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走走吧。”
嘉让一听,以为可以解脱了,脸上喜不胜收的表情藏都藏不住,作势要出去叫内侍进来为他更衣,李霁见她这掩不住的喜悦神情,有意的想为难她。
“你来服侍我更衣。”看着应嘉让转过身来强忍着一脸菜色,李霁心情大好,嘴角压不住的上扬。他倒是很乐意见到她的不满和奈何不得,整个人生动有趣,直叫人想抓过来捏一捏。
嘉让不可置信,叫她来服侍,“我?”
李霁不置可否,嘉让也就认命的向前,靠近美人榻,轻轻掀开李霁腿上的波斯织毯,弓起背脊,扶起李霁,两人挨得极近,嘉让身上若有似无的奶香味丝丝缕缕的传进李霁的鼻息中,李霁看着她的发顶,想起了小雀山那日,梦中极为依赖的那阵香气,便是应嘉让身上的这味道。
“你可是用了什么特殊的熏香?”
从头顶传来的声音不容忽视,嘉让仰起脸来回答:“并未。殿下可是闻出了什么味道?”
其实已经不止他一人说过她身上的味道了,兰荇照顾了自己那么久,从小便说她身上有一股很自然的婴孩奶香味儿,忍不住想凑在她身上使劲闻。
这个味道其实很多男孩女孩都会有,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便会变淡直至没有。可她身上的不一样,小时候是单纯的奶香味,长大后便带着一丝丝香甜味,好闻的很。
游学的时候,与那些师兄们年纪差的比较多,所以玩不到一块儿。易洙元与茗荷姑娘倒是也曾那样说过,不过嘉让自己却根本闻不到,还以为是喝了牛乳之类的食物腌入了味,才残留了这些味道。
李霁却不知如何开口,总不能说你一个男子,为何身上却是一股奶娃娃才会有的香气?会不会伤他自尊?要不要给他推荐一些男子熏香?
李霁若有所思,却还是忍住了没将心中腹诽说出口。
嘉让有些紧张拿起檀木架上的皇子常服,共有三套,一套是红底金线折花云锦襦袍。一套是月白色的云纹斕衫。应嘉让沉思了一会,便选了一套上身简便的鹅黄圆领袍,大齐男子着圆领袍大多为纯色,无花纹,应嘉让拿在手里的这件虽看起来简单大方,拎起来却是沉甸甸的,上边绣着麒麟的纹样,裁边都是用的金丝纱线,一看便知道是价值不菲的宫廷织物,有银子也买不到。
嘉让其实不知怎么给人更衣,要说也是,他一个官员之子,穿衣这种事都是兰荇服侍,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李霁抬手,嘉让将袖口穿进李霁手臂,提上肩头之后,转身至李霁胸前,将他的中衣系好,虽然自己是个假男人,也没给男子穿过衣,但是依然要装作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告诉自己大家都是人,没得那些什么授受不亲的想法。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系系带的手却是不听脑子的,还是有些打颤。扣扣摸摸系好之后,李霁被她摸得火气都上来了,却还只能强忍着燥意。
嘉让将圆领袍的左右襟在李霁胸前交叠掩合后,以琉璃玉扣将衣襟上提至颈部,不得不说,李霁的脖颈修长白皙,喉结突出那么一个结子,却是极为的性感诱人。看得应嘉让都觉得自己那个假喉结有些自卑了。
衣襟上提时不小心触摸到七皇子的喉结,两人皆是一震,嘉让不好意思的用眼神向李霁致歉。
李霁下意识的吞咽,喉头滚动,更是致命。微眯着眼,十分危险的紧紧看着嘉让。
低下头的嘉让将衣襟固定在颈一侧,这种闭合方式的穿着将人体遮挡的更为严密,毕竟七皇子还在病中,外头的风也大。注意防风还是很有必要的。
李霁看着眼下的人,心中甚是怪异,她手指所到之处皆是细细密密的酥麻触感,这是自己身体最真实,最原始的反应,对着一个男子这样,自己却并不厌恶,甚至有些享受,看着比自己矮上大半个头的少年,眉目清俊秀润,肌肤丰盈白皙,只觉有些可惜了,若是个女子,此时兴致来了。未必就不能向应有期求娶。直接将她纳入府中,做这七皇子府中第一个女主人。
穿戴齐整,应嘉让学着曾经兰荇为自己整理服饰那样,用手轻轻抚平七皇子肩颈处的褶皱。
手还未放下,便被七皇子一手抓住。
嘉让愣了一下,“殿、殿下,怎么了?”
知不知道这样摸一个男人,会将他的欲,火摸出来的?果然是个未开化的少年郎。
手掌里的手,比自己的小巧软和,手上的温度也比自己的低,凉凉的但也舒服,李霁知道不妥,松开嘉让的手,欲盖弥彰的说:“走吧!”
嘉让莫名其妙,也未置一词,跟着李霁出了门,还不忘拿上挡风的披风。
李霁叫应嘉让陪自己逛逛,可嘉让却满腹心事,因为这身上的药该换了,来皇子府已经耽误了应嘉让换药的时间。
两人来到李霁在皇子府栽种的竹林,那儿甚是清幽,也有一座像芝山上那样的竹斋。两个皆会抚琴弄箫之辈在一起找乐子,也只能在竹林里声色犬马了。
两人并未进入竹斋,只是在竹林中的小亭中坐下。
“你可有什么想做的事?”
这是谈人生理想来了?
嘉让知道自己的志向在外人眼里看来是令人发笑的,曾经有师哥说过,她的志向,是穷酸文人的满篇华丽废话。
恐怕七皇子也会觉得不值一提吧,她也不想同人说实话,打着马虎眼道,“学道译文便是我的坚持,若是能携三两好友,把酒拈花,细雪煎茶那是再好不过。”
李霁失笑:“小小年纪,倒是有些迂腐了。”
“殿下莫笑,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的方式,各有各的不易。”
她想帮助所有苦难的人,愿世间再无战争挞伐,愿苍生俱饱暖,愿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愿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游历带给她的远不止见识,更是一颗赤子之心。
李霁听她说话倒是有一种小孩装作大人的可爱语气。
他挑眉一笑:“不管你的志向如何,我皆祝你:一念山河成,一念百草生...”
嘉让抬头,定定的看着他,眸子里泛着热切,随即莞尔一笑,“那便多谢七殿下了。”
而李霁的所思所想是注定无法找人倾诉的,不过看着少年稚嫩朝气的面庞,还有午后竹影下斑驳的流光,李霁的思绪有些恍惚。
第一次,真实的第一次,他想与她说,说一个故事,自己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没有营养液的一天,呜呜呜
嘉让的志向就像网上被嘲被娱乐化的
“我的愿望是世界和平”
“我长大要当科学家”
这样就好理解了吧?
第48章
“我身着沉重冰冷的铠甲, 手持长缨枪,穿行在交战厮杀的战场上,我身后, 还有两万人与我一样, 正在危险的拼杀。
有鲜血洒在了我的脸上,洇入了眼睛里, 变成了满眼的猩红,我闻着热血的味道,即是死亡, 又是新生。
身后是我的将士们,哪怕一开始我也怕死, 可我知道,若是我退缩了, 他们将会马革裹尸,无人认领,而他们背后的城池将会毁于一旦。
怕死吗?
怎能不怕呢?
这里每一个血性的男儿身上,肩负的都是使命...”
崔鹤唳夜半从驿馆的床榻上醒来,梦里还是一片尘土弥漫, 一步一根残肢,两步一具尸体,射成刺猬状的士兵, 用血染红的赤色砂石, 每个活下来的人脸上扭曲狰狞, 这光怪陆离的景象,叫人苦闷压抑。
压抑得崔鹤唳再也无法入睡。
可迷雾里有那么一个影子,它就跟在崔鹤唳的身旁,静静听他讲话, 默不作声,却又能给他微弱的慰籍。
外头还有站哨的士兵,崔鹤唳问向外头是何时辰。
“回将军,眼下是丑时三刻。”
匆匆赶了三日路程,今日稍作休整,养精蓄锐,明日清晨便可到达檀京城。
......
第二日,檀京城的百姓由济善所的墨者组织队伍迎接凯旋的大齐将士,朝廷的官员们更是起了个大早,早早在承天门外守候。
辰时,崔鹤唳带着胜利的喜悦,与大齐的将士们一同出现在了城门外,魏岩方魏大人更是几天前就下达通知,让四夷馆的四百来号外族学子与接待使们一同出城迎接,显我大齐国威。应嘉让裹着厚厚的袍子,大早上冷得直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