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的你干嘛吓人！”
“我只是礼貌性地和你打招呼。”往后飘了一小段距离，看了眼客厅里的挂钟，才6点，“你怎么起这么早？”
他转身走进浴室开始洗漱，一边挤着牙膏一边回答我，“今天有杂志照片要拍。”
“可是你昨天睡得很晚，体力跟得上吗？”
周棋洛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头看着我，“你觉得我昨天睡得晚是拜谁所赐？”
自知理亏，我默默地后退一步看着他洗漱，洗脸台上的大镜子里，只有周棋洛一个人的身影。
“洛洛，我觉得电视里演得都是骗人的。”
“嗯？”他刷着牙含糊不清地应了我一声。
“电视里每次恐怖片的镜子都能照出鬼的样子，可是我从来都没见过什么东西能照出我的影子，我都不记得自己长什么样子了。”
周棋洛吐掉嘴里的牙膏，转过头看了看我，“还行，除了肤色白了点，勉强能看。”
我突然想起来，也不是所有东西都照不出我的影子，周棋洛的眼睛就可以，凑上去，仔细看了眼他眼眸中自己的倒影，“骗人，就算没吃过猪肉我也见过猪走路，从你的眼睛里就可以看出来，我好歹也算女神级别的。”
“噗嗤——”周棋洛突然捂住嘴笑了出来，拍了拍我的头，“幽灵小姐，清醒点，你不是女神，你是女鬼。”
我看着他幸灾乐祸的神情，突然恨得牙痒，“周棋洛你就不怕我每天半夜站在你床头吓唬你？”
“我劝你还是别这样，万一把我吓死了，大家都是鬼，见面多尴尬，而且万一你打不过我，就更尴尬了。”
“……”我看了眼他挽起的袖口下露出的肌肉，又对比了一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突然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
周棋洛洗漱完毕，准备出门的时候，我拦住了他。
“我要跟你一起去拍戏。”
他转头看了眼外面渐渐升起的太阳，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鬼能晒太阳？”
“能啊。”为了证明我说的是真的，我跑到太阳下面站好回头看着他。
周棋洛的嘴角抽了抽，“我现在认同你的话，电视里演得都是骗人的，走吧。”
他突然这么爽快的答应，反而让我有些不适应，“你都不拒绝我吗？”
“我的拒绝对你有用吗？”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周棋洛说这话的时候格外地辛酸和无奈，搞得我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忙跟上去钻进副驾驶的位置。
拍摄的地方离周棋洛的家很近，我们很快就到了，不远处有个男人看到周棋洛，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过来，“棋洛你总算来了，《VOGUE》的人还没到，这是今天的拍摄计划，你先看下。”
《VOGUE》？我一下子来了兴趣，前几天在书店看到这本杂志就被吸引住了，不管是对时尚的理解，还是摄影师与模特们的表现，都让我为这本杂志折服，“听说这本杂志被奉为世界的Fashion Bible，居然会邀请你拍照，洛洛你该不会是个大明星吧？”
周棋洛从手里的文件中抬起头，白了我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废话！”
我居然从这句废话里听出了几分骄傲，伸手指了指前面的男人，“那这个人是谁？”
“我的经纪人，沈远。”
沈远因为看不见我，听到周棋洛在喊自己的名字，疑惑地转过头来，“棋洛，你叫我？”
“没有。”周棋洛抬起头对着沈远笑了笑，笑容纯真而无辜。
沈远莫名地转回去，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嘀咕了一句，“我幻听了吗？”
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周棋洛，我觉得现在外人看你的感觉肯定觉得你有病，一直在自言自语。”
这次他只是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没再回话，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没等多久，《VOGUE》的人就到了，是一位和周棋洛一样有着金色头发的人，我看到周棋洛露出宛如昨晚在海报上见到的笑容，上去和对方用流利的法语开始交谈，这是我没见过的周棋洛，有点耀眼。
跟着他们一路走到休息室，沈远和摄影师去安排待会儿的拍摄了，休息室中只剩下我俩，我看着低着头看文件的他，想找点话题，“你法语这么好，是因为中法混血吗？”
他翻阅文件的指尖停顿了一下，但是很快若无其事地继续往下翻，“不是，年幼时在法国待过一段时间而已。”
飘在他身旁看着他头顶的发心，一撮呆毛不安分地翘着，我伸出手压下去，又翘起来，心里突然有些说不出的难受。从刚才看到那个陌生的我没见过的周棋洛，我才意识到，自己对他一无所知，因为不记得生前的事情了，所以也没想过要去了解别人的过去，但是此刻，我却突然很想知道周棋洛的过去，那些没有我的日子里，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是像刚才那样，宛如一个小太阳，谁都遮不住他的光芒，还是像昨晚那样，奶凶奶凶，都没对我笑过。
但是周棋洛虽然不对我笑，不代表他不对别人笑啊，尤其是对着刚进来的化妆师小姐姐，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嘴上夸起人家像抹了蜜一样。
“我觉得你很可爱，像夏日里的甜筒，刚刚好的感觉。”
“我才不会为了特意去讨好一个人而夸她哦，会说只是因为内心也这样认为。”
“如果喜欢吃火锅，我推荐对面商场的火锅店，专门做胶原蛋白锅的，这么可爱的脸一定要好好照顾。”
“连衣裙吗？进门就注意到了，天蓝色很衬你的肤色，本来你就是很白皙的肤色。”
……
我飘在休息室的角落里，看着他夸得化妆师小姐姐笑得一脸春色，娇羞无比，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在化妆师小姐姐恋恋不舍地收拾化妆品时，周棋洛“带着”我朝摄影棚走去。
“我去工作你也要跟吗？”
“你去天涯海角我都会跟着你。”
“……”
看着他瞪着我说不出话的样子，我趁机摸了一把他的小脸，“我就喜欢你这种生气却又拿我无可奈何的样子。”
“……”
负责给周棋洛摄影的是今天在门口遇到的法国人，我们到达现场的时候，就看到场景已经搭建好了，黑色的藤蔓纠缠交错，一把古铜色的椅子静静地立在藤蔓的中央。
摄影师看到周棋洛非常开心地说了些我听不懂的法语，周棋洛会意地点了点头，就往场地中央走过去，我识相地飘到了工作人员旁边，看着藤蔓中央的周棋洛。
从来都不知道一张椅子也可以坐出这么多花样，上一个椅子玩得非常好的人，我在电视里看到过，叫成龙，不过我看了看周棋洛身子下面的那把铜椅子，我觉得举起来各种旋转的可能性不大，也难为他了，已经换了十几种坐姿，居然还能发明出新的。
虽然听不懂法语，可是在摄影师各种“WOW——”的惊呼声中，我能听出来他对周棋洛非常满意。一晃一个早上过去了，周棋洛的额头上也出现了细细的汗珠，化妆师上去补妆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终于摄影师比了一个“1”的手势，周围的工作人员都松了一口气，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我知道这是最后一组镜头了。
周棋洛沉默了一下，突然伸出手开始解自己的衬衫扣子，一粒、两粒、三粒……修长的手指滑过的地方，衬衫朝两边滑开，漏出里面的肌肤和结实的肌肉，直到衬衫纽扣全部解开，他的手依然在下滑，放在了裤子的纽扣上……
我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捂住了嘴，就听到身旁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还有人兴奋地在跺脚。
“天哪，周棋洛脱了脱了！”
“这个胸肌，这完美的腹肌，啊——我要死了。”
“这次的杂志我一定要买十本放在家里各个能看到的角落！”
我转头看了眼旁边小声叽叽喳喳兴奋到不行的工作人员，莫名觉得非常不爽，想了想往她们正前方飘了点，企图挡住她们的视线，周棋洛余光瞟到了我的小动作，突然歪着脑袋朝我笑了笑。
这一笑，我身后的人更加激动了，我听到她们的对话甚至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成为幽灵以来，我一直觉得别人看不到我，只会让我因为没人可以聊天而憋得慌，但是这一刻，突然体会到了周棋洛那种生气又无可奈何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