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伦看着这两人目无旁人的模样恨不得用头撞墙,想走却又不能单独放他们在一起,留下来尴尬的却是自己。
祁行周握住她的手从面碗上拿开:“徐大人怎么会觊觎一碗面,快吃吧。”
梁云禾点头,夹起一筷子面条,只一口就彩虹屁精上身。
“人间美味啊,这才是真正的舌尖上的美味。”
“什么八珍玉食,那抵得上你这一碗面。”
“行周啊,日后咱们家都由你来做饭好吗。”
徐伦头一次见梁云禾如此浮夸,惊得眼睛差点掉到地上。
祁行周倒是早就习惯了,除了耳根处有些可疑的红晕,根本看不出他的神色。
他又喂了梁云禾一块鲍鱼,点头应下:“好,日后我来做饭。”
徐伦实在看不下去了,回身拉开厨房门跨出去,深吸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才觉得自己真的在这人世间,方才的一切都不是他的幻觉。
梁云禾还在他身后喊着:“徐大人,记得关门啊。”
徐伦一把把厨房门推到最大,回头冷笑:“不关。”
他怎么可能再让他们俩孤男寡女这么呆在一起。
梁云禾:.........
幼稚。
“不关就不关。”
反正他们俩亲都亲完了,他想看吃面就看去呗。
她故意夹起一个干贝送到祁行周嘴边。
“行周,啊——”
祁行周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配合着张嘴吃下那干贝,微微一笑:“很鲜。”
徐伦觉得今日自己是离死不远了,一点也想不起来自己在朝中内敛有礼的名士风范,干脆撩开衣角直接背对他们两个人,坐在厨房门槛上自己生闷气。
听到动静趴窗偷看的众人齐齐抽了抽嘴角。
粉珠撇撇嘴问道:“这就是那个朝廷派来的钦差大官?”
虽说长得挺儒雅的,这行为举止怎么像个伙夫。
易师叔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色,竟然露出一丝欣慰:“不错,看起来比方才抗气多了,好歹没厥过去。”
淳崖也纳闷:“你说他非得掺和人家小两口中间做什么。”
白坠心惊肉跳:“他定然是来抓侯爷把柄的,会不会牵扯到小姐。”
两个厨子在那咂嘴:“这门槛晌午不小心泼了油了,因着忙只大概齐擦了擦,如今全被那位大人坐在官服上了,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
桂五幽幽道:“只盼着他还带了别的替换官服吧。”
厨房内两个人是你侬我侬,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了两碗面。
梁云禾看着徐伦气鼓鼓的背影,声音越发娇嗲。
“行周,待会你来刷碗好不好呀。”
祁行周应道:“好。”
“嘤,你真好。”
徐伦打了个冷颤,觉得自己后脖子都麻了,终于听到收拾碗筷的声音,他悬着的心落了地,这非人的折磨终于结束了。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直到两个人洗了碗手拉着手从他身边迈出来才站起来出声阻拦。
“禾儿,我看我还是与你娘说,你们早日成亲吧。”
梁云禾:?
不是吧,她恋爱才谈了大半个月,还是半个异地恋,一共见了没几面,这就要结婚?
还能不能好好享受甜蜜恋爱了。
她狠狠掐了一把蠢蠢欲动要答应的祁行周,冷冷斜了徐伦一眼:“徐大人,此事你说的没用,我娘说的我也只会参考,我梁云禾与谁在一起,要娶何人,何时成亲,都由我自己决定。”
徐伦被她冷漠的语气惊住,一时语塞,透过她莹白的脸庞,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十六岁的梁大娘子,她也是这般高傲的看着他,哪怕当时梁家并未有如今的财富与地位,她语气中却带着高高在上。
“我梁邵想要招什么样的夫婿,全凭我心意。”
他眼睛发酸,涩到眨不动,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来,盈满整个眼眶。
梁云禾被他突如其来的泪吓了一跳,拉着祁行周的手不自觉用了几分力。
祁行周反手握住她的手,低声呵道:“徐大人失态了。”
徐伦喉头滚动,狠眨几下眼睛憋住眼泪,垂下眼眸:“侯爷教训的是,是下官失态了。”
梁云禾见他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有些惊讶。
徐伦已经对这祁行周恭敬行礼:“下官来得匆忙,并未安置,既然今日已经说定了梁家运粮之事,那下官便先行告退了。”
梁云禾看到这般模样的徐伦有些恍然,也许这才是他在朝堂上的样子...
祁行周不置可否,就这么看着他。
徐伦了然:“折子上如何写下官明白,还请侯爷放心。”
祁行周“嗯”了一声,徐伦这才行礼转身退下。
梁云禾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喊住他:“等等。”
徐伦脚步一顿,满怀期待的回头看着梁云禾。
梁云禾被他炙热的眼神刺了一下,硬着头皮开口。
“那个,徐大人,你的官服...”
徐伦低头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身上的官服,方才在厨房地上蹭了些许泥沙。
“是有些脏了,无妨,下官带了替换的。”
梁云禾松了口气:“那便好,那徐大人赶紧回去换下来吧。”
徐伦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女儿还是关心他的,到底是父女天性。
他心怀激荡的回了定北军,心中已经开始盘算如何让梁云禾接受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很快就要享受天伦之乐了。
这种激动的心情直到脱下官服仔细一看,才像被一大盆冷水对着头泼下来浇灭。
红色的官服上,那尴尬的位置赫然印着一道三寸宽的暗黄油渍。
油渍旁边还有几道混乱的油痕,证明了蹭到油渍的时候他是多么坐立不安,不停的挪动。
徐伦一想到自己就穿着这样的官服在女儿和未来女婿面前被看了个完完全全,还被没承认他的女儿出言提醒...
一时受不住这个打击,瘫坐在床上。
第84章 粮食
梁大娘子之前就收到了徐伦的消息, 早早准备好了梁家的粮食。
等到抱石揣着信刚下马,说了一句“大小姐说运粮”,梁大娘子甚至都没来得及看信, 就先让祝掌柜马上安排装车, 当日便收拾了五十车先行出发。
梁大娘子让安叔安排好抱石,这才捏着几封信去了正院。
梁云禾离家一月余,梁老爷和梁老太太想她想的心口疼, 幸好这小没良心的还知道往家写信, 隔个三五日总有消息传来。
梁老爷捧着梁云禾给自己的信笑得合不拢嘴,想到梁云禾长篇大论的马屁就开心。
梁大娘子却有些忧心忡忡, 算日子徐伦应当已经与梁云禾见过面了,且已经表露身份。
这封信她不拆也能猜到梁云禾问的是什么。
她长长叹了口气,抬眼看着凑在一起读信的梁老爷与梁老太太。
“爹, 娘,当年之事,我想告诉禾儿。”
两个老的脸上笑意骤然消失, 梁老爷捏紧信纸手指微抖, 梁老太太盯着桌上的茶杯, 两个人沉默不语。
梁大娘子也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语气却坚定。
“曾经以为禾儿还是个孩子, 如今她慢慢也能独当一面了。我既然让徐伦在她面前表明了身份,那便是要把这条人脉交到她手上了,若她因着心中有怨恨不解就疏远了徐伦,岂不是得不偿失。”
梁老爷闭上眼睛, 许久点头,沙哑开口:“都告诉禾儿吧,让她也知道知道, 她的爷爷是多么的卑鄙,害了她一家人。”
梁老太太垂泪。
梁大娘子柳眉倒竖:“爹,你又胡说什么呢!”
梁老爷没有理会她的话:“你不用写,我来给禾儿写信。”
“爹!!!”
梁老爷摆摆手:“你快去忙粮食的事情吧,还有给禾儿多送些吃的用的,咱们梁家的女儿在哪儿也没有受罪的道理。”
梁大娘子见他这模样转头:“娘,你劝劝爹,我来跟禾儿说这件事,你们不要管了。”
梁老太太却摇头:“你爹说的对,既然是我们的错,总要我们说清楚,你去忙吧。”
梁大娘子恼得不行,可是梁老爷与梁老太太却死活不允许她再管,最后气得她无法,一跺脚回去写信,怎么也不能让爹娘把罪过全揽在自己身上。
固城这边自信送出去之后,祁行周和梁云禾就都突然变得忙碌起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骑马不到两刻钟,却已经许多日未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