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阴森可怖,宛矜玥却不害怕,她把云媱别在了后腰处,相当于背后长了眼睛。
若是有异常,自会有云媱提醒自己。
“李千户。”
“怎么是你,你升官了?穿上将军服制了?”
“是啊。”
“叶老头怎么不来?是朝廷来信了?我是不是明天就能回栎阳了。”李乘风坐姿随意的靠在墙边。
“朝廷没来信,今日我是来亲自审问你的。”
“审问什么?是你们设诈降圈套给南洺不假,可我以为真的要诈降,我配合的挺好的啊,就算不给我升个将军,也不至于有罪吧。”
钱天和看了看这满脸无辜的李乘风,这是痞子的性子少爷的命啊。
就是个无赖。
“有罪没罪,我说了不算。口供和人证物证说了才算。”
“和你联络的细作已经落网,我们手里已经有了你通敌叛国的直接证据。”
刚刚还满脸不在乎的李乘风,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姑母是当朝皇后。”
钱天和淡淡一笑,“看来李千户记性不好,没关系,李千户可以慢慢想。其他不说,这牢饭管够。”
“再说了,李千户通敌叛国已是铁证如山,关当朝皇后什么事?”
宛矜玥在一旁冷冷地望着,心里却在想,这木头还有当狐狸的潜质?这口供诈得人一愣一愣的。
钱天和不再多言,带着宛矜玥走出了县衙,这姓李的小子,还得多关着磨磨性子。
又过了两日,萧轩宇带着上千水性极佳的士兵,趁着夜色快步行进着,他们穿过了梦苏桥,奔到了皊州古河县。
古河县正南面是洺水,穿过洺水便是一片农田,农田南面是梦溪河,再往南便是南洺境内了。
在古河县做了简单休整的一行人,趁着夜色渡过洺水,潜伏到了崤东和南洺的边境山区。
他们在等,南洺军新调集来的粮草。
洺水中千人沉浮,县衙地牢里,宛矜玥一身亲卫服饰,手上拿着钱天和的将军令牌,成功来到了李乘风面前。
三月下旬的地牢,湿气仍是很重。
住了几天的李乘风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快要发霉了。
地牢里没有阳光,散发着一股酸臭味,最主要的是,钱木头那个混蛋还将周围牢房的人全都迁走了。
李乘风多日以来,除了送饭的狱卒,再也没见过谁,也没和谁说过话。
压抑、烦闷、枯燥……李乘风现在特别希望能有个会说话的东西陪陪自己,哪怕是个游魂都行。
得偿所愿的李乘风望着眼前瘦小的男子。
“是钱木头叫你来的?要提审我?”
宛矜玥从怀中掏出了一卷明黄,“此前人证物证都已经急送回都,给你定罪的旨意今日已经下来了,宣旨公公在和叶将军喝茶,让我来转告你一番。”
“皇上念你是皇后的侄子,特赐了毒酒,算是给你个全尸。”宛矜玥说话间便打开了手中的食盒,里面是一个精致的酒壶,还有一只小巧的酒杯相配。
“我不信,我姑母是皇后,你没有证据凭什么定我的罪?”
李乘风面色苍白,眼睛下方圈圈青黑,眼神涣散,声音尖利疯狂。
“李千户,证据已经快马送达栎阳了。”
宛矜玥仍是淡淡的。
“不可能,我姑母和我说了,只要我好好完成她交代的事,我表兄当上了皇帝,我就能安享荣华。”
“可李千户似乎没能完成,没有用的人,是不值得皇后娘娘费心的。”
“不可能!”
男子凄厉的叫声响起。
李乘风这几日的饭食看似平常,里面却有着令人精神涣散的乱心丹。
云媱上一世除了武功算是顶尖,其他皆只学了个七七八八。
易容没学会,只会掩盖特征。
这制丹药也是学得一沓糊涂,能完整记住的丹药配方两只手便能数得过来。这乱心丹就是其中之一。
乱心丹是沈昙所创,专门用来审问人的,只要服下这乱心丹,再说一些能让其气血翻涌之言。
对方便会如梦中呓语一般说出许多信息。
第40章 劫粮
“我知道了,姑母一定是要灭我的口,她和澄王都是毒蝎。”
眼看着李乘风的眼睛愈发地红,刺激的差不多了,宛矜玥冷着脸听他嘶吼。
“澄王拉拢颍郡王和靖王不成,就和南洺合作。”
“南洺想要皊州,澄王想要上位。他们想要灭我的口,我不甘心!”
“一定是这样。还有书院,书院和他们也有合作,书院想要找一个女子,澄王他们也答应了。书院会帮他们加速登上皇位。”
“她不是我姑母,她是蛇蝎。元皇后是她弄死的。”
“嫡亲姐妹又如何?有权利重要吗?”
李乘风红着眼,望着周围,他仿佛听见无数声音在说:你是弃子,你要死了。
“不——该死的是你们,你们这群蝼蚁。”李乘风重重地撞向了牢门,额角破了个窟窿,鲜血如那湍急的小溪般外流。
宛矜玥一直静默地站在牢门外,看着这发疯般的人。她的心中如同有万千只蚂蚁在咬,自己的父亲,真的是死在了澄王手里。
她又想起了那个夜晚,那陌生女子的凄厉叫声。
这澄王好像活得太长了。
在鞭子中的云媱自是听见了这些话。
皇室中人,无论在哪个国家,都一样的腌臜。
权力二字有时候可比这丹药有用得多,争权夺利之人永远喜欢踩着无辜人的尸体,上位。
比如她那已经死了的姨母,她想要权力,便要用尽一切办法使自己和自己无辜的母亲一道去死。
发现腰间令牌和假圣旨不在了的钱天和,急急忙忙地来了县衙地牢,望见的便是一脸清泪的宛矜玥,和那撞晕了的李乘风。
钱天和递出了自己的手帕,静静地等待着。
宛矜玥接过手帕缓缓地将面上的泪痕擦净,她下颌原本被修饰的颇有棱角,此刻在泪水冲刷下,显得面上有些脏。
钱天和望着眼前这尽显女儿态的宛矜玥,心中微微荡了几分涟漪。
李乘风再次醒来的时候,药效已过,但他却成了彻头彻尾的疯子。
昔日的贵公子,披头撒发,时而和蟑螂说话,时而抱着老鼠呵呵傻笑。
云媱心有疑惑,没听说乱心丹有这功效啊。
李乘风疯了,该套的话也套完了,但一个疯子所说之言,多半是不能作为证据了。
叶承平听着钱天和的上报,不清楚这小子是怎么让这李乘风开了口,说了这些杀头的大事。
心知此事事关重大的叶承平急忙写了奏章和加急军报一起,呈送回了栎阳。
李千户与众将士夜袭南洺军营,敌军投石反击,中头部,醒来疯癫若孩童。臣惶恐军医医术粗略,延误其病情,故陈情于此。
没有证据的事不能乱说,还是将这疯癫之人送回栎阳吧。
四月初,李乘风踏上了回都的路途,与之随行的还有两名护卫。
春已深,和风徐徐,李乘风出发后的第二日,宛矜玥和钱天和辞了行。
为了找寻真相,兜兜转转了那么久,却没想到一颗丹药便让真凶浮出了水面。
是时候回栎阳了。
钱天和看着翻身上马的宛矜玥,心中有无限感慨。
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钱天和不会说那安慰人的话,他牵着马将宛矜玥送到了梦苏桥的另一头,简单道了别。
都谷雨了,这雨怎么还有几分凉。
宛矜玥背着干粮,挎着水囊,快马赶向了栎阳。
钱天和望了望梦溪县东南处方向。
不知道这萧老弟,劫粮劫得顺不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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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处,无名山谷,多天的山野生活,萧轩宇已然成了野人,他面上挂着长长的胡须。
这几日,他们陆陆续续准备了不少圆滚滚的大石头,还有带着刺的荆棘,押送南洺军粮的队伍却迟迟没有出现。
小红旗在山谷入口处挥舞,目标出现了,押粮车队缓缓前行。
滚石被迅速推下,带着荆棘的圆木紧跟其后,前后的路都被堵死了。
时机到了,万箭齐发,感受到死亡危机的南洺士兵四下逃窜。
箭雨纷飞过后,上千士兵沿着蜿蜒的小路急速冲下了山谷。
重伤的南洺士兵被补刀,轻伤的被俘虏,只有极少数有血性的士兵还在拼死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