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鸯并(89)

夜间,两千霞西士兵列队整齐,他们仪态端正的站在皊州城的街道上,手里拿着拳头大的药坛,按照分工迅速地前往了皊州城的各个角落。

不过两三刻钟的功夫,这药便已遍布全城。

此药为粉末状,颜色和泥土相近,一旦与形似清露的药引混合,此药便会发挥作用,它能使接触过的人在一到两天内死亡。

而这药的解药正是日前引起痛痒病的药丸。

瘸着腿的雪蛮非常满意自己的新作品,万事皆备,他期盼着皊州城破的那一天。

舒白不敢靠近军营,他每到夜间便会在各个民居中穿来穿去,勉强可以搜罗到一些可以用来果腹的杂粮米面。

朝廷的督战文书一封借着一封,原本想要再等等的钱天和被迫正面攻打了皊州城。

那是一个阴天,乌云仿佛压在皊州城墙上,皊州军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投石、箭雨、登城梯、撞门木……一波又一波猛烈攻击不断逼袭着皊州城,钱天和眼看着城墙上士兵节节败退,一丝不祥的预感闪过。

这皊州城,些许有诈。

“撤退。”钱天和一声令下,便欲带领众人抽身。

“不能退。”庄正志一把抢过那传令兵手上的旗帜“现如今正是一片大好之象,现在撤退前面几波进攻都白费了。”

“敌军的刘骁至今没有出现,这城中或许有埋伏。”

庄正志却置若罔闻“今天就是里面有埋伏,老子也得拿下这座城,我不能让我手下的江州儿郎就这么白送命了。”

此次攻城战,用的皆是从江州调来的三万人,庄正志正是这三万江州军中的最高将领。

“钱将军消消气,老庄就这脾气,咱还是先攻下来再说。”高成业骑着马插到了两人中间开始和起了稀泥。

这兵不是自己手下带过的,不服自己实属正常,可他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雪蛮坐在马车里,默默跟着大军往南边行去。

大军南行,哒哒的脚步声阵阵,舒白悄然在街边观察着形势,南洺军队有调度?这可是个逃出去的好机会。

他抓紧回了地窖,扶着宛矜玥偷偷在城中伺机而动。

那装粮草的车队在不远处集合着,舒白眼瞧着那士兵去小解了,立马带着还有几分迟钝的宛矜玥钻进了马车里。

刘骁留下断后的人手中皆有一把长嘴壶。

他们且行且退,很快便将整个皊州城的主要干道浇了个湿透。

城破了,成功站在皊州城墙上的士兵迅速打开了城门,未来得及逃脱的南洺士兵四散而逃。

庄正志满面骄傲,这小子年纪轻轻的还不如他这个老头子,真是个胆小鼠辈。

钱天和骑着马徐徐行着,他望着四周的民居,手中的长刀则一直紧握着。

一直行到了皊州城的中央,他才将一直高悬着的心放下了。

或许,这一次真的是自己过于小心了吧。

第117章 信仰

马车徐徐南行,盘坐在油纸之下的二人一动也不敢动。

他们前后左右都是那装米粮的麻袋,头顶之上盖着那用于防水的桐油纸。

狭窄的空间令人发闷,舒白闭着眼,宛如入了定的老僧。

不知过了多久,车终于停了。

“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走了一上午的小兵直觉得自己浑身是汗,他松了松自己的头盔,用手微微给自己扇着风。

“别在这里晒着了,走了,树荫下吃饭去。”

“这粮车……”

“都到了自家边境了,怕什么,吃个饭的功夫,不会出事的。”

周围的喧闹渐渐远去,舒白忽地睁开了眼。

尖锐的匕首轻轻划破了油纸,他透过那细缝勉强瞧着外面。

马车的东边是一片荒野,没有什么人烟,这摆放粮车的位置是个平坦的土坡,树荫倒是没有瞧见。

舒白又在相反方向轻轻划了个小口凑眼观察着,这树荫在马车的西面,距离这土坡有些远,正是脱身的好时候。

他轻轻掀起油纸东面的一角,将还在虚弱的宛矜玥顺着这口子滑了出去,他则紧跟其后。

数辆车马齐齐摆放,二人半蹲着在车队中穿梭。

夺马而逃?目标大不说,这敌营的军马也不见得会听自己的号令。

正犹豫间,左顾右盼的舒白忽然瞧见了,这车队的北面竟然有一个小山坡,土坡之上虽然没有高大的树木却有不少及膝的荆棘野草。

两人缓缓后退,一步又一步的绕到了山坡之后,他们二人的衣物皆是玄黑色,在密密的野草中并不扎眼。

总算是脱身了,舒白缓缓舒了口气。

建造一尊神像需要多久时日?一年?一季?或一月?

不过一日功夫,古河县的西边便已出现了一座两人高的高大石像,粗略异常,不过勉强可看出人形。

云媱乖顺地趴在燕无的怀里,黑不溜秋的小脑袋无力地耷拉着。

男子面容带笑,他冷眼瞧着这城中大半的青壮劳力都在为了这石像忙来忙去,心中的喜悦之情挂在了唇角。

他散尽了自身神力,又用了数百年的时间方才躲过了这弑神反噬,微微握拳,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力量感。

真是令人着迷的感觉,也不枉自己布局了那么久。

源源不断的民众信仰给了这大蛇无止无尽的神力,从此以后,他便真的是这世上最后一个神祇了。

长长的车队再次开始行进,舒白背着宛矜玥往那隐秘的深山走去。

皊州城多日的严加防守,二人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一顿热乎饭了。

舒白将宛矜玥安置在一宽阔的石洞中,他自己则拖着疲累的身子在这山林中游走了起来。

这一次的他,没有弓箭狩猎,只能靠手中那短小的匕首。

折腾了大半个晌午,舒白终于抓到了几只野兔,他背着拾来的干柴,双手拎着没了气息的野兔,径直往石洞方向走去。

有气无力,面色苍白,宛矜玥靠在石洞壁上懊恼着自己的武断。

要不是自己急于出手,他们两人也许还能在军营中潜伏很久,也许他们便能收集到更多关于那稚童军医的有用消息。

舒白动作利落地在石洞内里升起了篝火。

这丫头自从逃出来之后便一直怏怏不乐,闲话也少了许多。

“其实你不必懊恼那日的刺杀,我上次进入皊州城一直小心翼翼,可还是被他瞧出来了,那小子眼睛精明着呢。”

“再说了,这次卧底,最有价值杀的人就是他,我们迟早要动手,迟一些早一些并不见得我们就能占到便宜。”

“至少在此之前,我也想不到他的屋子中就连寻常桌椅都抹上了药。”

篝火之上,处理好的两只野兔已然架在了烈焰上,油脂滴落,那火中发出了吧嗒的响声。

“他是霞西人吧。”宛矜玥终于开口回了话,这舒白的独角戏总算是有人接了。

“我也怀疑过,毕竟这小子除了眼睛颜色不对,其他处处都似霞西人。”

“你还记得之前栎阳来的消息吗?”

“国师和南洺有瓜葛?”

“他既然能改我的瞳色,自然便能改别人的,也许这个稚童模样的男子根本就不听令于南洺。”宛矜玥抿了抿干瘪的嘴唇“他只是授命和南洺合作而已。”

舒白不是不信宛矜玥所言,他只是在思虑一件事,这国师和霞西是什么关系,他这么做又究竟图什么?

“国师的身份是假的,他是霞西国的皇帝。”

舒白手下一顿,那两只野兔差点藏身火海,他从未想过这番可能。

“我只是想,也许一直以来我都想错了,我总怕身边的人知晓太多的事,我害怕这些事成为他们的催命符。”

“可我现在才发现,对于一直想要帮我的家人朋友而言,即使我不说,他们也会察觉到我的不同,他们会费劲心思的去了解。”

“你已经被卷进了这漩涡了,倒不如让你知道多一些,说不定你还可以……”说不定你还可以避免一些意外。

又是良久的沉默。

【希望宛姑娘不要完全把我当外人,我很乐意帮助宛姑娘。】

宛矜玥脑中忽然出现了钱天和的声音,他一直都想靠近自己,可自己从未真正把局势告诉过他。

那个直愣愣的木头一直在凭着他的猜测帮自己。

隆华寺的脱身是如此,澄王的死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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