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瑶的秀眉紧紧蹙在一处,不知是该祈求上帝还是观世音菩萨,“希望她这次别惹什么幺蛾子出来。”
“对了,”果子忽而想起一件事,神秘兮兮道:“我们项目的执行制片人要调到你们《青春》那边去,听说今天已经去成都了,和演员还有剧组那些人一起。”
“是张若琛吗?”乐瑶来公司四个月,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我只是听说过他,还从没见过。”
果子连连点头,“就是他!琛哥一直在组里,没太回过公司,所以你不认识。”
她又问:“你们琛哥是怎样的人?”如果张若琛能约束一下团队,那也是一件好事。
“很有能力,不过他长期混迹剧组,比较油滑。别看每天表面上笑呵呵的,但实际是个厉害角色。”果子总结道。
乐瑶一笑,“看来,他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强人。若是这样,苗小姐可能不会很喜欢他。”
“苗小姐的hard模式即将开启!”果子有些幸灾乐祸,继续透露自己听来的重磅炸弹:“另外,琛哥还是张总的亲侄子。这回,看苗小姐在公司里还作不作妖。”
乐瑶立马想到苗苗对自己的屡次刁难,“希望你们琛哥能收了她。”
果子对这句话理解有误,故而很鄙视她的说法:“人家三十而立的黄金单身汉,喜欢的都是蜂腰翘臀大长腿,琛哥能看上她就怪了。”
“我说的收是管制的意思。不过……”乐瑶有些惊愕地问:“你将他打听得这样清楚,是准备替他相亲?”
果子对她的滞后更为鄙视:“人家是个不折不扣的地产业富二代,要不是为了电影理想早回家继承家业去了,哪还用得着相亲……”
乐瑶拍拍她的肩,露出温柔笑容,说:“不管他是何种身份,总之,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好消息。”
成都
当乐瑶下了飞机,将成都的新鲜空气塞进肺腑那一刻,她心情出奇的好。
这是她第一次来成都。被北京的雾霾中荼毒太久,总觉得从喉咙到心肺,全都蒙了几层厚重的灰尘。
此刻的清爽,实在难得。
乐瑶坐上开往剧组的出租车,欣赏车窗外掠过的每一处景观。若不是司机师傅那夹杂四川口音的普通话时不时钻入耳朵,她会产生一种仍旧置身北京的错觉。
本来,城与城之间就是相似的,大多是水泥森林、车水马龙;而城与城之间也不同,却尽数是情感效应、心理作用。
那些细微的情感会穿过高楼和街道,穿过历经的每一处足迹,像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经脉,将整个城市串起。
思及此,乐瑶露出一个微笑,情感,那不是自己最逃避的东西吗?
到了剧组的宾馆,已是下午三点多。雪姐说过今天事情不多,乐瑶可以先回房休息,晚上再下来和剧组一起吃饭。
乐瑶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不太习惯冬天没有暖气的房间。所以,她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空调和电热毯。等到被窝温热,她以最舒适的姿势躺进去,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中,乐瑶突然发现自己游荡在一座漆黑的空城里。周遭是一片荒芜和黑暗,脚下的路也不易辨认。她出奇的淡定,就像寻常一样走着。然而,却不知从哪冒出一个看不清脸的人。
那人身上有光晕笼罩,一片祥和,他硬是紧拉手腕乐瑶的手腕,向一个方向走去。她拼尽全力也挣脱不开,只能这样受制于他。不知走了多久,乐瑶渐渐习惯由他领路带来的便利。心里不再抗拒,她便想同他聊聊天,问问这是哪里。但是,那人却突然消失在她眼前,毫无声息,像从未来过一般。
乐瑶只觉得心里一空,细密的恐惧与失落一点点渗透在身体中。忽而,她只觉小腹有一阵钻心的绞痛,随之睁开眼,入眼便是酒店的淡黄色天花板。原来,刚才只是一场古怪至极的梦境。
她打开手机一看,已是六点半。
困顿的睡意被两腿间突然的潮涌打破,她迅速起身去卫生间。
果然,是大姨妈突然来访了。
来不及多想,乐瑶在电话里如实向雪姐告了晚饭的假。而后,她披上大衣,忍痛去超市购买卫生用品。
剧组的酒店在市郊,地处偏僻,最近的一家小超市也要走上十分钟。此刻,酒店外的天色渐渐暗去,乐瑶触眼便想起刚才的梦来,毫无实质又极虚幻,就像……公司里的谣言那样无趣。
超市不大,乐瑶堪堪转了一圈,便拿齐自己所需的全部商品。将东西交给老板结账时,她忽觉自己的左手腕在发热,像那晚在海滨时段季冲手掌上嫁接过来的温度,也像是梦中人烙上的印记。她一时怔住,直到腹部的绞痛让她醒过神来,又无限的觉得自己可笑,
出了超市,眼前只有一条静谧又漆黑的小路蜿蜒向前。两旁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团,努力发亮却仍打不破黑暗。乐瑶疼得白了脸,双手捂住小腹,一步一步缓慢向前。
走了一会儿,乐瑶的心忽然猛跳一下。就在她背后——一阵脚步声传来,匆忙而凌乱。
其实脚步声本没什么,但处于这样僻静又昏暗的环境,就显得尤为可怖。
她不顾腹部的疼痛,条件反应般地拼命跑起来。不料,那脚步声也随之加快,明显是冲她而来。就在那短短一瞬,千万个念头浮过乐瑶的脑海,比如,她身上的500块钱现金和手机可以交给歹徒保命,比如歹徒若是想要劫色,她要怎样攻击他的命门,再比如,她若是真命丧于此,自己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正当她千思百转之时,身后响起的一道男音让她松了半口气:“小姐,你的身份证掉了!”
乐瑶摸了摸口袋,其中除了空气外确实别无他物,她虚脱地停下脚步。
乐瑶另外半口气之所以还未松下,是因为这男子长得……确实不太安全。
她狐疑地打量着男子,只见这人中等身高,身材有些健壮,发达的肱二头肌让他看起来很像训练多年的特种兵,哦,亦或是健身教练。他的衣袖撸到手肘上方,故此手臂上的一圈纹身隐约可见,而他的脸却反而看不太清。
乐瑶不敢接他手上的东西,犹豫着问:“你是怎么捡到我身份证的?”
那人察觉到她的戒备,解释道:“在超市里捡到的。”
“超市里?”她更觉得此人可怕:“刚才超市里只有我一个顾客。”
“我一直站在货架的另一侧。你走后不久,我去结账,就在地上捡到了。” 这人说话时,一字赶着一字,绝不拖泥带水,有一种特别的利落感。
“那……你怎么知道那是我的身份证?”乐瑶依然谨慎盘问着。
那人的语气已接近不耐,解释说:“我看了身份证上的照片啊妹妹!”
乐瑶看他所言没有破绽,便快速接过他手上的身份证,确认后放进大衣最深的口袋里。
此时天色已晚,这地方实在不宜久留。
而她道谢离开后,却发觉那人仍旧追随自己的踪迹,于是心中警铃大作,又停下来。那人嗤笑一声,似是在嘲笑她过头的警觉心。随后,他坦然迈着大步,径自越过乐瑶向前方走去。
经过乐瑶的那一瞬间,他扭头看了她一眼。短短一瞬,借着昏暗的路灯,她看清了他的模样。
他五官之中,高挺的鼻子最为出众,其余皆略显平淡。这人长得绝不算难看,感觉很舒服,就是一双鹰眸显得过于犀利,永远处在审视的神态。再联系他的外型看,整个人像一顿能干五两白酒的粗糙汉子。
乐瑶将心彻底放回去,怎么看他也不是杀人越货的面相,还好。
回到酒店,手机的微信提示音响成一片。乐瑶有些躁郁。也许是雪姐在饭桌上说了她不舒服,所以,就在她没看到微信的半小时里,无数个人向她表示了或真诚、或假装真诚的关心。分别是:妈妈提醒自己这几天不要贪凉;雪姐体贴的叮咛;刘彤彤与何林希都言明自己带了药箱,如需自取;苗苗轻描淡写的关心;还有十几条工作微信;而最后一条——是高阳发来的,他说一会儿要拿上外卖送的烧烤来她房间里探望,她赶紧以不舒服为由拒绝。
几乎,剧组里与她相熟的人都发过消息了。
唯独段季冲没有。
命运
第二日,便是《青春曾有时》的开机仪式。这黄道吉日是张总找大师精心算过的,据说十分难得,能保项目一切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