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是太子白月光(26)

众人一听,更兴奋了,交头接耳道:“比府尹官还大哩!”

他们久居应天城,自然是知道应天城里多的是达官贵人。但管着他们的也就是应天府尹,其他三公九卿,大都是听说而没见过。听应天府尹这么一说,人群登时就传开了。

郭家虽然没什么见识,嘴巴倒是很严,压根没玄玉韫和谢珠藏是宫里头的人,郭大娘见人群那么热闹,虽然心里头得意,却揪着郭大郎的耳朵,把儿子和女儿都叫进去好好地叮嘱了一番。

他们是谢家的家生子,蒙受大恩,头一条要紧的事,就是得嘴巴牢。

应天府尹自然也不敢说出玄玉韫的身份,他厉声让官差跟留着看守中年男子的卫率交接,把人押送到衙门去。自己还是忍不住神色复杂地看着玄玉韫离去的背影。

赏梅宴的事,他耳聪目明,自然也听说了。

可如今看来,那些人口中“鲁莽冲动”的太子殿下,原来是个这样冷静聪慧的少年啊。

*

玄玉韫将众人的夸赞与困惑都抛之脑后,他起初脚步稳健,可越靠近谢珠藏,他的脚步不知不觉就快了起来。

他的心不由自主地在期待着——

“韫哥哥!你好厉害!”谢珠藏眼睛里有光芒,她几步走到玄玉韫的面前,仰着头看着他,言辞凿凿,仿佛在说什么天大的事一样,极其诚恳地道:“韫哥哥……最厉害了!”

玄玉韫的心“咕咚”一下,在冬日泡进了温泉里,一下就荡漾起来。

他轻咳一声,面无表情地道:“尚可。”然后,他朝谢珠藏伸出手,要扶她上马车。

“才不是。”谢珠藏将手放在玄玉韫的手心,她借力坐上马车,扭头看着马车下的玄玉韫,十分严肃地道:“我的……韫哥哥,是世上,最、最、最厉害的人。”

玄玉韫上马车的脚步一顿,他低着头,轻轻嗤笑一声:“也就你这么傻。”

像是一声从唇齿间倾泻的叹息,倏忽就消失在风里。

谢珠藏不乐意了,撇撇嘴,朝坐在她面前的玄玉韫伸出手。

玄玉韫第一个反应是侧身捂住了自己腰间的蓝缎圈金铺绒绣葫芦桃子的荷包,他这么一动,倒是让谢珠藏愣了一下。

玄玉韫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腰间挂着的已经不是小猫扑蝶的荷包了。玄玉韫轻咳一声:“你伸手作甚?”

谢珠藏理直气壮地道:“韫哥哥都……说、说我傻了,那我一定……不、不能忘了要、要年礼。要不然,那、那就是真、真、真傻了!”

玄玉韫愣了愣,随手从小几上拿了一个茶杯放到谢珠藏的掌心。

谢珠藏瞪大了眼睛。

玄玉韫放松地靠在引枕上,听着马车骨碌碌地往前走,漫不经心地道:“说了那么长一句话,润润口。天工坊和萃玉轩,你想买什么,随意挑。这样的年礼,够了吗?”

谢珠藏忧郁地抿了口茶,放下杯盏,意兴阑珊地道:“行叭。”

玄玉韫一噎,挪了挪身子,抬眼看着她:“这还不够?”

他自己都怕钱没带够呢!

谢珠藏朝他眨了眨眼,期盼地道:“我想要……韫哥哥……亲、亲手做、做的!”

千金之宝,不如你亲自动手。

反正她又不差钱。

玄玉韫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那你就想想吧。”

谢珠藏:“……”

马车恰好停了下来,萃玉轩到了。

玄玉韫利落地跳下马车,转身撩开车帘,朝车里气鼓鼓的谢珠藏伸出手。

谢珠藏还有点“闹别扭”,玄玉韫严肃地吓唬她:“阿梨不过是你身边的使女,扈家都咽不下这口气。”

谢珠藏一懵,不知道玄玉韫突然说这个作甚。她懵起来的时候,眉睫忽闪,瞧上去倒是乖得很。

玄玉韫继续道:“郭家的事,没准扈家已经知道我们插手了。尽管扈家估计不会再铤而走险,找郭家的麻烦。但是,遇着你,给你使使绊子还是使得的。不必等画舫赏灯,就能在萃玉轩落你的脸面。”

玄玉韫说到这儿,忍了又忍,可眉眼间仍旧皆是笑意。

“所以,还不快到孤身边来?嗯?”

作者有话要说:【案件灵感来源:陈寿《三国志》-孙亮辨奸】

第25章 上元劫

上元节的天不负众望, 很快就暗了下来。

谢珠藏从萃玉轩走出来时,天色已暗,满街的灯火便有了用武之地。

“好漂亮……”谢珠藏喃喃地左顾右盼, 顿时觉得手上挑中的金步摇, 都不若满街的灯火那样璀璨。

一入夜,马车就被驱离集庆街,只有如织的人流在灯市攒动。这些人流不会挡住灯辉, 谢珠藏抬眼便能瞧见两旁的灯市。

街道两旁, 不论是高楼还是小摊,皆挂起了形形色色的灯笼。宫灯奢华精美, 转鹭灯趣味盎然,便是那最普通的红灯笼,上头也有或恢弘或秀美的字迹, 祈求一年的富贵平安。

人间灯火耀耀,就连天上的星子, 也只能为之汗颜。

玄玉韫低头看着谢珠藏,看到她眸中明晃晃的向往和歆羡, 他低声道:“这就看傻了?还是见的太少了。改明儿孤再带你来, 可别像今日这样, 呆呆愣愣的。”

谢珠藏朝他撇撇嘴, 轻哼了一声:“下次, 我要、要韫哥哥, 赢灯笼!”

他们都知道,今日非得去扈家的画舫赏灯, 并无时间流连这市井的热闹。

灯火照亮了栖渊河和稷丰江上停着的画舫,扈家的画舫虽不是其中最豪富精美的,却独独停在桃叶渡口这个令人艳羡的位置。

谢珠藏和玄玉韫走到桃叶渡, 抬眼就能瞧见扈家画舫四角的风灯,上头泼墨写着一个“扈”字,甚是豪阔。

玄玉韫冷哼了一声,谢珠藏抿了抿唇,尚未说话,便听有人柔声迎道:“殿下,谢姑娘,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

这声音陌生,谢珠藏闻言诧异地打量了眼前这个中年妇人一眼。她梳着堕马髻,簪着点翠芙蓉掩髻,青丝松而不散。上穿绣着缠枝莲花纹的素白小袄,下着一条藕荷色妆花缎制成的马面裙,瞧上去如弱风扶柳。

偏是这样一个瞧上去似水温柔的人,跟她身旁的扈玉娇,竟有五分相似。

“扈夫人。”玄玉韫微微颔首,声音冷淡。

“娇娇,来给谢姑娘见礼。”扈夫人不以为意,轻轻拉了拉扈玉娇的袖子。扈玉娇眉头一皱,下意识地一撇手,将自己的袖子从扈夫人的手中抽了出来。

扈夫人手上一空,微微一愣,低下了头去。

扈玉娇倒是极快地换上了真诚的神色,她欠身向谢珠藏行礼,声音里几乎带上了哭腔:“阿藏,赏花宴是我不是。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跟我玩,一时心急,胡乱说了刺心的话,才造成了误会。”

“咳咳……”扈玉娇说着,咳了两声,又极哀伤小心地看了眼玄玉韫一眼,又匆匆地撇开视线,只留一个眼中泪水摇摇欲坠的脆弱侧影。

众人看着扈玉娇,纷纷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尤其是其中一个穿着鹅黄色团花纹棉裙的少女,更是忍不住快言快语地道:“扈姑娘真心实意,把误会解开了就好。谢姑娘出自书香门第,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这话听起来也不知道是帮哪一边,谢珠藏眉头微蹙,看向这个少女。那少女看着扈玉娇,瞧上去却是被扈玉娇打动了。

谢珠藏没在赏花宴上见过她,阿梨仔细端详了一番,对谢珠藏耳语道:“是廷尉左监的嫡幼女,周四姑娘。”

玄玉韫看都没看周四姑娘一眼,只面无表情地看着扈玉娇,冷笑一声:“扈姑娘不想道歉,不必勉强,看孤作甚?孤难道还能替你道歉不成?”

扈玉娇一僵。她原本为了装作病弱而厚涂了铅粉,此刻都掩饰不了她满脸尴尬的通红。

“我不是……太子哥哥……你不要误会我好不好?”扈玉娇声音哽咽,她低声求着谢珠藏:“阿藏,你是知道我的,是不是?你性子这般善良,一定会帮我向太子哥哥解释的,是不是?”

站在扈玉娇身后的赵二姑娘也忍不住道:“那赏梅宴本就是个误会,好好的小娘子,心肠自然都是软的,怎么会不帮你解释呢?娇娇别担心。”

跟着扈玉娇一道来的人,顿时也七嘴八舌地应和着。尤其是周四姑娘,许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她看着谢珠藏的眼神,活像是她不帮着扈玉娇就是她有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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