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止咬重了“无辜”这个词。
霍安的手依然紧紧地按着他的胳膊,眼泪像是不要钱的撒了下来。
“如果我死了,齐焱哥哥肯定会伤心的,哥哥那么喜欢他,是想看他伤心吗?”
“……”
“而且,我可以代替哥哥去爱他啊,这样不好吗?”
像是在说,只有牺牲了霍止,才能让所有人幸福,而他已经做到了最后的让步,如果霍止还要拒绝,就变成了无理取闹。
霍止的身躯在微微颤抖,“那我的生命,就那么的……”一文不值吗?
“齐焱哥哥说过,他会舍不得你,可是他更无法看着我就这样离开。”
“是他……亲口说的吗?”
霍安点了点头。
那一刻,霍止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就此瓦解。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又像是只过了短短几分钟,霍止垂下眼,像是机械般地点了点头。
“如果这是少爷希望看见的,那就这样吧。”
与此同时,他问系统,“都录下来了吗?”
“录下来了。”
第14章 作为男仆的我被挖心了(14)
第二次来到这所别墅时,陈兆的身份变为了一个营养师。
霍止以为他是为霍安服务的,却不想这是齐焱为他请来的。
“动不动就生病,我可不想你传染给我。”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含着讽刺的意味,可从中夹杂的担心却无法让人忽略。
霍止听的出来,但他却更希望自己听不出来。
“这张表格是我为你制定的食谱,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会监督照你的饮食和运动,调整你的身体机能。”
陈兆没有像上次那样穿着白大褂,他一身简单的休闲服,平和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什么营养师,而更像是一个邻家大哥哥。
“调整......我的身体?”
“上一次我有和齐先生提过你的身体状况,你体虚,需要好好调养。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帮助你恢复健康。”陈兆看着霍止好似不开心的神情,微微顿了顿,“齐先生很关心你。”
关心?
霍止却只觉得荒唐,在明白了一切后,他觉得在齐焱眼里的自己更像是一个笑话。
“他只是关心我的心脏。”
“什么?”霍止的声音太小了,陈兆没有听清。
略带关切的声音让霍止终于抬起了头,好好地看向这个男人。陈兆眼中的关心很真诚,也很自然,霍止的眼神微闪,生硬地撇开了视线。
他怕自己再看下去,又会想到齐焱。
就连一个陌生人,一个只有两面之交的人都愿意为他流露出这样的关心,可是他在齐焱身边二十多年,又得到了了什么?
他以为的心甘情愿,只不过是犯贱。
齐焱喜欢霍安——他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自己这一点。就连齐焱对他难得的温柔,他也不敢乱想半分。在齐焱的面前,他只敢把自己放在‘霍安哥哥’的位置,又或是‘齐家男仆’的身份,也许真的有过期待过吧,期待齐焱的那些温柔与关心,可是现实仿佛总喜欢与他过不去,仿佛总是喜欢将他小心翼翼攒起来的希望,在瞬间碾的粉碎。
从这天起,陈兆每天都会来到齐家监督着霍止的饮食,他就像是老师一般的有着超强的耐心,愿意接受霍止的一切拒绝。霍止从一开始的抗拒到之后的默认,而陈兆也看到了他的变化,从一开始只是在家楼下散步,到后来愿意随着他出门,这期间陈兆用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
而结果,也让他收获了莫大的喜悦。
“哪个颜色更好看?”
服装店里,陈兆拿着两件外套在霍止的身上比划。
霍止无奈地按下了陈兆不安分的手,“不是说好来帮你买东西的吗?”
“你的衣服太少了,也要给自己添置一些新的。”陈兆笑眯眯地放回了一件外套,“这件更适合你,可以过年的时候穿。”
“过年……离现在还有好久吧?”
“也就两个月的时间了,那个时候你会邀请我去齐家吃饭吗?”
这句话有些像是玩笑,可陈兆的手却紧了紧。
“嗯……好啊。”
霍止的声音很轻也很慢,暖暖地流进了陈兆的心。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霍止了解了很多事情,比如陈兆的父母早已定居在国外,比如陈兆在英国毕业后就选择了独自一人回国发展,也许这个男人总喜欢展现出自己自信温柔的一面,可有些时候,霍止却能清晰地捕捉到他眼底的寂寞。
陈兆是异国他乡,他是无父无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能明白陈兆的寂寞。
这也许是为什么他默默地将陈兆划入了朋友的行列,在他生命的最后这段时间里,他似乎也收获到了一些短促却让人满足的礼物。
“试试看。”
陈兆把那件外套从架子上拿了下来,然后体贴地替霍止穿了上去,一开始的袖子没有拉直,陈兆替他摆弄着衣服,目光从霍止手腕内侧的伤疤一划而过。
“这个花纹不会太鲜艳了吗?”
霍止对着镜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陈兆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视线,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含着几分不自觉的眷恋。
“不会,很好看,也很适合你。”
第15章 作为男仆的我被挖心了(15)
窗内,齐焱望着结伴而来的两人,心中堵着的那份浊气终于在看见霍止脸上的笑容时转化为了满腔的愤怒。
霍止在对陈兆笑?他们聊了什么那么开心?霍止还从来没有对他这么笑过,陈兆明明是他请来的营养师,他和霍止的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脑中的胡思乱想没有在齐焱的脸上显现出半分,只是身侧缓缓缩紧的拳头却早已暴露了他的一切。
这段时间,霍安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家庭医生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霍安也不得不住在医院长期观察,而他也将大把的时间放在了其中,更多时候,他都是在和医生沟通霍安的手术。
”他的手术已经不能再拖了,先天性心脏病人能活到这个岁数,已经是极限。“
这是医生最后的通牒。
”齐焱哥哥,我的心脏好疼......我是要死了吗?“
这是霍安哭着对他说的话。
他像是陷入了一个没有出路的困境,无论是往前还是往后,他都将坠入那个深渊。
而他的抉择,将是决定一切的关键。
他已经失眠了整整半个月,紧绷的神经早已是强弩之末。伴随着那道清脆的关门声,伴随着陈兆关怀的笑意,周遭的一切噪音都在此刻化作实质砸在他脆弱的神经上,一下又一下。
霍止绕过了长廊,脸上淡淡的笑容在看见矗立在窗边的齐焱时生硬地中止在了那里,陈兆也停住了脚步,对齐焱打了一个招呼。
“齐先生。”
“你们去哪了?”
齐焱的双目充斥着血丝,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平静的声音却更像是风雨前的宁静。
霍止早已习惯性地惧怕这样的齐焱,陈兆便往前走了一步,巧妙地将霍止挡在了身后。
“是我想带霍止出去走走,顺便添置几件衣服,他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
这个动作,刺痛了齐焱的双眼。
他大步上前拽住了霍止的胳膊,毫不留情的动作让霍止吃痛地缩退了一瞬,而也就是那么一个瞬间,齐焱笑了出来。
”在外面玩的太欢,连我这个主人的触碰也开始抵抗了?“
主人......
仿佛将霍止当作一个小狗小猫的语气,让陈兆的眉头蹙了起来。齐焱狠狠地拽着霍止就要往楼上走,霍止的力气根本抵不上他的十分之一,狼狈地踉跄着。
只是下一刻,陈兆拉住了霍止的另一只手。
”齐先生,你冷静一下。“
忽然的,陈兆想起来第一次和霍止见面,青年脸上的口罩和口中的‘打伤’,复杂的情感让他不知该用怎样的眼神去面对齐焱,也许......有一点反感。
齐焱怒极反笑,”你是不是以为我能聘请你,就没有辞退你的权力了?“
陈兆没有松手。
”陈兆,没事。“
霍止轻轻地动了动手腕,没用什么力气,可陈兆却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安抚,缓缓松开了手上的桎梏。
齐焱没有再给任何人一个眼神,走廊里,陈兆一个人站在原地,手中还残留着淡淡的余温,让他的心也忽的一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