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猛地站起身,“你知不知霍总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得的是绝症,还是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的绝症!”
谢霄的眼底仿佛酝酿着一场看不见光的暴风雨,他艰难地说,“我知道。”
“如果换做是你只有最后几个月可以活了,你选择了放弃,你会希望有一个人在你的身旁强迫你接受痛苦千万倍的手术治疗吗?”
谢霄:“如果是我,我不会放弃治疗。”
周围说,“可是霍止放弃了。”
——是啊,霍止放弃了。
谢霄猛地灌了一口酒,他想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一个要强的男人却能轻而易举的放弃活下去。他不应该去反抗吗?他不应该积极地配合治疗吗?为什么他能像个没事人一样说出‘不治疗’这几个字,留他一个人兵荒马乱无济于事?
“他就不能......为我想一想吗?”谢霄垂下眼帘,嗓音发颤。
周围皱眉,“是你从来没有为他想过。“
谢霄抬头看他,发红的眼中含着茫然,就像是个受伤的孩子一样。
“他没必要为了任何人活下去,如果我是霍止,我肯定烦透了你。”周围一字一句地说,“劝一个想死的人活下去,和劝一个想要活下去的人去死一样残忍。”
所有的道理都是说得轻松,听着讽刺。
谢霄痛苦地嘶吼道,“那我该怎么做?难道我要看着他去死吗!?”
“至少,你要选对为他好的方式,”周围轻轻地叹了一声,“谢霄,你该长大了。”
谢霄紧紧地握着酒杯,青筋几乎要破开那层薄薄的皮肤,没有血色。
就好像是霍止说的那样,他不仅自以为是,还很可笑。
也许他真的错了。
霍止已经不清楚至诚现在是一个怎样的局面,他已经有几个星期没踏出过家门一步,有时候是秘书过来给他送日常用品,有时候是谢霄。说不清楚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他和谢霄的相处变得平淡了起来,其实是霍止再也没用多少力气去与他对歧,而谢霄变得比从前安静了不少,也再也没有提起要让霍止去治疗的事情,即使霍止能看出很多时候话都已经在谢霄的嘴边,最后却全被他咽了下去。
霍止问他,“不累吗?这样。”
谢霄凝视着他,“如果能让你开心,那就不累。”
“那我们这样算什么?”霍止笑了,“你是想补偿我,还是说破镜重圆?”
“你会同意吗?”
“不会。”
意料之中的答案,谢霄的心却还是逐渐沉了下去,他牵强地笑了笑,“这样啊。”
但在这个时候,没有什么能比霍止的命更重要了。
晚饭一如既往的清淡,霍止吃了几口就没有了欲望,然后被谢霄半是哄着半是磨着地又吃了一点,最后大部分还是落入了谢霄的碗里。霍止看他收拾碗筷的身影,唤了一声,“谢霄。”
谢霄回过头,紧张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我想出去走走。”
“现在吗?要不然明天吧。”
霍止摇了摇头,“我想现在出去。”
谢霄看了一眼窗外暗下的天色,说道,“好,我陪你。”
晚上的气温微凉,偶尔可以看见几个遛狗的路人。霍止已经很久没有呼吸过外面新鲜的空气了,他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谢霄看着他瘦削的背影,禁不住地恍惚了片刻,连带着心口一抽。
“累的话我们就休息一下。”
霍止啧了一声,“我还不至于弱到那种程度。”
“那是你自己的错觉。”
“如果你还在至诚就好了。”
这句话让谢霄愣了愣,心头洋溢起一股说不清的悸动,“霍止......”
霍止继续说道,“这样我就还是你的老板,可以继续没有负担地命令你。”
这让谢霄后面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他沉默了一会继而反笑道,“霍总,你就那么喜欢奴役别人吗?”
“奴役你这个大少爷还是很有意思的。”
“我从前乖乖听你话的时候你是不是还在心里笑我?”
霍止想了想,“好像是的,那个时候的你比现在可爱一点。”
谢霄又好气又好笑,“那你是喜欢过去的我,讨厌现在的我吗?”
“严格来说,这是悖论。”霍止淡淡地扬起了嘴角,“那你是更喜欢昨天的我,还是今天的我?”
谢霄深深地望着他,就好像看见了酒吧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个西装革履都挡不住骨子里散发出的魅力的男人,他能在情场游刃有余,也能在商场运筹帷幄,而不该是现在这样......
“我最喜欢未来的你。”谢霄走过去,轻轻地握住了霍止的手,“坐一会吧,别太累了。”
手心的温暖太容易让人眷恋,霍止只是犹豫了一秒就放弃了松开,算了,就当暖手也挺好。
前面是一条人造湖,湖水清澈无波,倒影着逐渐暗下的晚霞,相印相辉。霍止和谢霄坐在长椅上,靠着肩膀。
“有点像上次你带我看海时的风景。”
谢霄说,“你什么时候想去了我都可以再带你去。”
霍止眼底的光闪了闪,随后摇了摇头,“算了,这里也很美。”
谢霄的手心暖暖的,他想,如果时间可以停顿在这一刻该有多好?不用费心去想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用提心吊胆的害怕霍止的身体,就这样一直一直地靠在一起,只有他和霍止两个人。
原来他也会有这种幼稚的想法。
突然间谢霄的肩膀一重,紧跟着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扭头看向身边,只见霍止靠着他的肩头闭上了双眼,安静没有起伏,就像是没有了呼吸一样。
第148章 身为总裁的我破产了(22)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就连霍止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
当他缓缓睁开眼时,眼前已经变为了一片没有杂色的白。
“霍止,霍止?”
“咳......”
谢霄急切地握住霍止的手,“你别说话,我现在去叫医生,好吗?”
霍止虚弱地点了点头。
“千万不要睡过去,”谢霄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在霍止耳边响起,声调轻颤着,“你听见了吗?霍止。”
霍止想让他别那么吵,可嗓子却灼灼地发不出一个音调,手上的温度骤然间消失,让他的心头蓦然一空。
后来霍止才知道,他昏睡了整整三天。
“一开始我以为你是睡着了,后来才发现不对劲,”谢霄坐在病床旁,削着水果,“我把你送来了医院,医生说要做个小手术,没想到你一睡就是三天。”
霍止看着他手里坑坑洼洼的苹果,“你是不是吓坏了?”
谢霄扬了扬唇角,“是啊,医生说都被我当时的模样吓到了,以为你伤得有多严重,赶紧就让我进了急诊。”
“这样啊,”霍止垂下眼帘,“那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恢复的不错,”谢霄把苹果放下,“不用担心,吃点水果吧。”
霍止忍不住笑了,“你的技术真的很感人。”
谢霄愣了一下,继而才反应过来地看向了苹果,有些恼羞,“我是第一次削,这技术已经很好了。”
“好,是很好。”
霍止像是哄小孩子一样的语调让谢霄的胸口闷闷的,他刚准备说些什么就有医生打开了病房的门,打断了两人的空间。
“病人的家属在吗?”
谢霄站了起来,“在。”
医生说,“病人刚刚做好手术需要休息,不要太打扰他。”
“好,”谢霄有些不舍,他回头看向霍止,“那我晚上再过来。”
“嗯,好。”
等谢霄和医生走出了病房关上了房门,谢霄脸上的轻松与自然像是面具般在他的脸上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疲惫还有沉默,混杂在他的眼底一片黯淡的黑。
“医生,”他压低了嗓音,“霍止他......怎么样了?”
“病人现在的情况不太乐观。”
谢霄的鼻子一酸,他强忍着问,“如果不治疗,还能有多长时间?”
医生摇了摇头,“病人现在的身体就算化疗也拖不了多少时间,已经太晚了,更何况不治疗。”
“真的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吗?”
“手术是方法之一,可是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医生顿了顿,“已经不适合这种治疗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