你可以我们这个家的主心骨，你若是生病了，我和傻蛋都会担心的。”
“家……”齐郁盯着月明，意味不明地舔了舔嘴角。
月明望了齐郁一眼，怎么觉得齐郁有些奇怪，这样阴阳怪气的感觉，好像很久没有出现了。难不成，这小傻子还在吃着李谌的醋？
“阿明，你当真愿意为了我在这个穷乡僻壤生活？”
“在这里生活，又不是仅仅为了你，我也喜欢这里，再说，这里虽然偏僻，但是也没少着咱们的吃喝吧？”
月明哭笑不得地撸着齐郁的头发。
“阿明，你说，齐锦现在没了我这个绊脚石，是不是过得很舒坦？”齐郁低笑道，察觉到自己头皮上的指尖微微一顿，齐郁眼眸凝住。
月明眉尾一挑，敢情在这里给自己埋坑呢。
指尖捏着齐郁的下巴，月明抵在他的胸前，戏谑道。
“夫君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了？你不会以为我是为了让齐锦坐稳王座，特意牺牲自己，与你一起生活在这里的吧？”
齐郁视线如同蛇一般黏在月明的脸上，直直的目光似乎要把月明吸进去才罢休。
“按照阿明的性子，才不会委屈自己。若是阿明不爱我，会直接一刀了结我，而不是陪我在这里虚度光阴。”
月明盯着齐郁，这样的齐郁，熟悉而陌生，已经很久，没有体验到齐郁给自己的那种压迫感了。
月明忽然坐直身子，细细看着齐郁，隐隐握拳，让自己冷静。
最后，状似无意地笑着问道：“郁燃，是你吗？”
听到郁燃这两个字，齐郁的脸上闪回迷茫，转而看着月明，半晌，齐郁神色怪异，看着月明欲言又止，眸底是浓浓的失落。
“郁燃，是你吗？”月明又问了一句，她还没准备面对郁燃的心态。
月明的双肩忽然被齐郁紧紧禁锢住，月明吃痛抬眸，看上齐郁一双隐隐显红的眼睛，这双眼睛，正十分委屈地盯着月明。
“阿明，郁燃是谁？你刚刚盯着我在看谁？”
月明：“……？？？”
胸前忽然蹭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齐郁闷闷的声音传来。
“阿明是不是我不够好，所以你喜欢上别人了？”
月明无奈地撸着齐郁的头发，忽然间觉得有些无力。
“想什么呢？我最喜欢的人就是齐郁了。”
“那郁燃是谁？”
“……你一定是烧糊涂了，听错了。”
齐郁闻言，身体一僵，然后不再说话。
月明有些心虚，她总不能告诉齐郁，说郁燃就是你，其实你不是人，而是魔界太子吧？
若是这样，齐郁只会更加认定我在说谎，在敷衍他。
“阿明，我的头更疼了。”
听到齐郁的话，月明隐隐舒了一口气，还行，还愿意和自己说话，不冷战就行。
月明作势要下床去看看药好了没，却被齐郁紧紧抱住。
“阿明一直抱着我就好了。”
“……”我可不知自己还有这个功能。
看着对自己如此依赖的齐郁，月明暗暗无奈，难道自己给齐郁的安全感还不够吗？
“好，我不走，我只是去端药，等你喝完药，我便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好。”齐郁又着急地亲了亲月明的下巴，这才放开月明，然后乖乖躺着。
月明好脾气地下床，捏了捏齐郁，然后在其灼灼逼人的目光下，十分压力地出了门。
没事，齐郁一年没有和自己在一起，如今，这才数月，慢慢来，月明，你不能急，要理解齐郁。
不过月明还是很奇怪，之前齐郁都挺正常的，到底哪里刺激到了他？
难道仅仅是一个李谌？
……
可是，这样的齐郁，真的让月明感觉到了他。
☆、第 40 章
夏季多雨, 在这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傻蛋睡得格外香甜。
昏黄的烛光映在墙上，勾勒出安逸静谧的轮廓。
一只长得很是威猛的兽推开这扇门，来到傻蛋的窗前, 一双赤瞳沉沉地看着床上的小人。
锋利的爪子在傻蛋的脸上戳了戳, 差点, 便要划出血丝来。
傻蛋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作为兽类的本能, 正要起身攻击。可是，这样的目光, 傻蛋总觉得很熟悉, 他经常在夜间睡觉时有这样的感觉。
傻蛋想知道，到底是谁，总是三更半夜不睡觉, 偷偷来看自己, 不会是娘亲口中的人贩子吧。
傻蛋努努气, 蓦然睁开水汪汪的大眼睛, 首先看见的便是立在床头的修长黑影。
傻蛋揉着眼，将眸子里的雾气给挤掉，看清了来人, 偷偷松了一口气。
“爹爹，你不陪娘亲睡觉，在蛋蛋的房间里做什么？”
齐郁低低笑了笑, 笑意里透着寒意。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了捏傻蛋的脸，然后嘲讽一句：“真胖。”
傻蛋来气了，叉腰委屈道：“爹爹不准嫌弃我！还不是娘亲在怀我的时候吃得太好了, 这才让傻蛋生下来就这么胖。”
齐郁慢悠悠地坐在傻蛋的身边，盯着傻蛋的脸，眸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傻蛋这才看清自家爹爹的脸，下意识地摸着爹爹的额间，好齐道：“爹爹，你额间的这团火好酷啊！怎么弄上去的呀，蛋蛋也想要！”
齐郁玩味地看着这个缩小版的月明，点了点他的额间。
“你也想要？”
傻蛋趴在床上，眼睛亮晶晶的，捧着脸，点点头。
齐郁微微眯着眼，忽然凑近傻蛋的脸，一双赤瞳紧紧盯着他，似乎要把傻蛋吸进自己的瞳孔里。
低沉的语气满是嗜血的疯魔。
“今天被人欺负，是不是很生气？”
傻蛋觉得自己脑袋有些晕晕的，而且屁股有点痒。
“很生气。”傻蛋机械地回答齐郁的话。
齐郁额间的一簇烈焰亮了亮。
“那傻蛋想不想去咬死他们？”
“想……不对，娘亲说明天她会替我和狗蛋讨回公道的！”
傻蛋忽然抬起头，眼眸渐渐清醒。
齐郁顿了顿，眸色莫测，盯着傻蛋，良久，点了点傻蛋的头，傻蛋便立刻睡了过去，齐郁将傻蛋塞回被窝。
看着傻蛋酣睡的模样，齐郁又看了很久，刚要转身离开，便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
齐郁嘴角扬起，转身，看见另一个自己。
而不放心傻蛋的齐郁在月明睡着后，便披着衣服，前来看看儿子，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它。
见到郁燃的这一刻，齐郁浑身僵硬地如同木偶，狠狠盯着他。
“你来干什么？”
郁燃玩味地看着这个和自己一般无二的人。
“我来看看我的孩子。”
齐郁白着脸，上前，护着傻蛋。
“他是我的孩子。”
郁燃怜悯地看着齐郁，本来长得便妖孽，如今顶着一双血瞳，上扬的眼角，微红，更显一种邪魅。
“他是谁的孩子，你难道不清楚？”
说完，郁燃的身后摇起一条火红粗壮的尾巴，齐郁眼中的亮一点一点消失，他认识这条尾巴，上月傻蛋在月圆之夜酣睡之际，便露出了一条鲜红的尾巴。
郁燃走向齐郁，笑道：“你猜，你的阿明知道我的存在吗？”
齐郁看向这个妖艳的男人，说道：“阿明知道你的存在，但是她爱的人是我，她嫁的人也是我。”
齐郁的声音中带着颤意，眼眸已经渐渐赤红。
郁燃站在齐郁的一侧，像是看着一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