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颜真这时尝试着去扶骆寔躺下,对他说道,“对不起,我错了,保证以后再也不这么做啦。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骆寔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的承认自己的错误。
但他依旧没理他,因为他觉得颜真也就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依然我行我素,一点也没受到影响。不给他一点教训的话,他怕还是会犯。
而颜真这时就差指天发誓了,也没有能够让骆寔理他一下。他的心里实在是焦急的很呐,因为他能看出来,骆寔已经非常不舒服了,整个人靠在被子上,一直要往下滑,更重要的是,他居然不让自己碰。
“阿寔!阿寔!你看我现在有好好养伤,我陪着你,我们一起好起来,好不好?”
“……”
“阿寔……”
“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寔,你肯理我了?你终于肯理我了?!”
“……”骆寔很无语,心想,我不过就是因为太痛,没来得及说话罢了,怎么就不理你了?倒是你,简直胡闹到了极点,还拿不拿自己的腿当回事了?
一想起颜真的腿,很有可能就因为这样废了,他就觉得气血翻涌,当其没忍住就咳出一口血。染在被子上的鲜红,顿时把颜真吓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抖着手去摸骆寔的脸,不断地对自己说,要稳住,你可千万要稳住啊……阿寔只有你了,你千万不要自己乱了阵脚。
其实颜真也真的是被“骆寔时日无多”这个事情给吓到了,所以直到现在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都说人生最痛苦的,莫过于等死。颜真他自己都这样,那么骆寔这个当事人呢?又不知道要忍受着怎样的煎熬。
一想起这个,颜真便心疼得无以复加。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对骆寔说,“亲爱的,你听我说,这件事情,是我做错了,我用我的命来保证,以后不会再犯。我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好照顾你,照顾小律。”
许是颜真的口气终于严肃起来了,骆寔也难得看了他一眼。
“咳……”他开口,正要说话,然而就是一连串的咳嗽。惹得颜真赶紧上前要去给他拍背,但是被骆寔一瞪,就不敢再动了。
骆寔意有所指地看了他的腿一眼,缓过这一阵之后,弱声道,“这是哪里?”
“你……你们洛天教的驻点,你自己不知道吗?”
“真不知道,我平时不进来。”
“也对。这个房间按理说是接客的地方,骆大教主洁身自好,又怎么会出入这里?”
“颜真。”
“嗯?”
“笑不出来,就别笑了。”
“我……你怎么知道?”颜真的脸顿时就耷拉了下来。
“我还有多长时间?”
“你……别这样……不会有事的……”
“颜真,不要试图骗我。咳咳咳……”
“……”颜真这时候根本不敢直视骆寔的眼睛,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安慰道,“没事儿的,我永远陪着你呢。”
“嗯。”骆寔就当真不说了,而是靠在颜真的怀里渐渐地睡了过去。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戳破的好,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过好每一天。
其实对于“死亡”,骆寔是不怕的,他怕的只是自己死后颜真和儿子会被人欺负。
因此他不敢死。
但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刚才听到颜真平静的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也瞬间释怀了。
想这么多做什么?
骆寔睡过去前,迷迷糊糊地想,但就怕是有人还不想让他们好过。在他有限的时间里,还要制造出一些事端。
不得不说,骆寔这种预感是可怕而准确的。他现在虽然不理事了,但身为教主的直觉,还是准得可怕。
果然,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特质的马车上。颜真正和自己并排躺着,腿上依然缠着纱布。
此时的他,见自己醒了,赶紧问了一句,“感觉怎么样?”
第269章 卿本佳人,奈何在我上方(九十)
“这是哪里?”骆寔用手撑着身下的座椅就要站起来,但由于身体太虚弱,手上无力,他的上身,只抬起来一下,就重重地跌落下去。顿时牵动了他身体里的伤,惹得他歪头吐出一口血来。
“阿寔!!!”颜真心中一惊,就要赶紧去扶他,但他的上半身刚刚倾过去,却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倒了回去,只是关切地看着他。
“阿寔,还好吗?”颜真现在尽量让自己都露出笑容,以免不好的情绪传染给骆寔。
“我没事。”
“那就好。对了,你还痛吗?”
“……”骆寔下意识的想要摇头,但是又想到不应该再隐瞒颜真了,于是,他就用手捏捏他的手,然后适当露出痛苦的神色,表明自己是真的很痛。顿时,颜真就心疼得无以复加,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又把痛感屏蔽器买下来,给骆寔用上。
但又想到主神说,这个东西不能使用太频繁,否则一旦他没用的时候,就会越来越不耐痛,因为他对它,已经产生依赖性了。
于是颜真只好慢慢地把自己挪过去,然后用自己只受了轻伤的手,慢慢抚摸骆寔的脸,试图安慰他,期望他能安然忍过这一阵疼痛。
他此时无比的痛恨自己,为什么受伤的要是腿?如果她的两条腿不是伤的这么重,那他就可以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了。眼下,他只能紧紧抓住他的手,给他力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骆寔总算是缓过这一阵的疼痛了,他微微睁开眼睛,弱声道,“我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吗?”颜真根本不相信,但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因为此时无论说什么,都不能缓解骆寔的痛苦。他现在能做的只是,默默地陪着他,直到他……死在自己怀里。
一想到这个不久的未来,颜真就觉得浑身发抖。他想直问骆寔,“你真的不怕吗?”
可是又没有勇气。于是,他话到嘴边转了转,变成了,“你这两天还没见到小律吧?要不要我叫人把他从后边抱上来,给你看看?”
“……”骆寔闭着眼睛吸了半天的气,似乎刚才的疼痛又席卷而来了,过了很久,才弱声道,“好。”
他一睁开眼睛,就看见颜真正十分担忧地看着他,不由地在心里太没一口气,也没说什么。
手下们的效率还是很高的,没多久,就把一个襁褓抱了上来,里面正是“咿咿呀呀”的小律。
这小娃娃,一上车就看到自己的父亲,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顿时激动的不得了。他伸出两条莲藕似的手,求抱抱,然而骆寔此时连坐都坐不起来,又怎么能抱他?只能继续躺着,看手下把他放在自己身边。
好在孩子还是很乖的,等不到父亲来抱,就自己去抱父亲。只见他慢慢地爬到骆寔的脸边,然后撅着屁股,不动了。又过了一会儿,骆寔便听到一声含糊的“爹爹”。
顿时,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眼眶一热,眼泪就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
他很少有这么控制不住要哭泣的时候,但此刻,他却为儿子的一句“爹爹”,泪流满面了。
颜真看连骆寔也哭了,便再也憋不住,两行眼泪就跟决堤了似的,一直往下流,落到底下,消失不见,正如骆寔的生命力。
一想到这个比喻,他就觉得自己更加止不住眼泪了。
而小律看两位父亲,都莫名其妙的开始哭泣,自己也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顿时,整个车厢里的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颜真心知,再这样下去,势必会引来正在追赶他们的敌人。于是,就只好擦擦眼泪,用还能动的两只手,把小律抱过来安置在怀里轻声哄着。
没多久,小律就停止了哭泣,正趴在颜真的怀里,一下一下地打着嗝。
颜真总算哄完了小祖宗,顿时松了一口气。而骆寔这会儿也缓过来了,他问,“我们要去哪?”
“去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你知道。”
“我知道?是不是我父亲……”
“嗯,就是你父亲当年带你藏身的地方。”
“为什么?他们找过来了?”
“嗯。”颜真不敢直视骆寔的眼睛,暗想,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他,不过他想了想,又补充道,“真的……我这次,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你……还相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