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不是觉得手术费太高了，不想爸爸承受这么大的压力？”
这是杜骄阳能想到的唯一理由，有的孩虽小，却非常懂事了。
“有这个方面的原因，不过并不是最重要的。”女鬼抿了抿唇，久久才开口，“她是为了能见到我。”
“啊？”杜骄阳愣然。
老周在一旁解释：“有人天生鬼眼，这些人其中有一部分只能看到鬼魂，不能看到人间事物。一旦能看到人间的事物，就不能再看到鬼魂了。”
杜骄阳从前在鬼故事里也听说过，但还是第一次现实里看到。
“是的，我女儿就是天生鬼眼，而且只能看到我。”
杜骄阳深深叹了一口气，他这下明白了为什么那个小小的女孩会有这样的选择。
宁可失去眼前的光明，也要看到妈妈陪在身边，不想失去妈妈。
“你的魂魄看起来已经游荡很久了，为什么还停留在这里？你应该知道，你在这里时间长了，对你十分不利。”
虽是残忍，杜骄阳也要出言提醒。
“我也是没办法，我只是希望能看着我女儿平平安安的长大。”女鬼忍不住抽泣起来。
“我是因为生产时大出血死的，我就看了我女儿一眼就离世了。我能怀上这个孩子很不容易，她在我肚子里的时候，我每天都在想她出来会是什么样子。我太想她了，就想着多看几眼，看完我就走。”
“可是她还那么小，刚出生就没有了妈妈，真的太可怜了。我就忍不住多留了几天，没想到她很小的时候就能看到我！”
“只要我在，她就不会哭，我唱歌她也能听见，还对着我甜甜的笑。”
女鬼说着，脸上浮起幸福的笑容，让人不忍让它消失。
“我就想着，我再待一会，就那么一会。可没想到看着看着就听到医生说，她的眼睛有问题，很可能以后会看不见。不过如果能动手术，还是有恢复的希望。”
“听到这样的话，我更放心不下了。我和我的先生经济条件都不太好，家里也没人能够帮衬，根本没有那么多的钱。我先生为了攒手术费，每天需要早出晚归的工作，根本没办法照顾女儿。”
“他只能找人帮忙，可又没有多少钱请太好的人。那些人根本不用心，我女儿病了饿了他们都不管，甚至还偷偷克扣了我女儿的奶粉。这样的情况下，作为一个母亲，我怎么能离开。”
女鬼愤愤不平，眉眼间尽是戾气。
杜骄阳能理解她的愤怒，别说她作为一个母亲，他这个倾听者也想要骂人，这样做的人未免也太畜生了。
“所以你附了那个保姆的身？”老周突然插话。
“我也不想这么做，可是她太过分了！我女儿因为饿而且尿布上都是粪便没有换，就一直在哭，她不耐烦竟然想要打我女儿！”
杜骄阳眼看女鬼眼珠子翻白快，连忙拍了拍她的肩膀。
女鬼头一晃，又恢复了神智，满脸的歉意。
“对不起，我一说起这些就没办法控制自己。”
杜骄阳虽然没有孩子，依然能够理解这种心情，换做他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会这么做的。
“你经常这么吧？那一次可以理解，其他时候又是怎么回事？你现在已经被反噬得快要魂飞魄散了。”
女鬼已经淡得快看不见了，还能存在是强大的执念让她在坚持着。
按平常，鬼魂想要留在阳间就很不容易了，更别提附身这样高难度的动作。
这个女鬼却以这样的方式存在了五年，杜骄阳只能感叹母爱的伟大，才能出现这样的奇迹。
“我没有！”女鬼连忙辩解，“我只是在她们想要伤害我女儿的时候才会这样做，平时我想上身也没有办法，而且时间非常的短。”
女鬼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含着失望。
她能附身的机会是很少的，时间也非常的短。没法好好的感受到女儿的体温，气味，就要被迫离开。
杜骄阳道：“你应该庆幸你没有太多的机会，否则的话不仅对你自己，对你的女儿也没什么好处。”
女鬼惊愣：“我，我只是想要保护她，并不想伤害她。”
“我当然相信你，不过有时候有的伤害并不是因为你主观意愿就能避免的。你这样待在她的身边，对她也是会有影响的。”
离去就是离去了，不管有多么的不舍，这也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人的生命之所以如此宝贵，就是因为不能删号重来，所以必须要在活的时候好好珍惜。
女鬼的离去是个遗憾，却也无可奈何。
女鬼低头，整只鬼透着怅然气息，当再次抬头的时候明显缓和了不少。
“我明白，现在确实是我该走的时候了。我能陪伴她那么长时间，已经是赚到了。现在我就是希望她能够去做手术，接受我离开的这个事实。”
说着，女鬼又开始哽咽起来。
杜骄阳深深叹了一口气，没有想到土地庙接下来的第一个委托，就让人如此的无奈。
不管是哪一个选择，都没办法圆满。
他理解女鬼的无奈也明白小女孩为什么会这么选择，不是简单的对错去评价。
“好，我接下你的请求，我会尽力去帮你完成你的遗愿。”
“谢谢您，谢谢您！田恬她很乖的，只要你能好好劝她，她一定会同意的。”女鬼说着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也劝过她，可我不敢多说，她会觉得是我想抛下她了。
她的爸爸之前重新找了一个心仪的女人，她还小不懂事，觉得她爸爸有了新的妻子就不要她了，对这样的事特别的敏感。她变得很没有安全感，所以……”
杜骄阳顿觉头大，这样的事还真是不如直接驱邪来的简单。
之前他建立土地庙想法特别简单，就是为了给大神装网，虽然也清楚要肩负责任，可还是不太在意的。
现在真的面对，发现要处理的事比想象中的麻烦得多，还无法避开。
谁让他是土地神呢，总不能遇到困难就退缩了吧。
第二天，在女鬼的指引下，杜骄阳来到了辛田恬每天早上都会来晒太阳的小花园。
杜骄阳正想着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接近这个小女孩，因为担心辛田恬知道是女鬼叫来的，会对他产生排斥，因此没有让女鬼引荐。
那个女孩却摸着过来了，站在杜骄阳的面前一脸疑惑。
“哥哥？”
杜骄阳诧异：“你能看到我？”
辛田恬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我不能看到你，但是我能感受到你，好神奇啊！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人呢。”
辛田恬的声音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甜甜的软软的。
正如那个女鬼所说，辛田恬是个非常漂亮的小女孩，梳着整齐的头发，身上也干干净净的，非常的讨人喜欢。
如果不注意观察，根本想不到这个可爱的女孩竟然是个盲人。
“是吗？”杜骄阳大约猜到其中缘由，“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可以叫我阳阳哥哥。”
“阳阳哥哥，我叫田恬。阳阳哥哥，你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啊？”
杜骄阳笑：“大概我长得帅，存在感比较强吧。”
“帅？是什么样子的？”
“帅就是很好看的样子，就像田恬你一样。”
“我很好看吗？”
“对啊，你想不想要看看你自己长什么样子啊？”
辛田恬想要点头，很快反应过来变成了摇头。
“不想。”
“为什么啊……”
“田恬！”一个女人跑了过来，焦急的将辛田恬搂在怀里，一脸警惕的看向杜骄阳。
“你怎么乱跑呢？我不是让你在那边玩不要乱跑吗，要是被坏人抓走了怎么办？”
“蝴蝶姐姐，我没有乱跑，我在这里跟阳阳哥哥说话呢。”辛田恬认真解释。
“而且坏人抓不走我的，我有妈妈在保护我。我妈妈可厉害了，可以吓跑坏人！”
胡洁玉也就是被辛田恬称为蝴蝶姐姐的女孩听到这话，眉头微微皱了皱。
杜骄阳温和的笑了笑：“我只是在这里坐一坐，小朋友自己过来跟我说话的，我并没有做什么。”
“抱歉，我不是针对你……”胡洁玉也反应过来自己太过紧张。
这里是他们经常来的小花园，都是街坊邻居在这里，小孩子就这么散放着，大人远远看着就行，不会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