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小孩模仿大人的声音，陆戎珏心下好笑，可面上还是绷着严肃，“这可是两码事，你当朕傻了吗？”
“那皇上就装一装傻，也不挺好吗？”霍止抿唇笑了笑，把手中的瓷杯递向了陆戎珏，“来，喝口茶消消气。”
“你是第一敢让朕装傻的人。”
陆戎珏的目光低低地扫过了霍止手中的瓷杯，更多的还是停留在霍止葱白圆润的指头上，他轻哼了一声，然后坦然地接过了瓷杯，喝了一口。
“这茶次了点，”陆戎珏皱眉，“怎么泡的？”
霍止也喝了一口，“这些不都是皇上给的吗？我觉得味道不差。”
陆戎珏拂了拂茶杯，片刻后才低低地笑了一声，“要不是朕知道你的性子，就真以为你是在挤兑朕。”
霍止的确是在挤兑陆戎珏，可是他睁着一双无辜漂亮的眸子，单是看着就让人软了心，降了火。
“也罢，在这里住的还算习惯吗？”
“习惯是习惯，就是寂寞了点。”
“有朕偶尔来看看你还不够吗？”
霍止撑着下巴，懒洋洋地说，“我今日在御花园里撞见皇后娘娘了，还有太子。”
陆戎珏的动作戛然一顿，“皇后？”
“可不是，皇后娘娘长得真是漂亮端庄，比那天的什么庄妃强多了。”
“你们聊了什么？”陆戎珏眼底一道暗光闪过，慢悠悠地问。
“也没什么，她问我是不是哪位大人的公子，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就说是了。”
“你的小算盘打的可真是不错。”
陆戎珏一记眼刀扫过来，让霍止面上的神情难得有种要挂不下去的感觉，他伸手捏住了陆戎珏的衣角，软软地问，“我说错话了吗？”
陆戎珏的目光静静地看了他片刻，才勾了勾唇角，“没有，你说得不错。”
霍止这才笑了，“那就好了，皇后娘娘人美心善，要是有机会我还想再见一见她。”
陆戎珏喝了一口茶，“她性子好，和谁都是那样。”
断断续续地又聊了一会，陆戎珏该走了。
这个时候霍止已经知道起身给他整理披风，陆戎珏看着他精致秀丽的脸，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扶在了霍止的腰上，微微俯下身在他的耳边说，“有时候，朕倒是觉得你比人还要机灵。”
霍止不带多少杀伤力地瞪了他一眼，“我本来就是人。”
“好，你所说就是吧，”陆戎珏低低地笑了一声，“那你对那个身份可是满意？”
“什么身份。”
“朝廷大臣的儿子，从小便在京城外的亲戚家生活，直到近日才回了家宅，今年十八，姓霍名止。”
霍止的嘴角不动声色地向上扬了扬，“皇上觉得好那就好。”
“心里正在偷笑吧？”陆戎珏捏了捏霍止腰上的软肉，眼底一片深色，“既然朕给了你好处，你不应该也回报朕些什么？”
“那就先给皇上欠着，等改日......“
霍止微微扬起脖子，双唇在即将碰到陆戎珏的脸上时停下了动作，化为了一个百媚千娇的笑，“我一起还给皇上。”
陆戎珏的心微微一颤，他说，“记住你的承诺，朕可从来都不做亏本买卖。”
第153章 身为鲛人的我被杀害了（5）
“霍学士的儿子？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该不会是......”
“别瞎说，皇上都说了是因为自幼体弱多病所以一直在外休养，如今才被接回了京中。不过这来头也是够大的，能让皇上替他开了金口。”
“霍学士横竖也是个从二品，是朝中重臣，没什么好稀奇的。”
宫中偶尔有人讨论起最近的新鲜事，就不得不绕道‘霍家公子’这上面。一个朝廷重官突然认回来的儿子倒不稀奇，可稀奇就稀奇在皇上竟下旨把他接进了宫里，想必也是有着独特的才华能得到皇上的赏识，一时间有不少人对这霍少爷感到好奇，议论纷纷。
而故事的主人公如今正舒舒服服地躺在软榻上，由婢女敲着胳膊喂着水果，活得和神仙似的。
“要是原身还在的话就好了，”霍止在脑海中轻叹，“他本应该得到更多，而不是就那样草草地离开。”
“宿主，你也要小心些，”系统说，“我总觉得这个世界不会太和平。”
“放心。”
自陆戎珏给了他一个身份后，他便从那间隐秘的居所搬进了凝锦宫，手下也有了更多的婢女与太监。也许是因为他上次的那句话，陆戎珏还派人送了不少稀奇的玩意与必需品，全都是做工精细价格不菲。这些赏赐要是让旁人见了肯定都会感叹一句陆戎珏大度，但霍止倒是明白，对陆戎珏一个一国之君来说，这些东西就好比打发小朋友的玩具，他将来要在他身上收走的，可远比这些珍宝来得多。
他可以在陆戎珏的面前演一演戏哄他一时的欢心，但到底还是得不到陆戎珏真正的信任。
想要得到一个君王的信任就好比虎口夺食，永远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一口咬在你的身上。而霍止也清清楚楚的明白，他不需要陆戎珏的信任，他只想要他的爱。
也许有人觉得爱与信任是并存的一体，但很多时候，信任远远比爱来得牢固，而失去爱比失去信任更能杀人。
下朝后，陆戎珏回到了乾清宫，而冯月蓉已经等在了桌边，桌上是丰盛的早点，她见陆戎珏走了进来，也施施然站起身行了个礼。
“参见皇上。”
“皇后怎么来了？”陆戎珏扶起了她，温声道，“这些早点都是皇后准备的？有心了。”
冯月蓉笑着说，“臣妾见皇上近日朝务繁忙，想必也没有时间好好吃饭，特意过来监督一下。”
身旁的奴才过来替陆戎珏夹菜，陆戎珏点点头，“是忙了，都差点忽略了皇后，朕下次注意。”
“皇上心系前朝是百姓国家的福分，哪有忽略后宫这一说，”冯月蓉满上了茶，“臣妾身边有太子陪着，也不寂寞。”
谈起自己的儿子，陆戎珏的模样也和平常没有多大的变化，“的确，太子近日都在做些什么？”
冯月蓉迟疑了一会，“渊儿也没什么别的爱好，不就是皇上知道的那些。洒洒笔墨作些画，偶尔再同小王爷一起吟诗作曲。“
陆戎珏似笑非笑，“他还养着那几只鸟呢？”
“渊儿还是小孩子心性，爱玩。”
“十八岁，朕十八岁的时候已经执掌帝位两年了，他传来了朕的相貌，怎么不传些脑子？”陆戎珏放下筷子，“朕送他去外历练了两年，看来是一点作用也没有。”
冯月蓉叹了一声，“皇上是皇上，渊儿哪能和您比？他在外的那两年也不是什么也没学，成长总是要有一个过程的。”
陆戎珏看了冯月蓉一眼，转了转手上的翡翠扳指，“你就是惯着他。”
“他是臣妾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臣妾不惯着他还能惯谁？”冯月蓉说，“渊儿的十九岁生辰就在六月，臣妾正想寻一户门当户对的女子给他做太子妃，不用着急婚期，但至少先给定下来，皇上意下如何？”
“嗯，”陆戎珏兴致乏乏，“都听皇后的。”
冯月蓉浅浅地笑了，应了一声‘是’。
一说出‘太子妃’一词，冯月蓉就禁不住回想起从前，那年她十四岁，十六岁的陆戎珏便娶她做了太子妃，那时是先帝赐婚，她是朝中重臣的女儿，而陆戎珏是当朝的太子。她陪着陆戎珏从太子到帝位，一晃眼快二十年过去了，她与陆戎珏之间也一直都是相敬如宾，和睦如初。冯月蓉一直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她不争抢陆戎珏的宠爱，安安分分地料理后宫，她与陆戎珏说是夫妻倒更像是互相扶持的亲人，陆戎珏不爱她，可这份亲情却锁住了他，这也许是她能一直稳坐后位的最大的原因。
而如今她则是多了一项心愿，那就是看着陆渊好好的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
不等陈凤林踏进重华宫，一阵清脆的的鸟鸣就已经先声夺人地传入了他的耳朵，他禁不住勾唇一笑，唰的一下收起了檀木金丝扇，边在手里有规律地敲着，边缓缓踱步进了殿中。
“太子的爱宠可是在欢迎小王？荣幸万分啊。”
陆渊头也不抬，“小王爷来了？”
陈凤林的狐狸眼笑眯眯地弯起，“我进宫瞧瞧你，顺带拿了几瓶美酒，等晚上一起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