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瑶回到段季冲家,已是晚上9点。
段季冲早已将点好的外卖摆上餐桌,看到她手里的商品袋,笑着问:“买什么了?”
她熟练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换上,“睡衣!因为公司的年会主题是睡衣趴。”
“睡衣趴?公司又烂梗了。”他顺手接过包装袋,打开一看,然后抱住她说:“很可爱,不过外面套上我新买的浴袍会更可爱。”
乐瑶扑在段季冲怀里撒娇:“浴袍太难看了,一点都不可爱。”
段季冲心猿意马地抱紧她,然后辩解:“它从英国远道而来,你这么说它它会伤心的。”
她忽然就笑着掐了一把他腰间:“是它伤心还是你伤心?”
段季冲顿了一下,呼吸声变急促,他带着乐瑶倒向沙发,情急之下说了实话:“我伤心,因为不想让其他人看到你穿睡衣的样子。尤其是——琛哥。”
等一切归于平静,乐瑶想起段季冲的最后一句话,问:“你刚才为什么提到琛哥?”他起身将新买的睡衣一点点穿在她光裸莹洁的身上,说:“没什么。”乐瑶脸色微沉,说:“这衣服刚买的,还没洗呢。”
段季冲故意用手指轻轻挑了一下她的肩带,调笑着说:“就穿给我看一下。”
乐瑶仍然别着脸不开心,“你和何林希我都没说什么呢。”
他知道敷衍不过去,便展臂将她抱在怀里,循循善导:“你曲解我的意思了。我知道你一心一意爱我,眼睛里没有其他人。可是小兔子虽然乖乖的,却也不能不防着狼。”
乐瑶只当他乱吃醋,心情稍霁,这才笑着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古人诚不欺我。琛哥的前女友可都不是省油的灯,除非他老眼昏花了,否则怎么会看上我。”
他心里虽然不这样想,却故意顺着她的话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唉,女朋友又聪明又漂亮,就是心累……”
乐瑶披上一件毛衣,假装在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我妈妈可能都不知道她女儿有这么多优点。”她走到餐桌前一看,笑道:“这些外卖被你摆到餐盘里,乍一看还真像家里做的。”
段季冲叉腰站在她身后,俯身将下巴放在她肩膀上,说道:“刚才来做保洁的阿姨也这么说。”
“过完年你就进组了,饮食上还是要控制一点。”她看着眼前的一大桌,不免担忧地说。
“都是点给你吃的。”他拉着她向卧室走去:“来,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推开卧室门,乐瑶看到一个极有质感的黑色礼盒赫然摆在床上,礼盒周围还用玫瑰摆出了一个爱心形状。
可……最近并不是她的生日或者节日。
待她走到近处,看清了盒子上的logo,更是一脸不解地问他:“这……是送我的?”
他期待地笑着,“傻瓜,不送你还能送谁?快打开看看。”
她依言轻轻掀开盒子,入眼的是一件墨蓝色蕾丝。由于被叠在一起,所以看不出是衣服还是裙子,但还是能看出很有高级感。
段季冲走过来,替她将衣服展开——刹那间,仿佛是一小片星空被偷下来塞进了房间。
那是一件墨蓝色的渐变色星空礼服长裙,不必提款式和剪裁,光是梦幻繁复的墨蓝蕾丝和裙身上一簇簇闪耀的晶亮,就足以让女生尖叫。
乐瑶也看呆了,情不自禁呢喃:“真的好漂亮啊。”
段季冲笑着低语:“公主殿下,我可以有替您更衣的荣幸吗?”
她微红着脸,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待换好后,乐瑶站在客厅的穿衣镜前,看着镜子里的陌生女孩儿——一头亮黑的微卷长发披在肩头,脸上虽粉黛未施,白嫩透亮的脸庞也算无懈可击。细细的肩带与白嫩瘦削的肩头极为相称,两条修长且线条流畅的手臂垂在身侧,仪态万千,而梦幻的裙身在她的曼妙身姿上流转,腰肢被束出盈盈一握之感,而裙尾上越发细密的晶亮衬得整个人都在发光。
乐瑶的美就像一块剔透的冰,被她自己紧紧束缚着,总需要这样晶亮的星星替她释放所有的光华。
段季冲从后面揽住她,大掌摩挲着她的纤腰,还不忘在她耳畔处低声细语:“喜欢吗?”
她双手覆在他的手上,轻声说:“喜欢。”
“我也喜欢,你是我见过最适合穿星空裙的女孩儿。”他呢喃道。
乐瑶的内心在沸腾。
今晚是她人生中从未有过的体验。
而今晚之前,如果用两个字来总结自己,她大概会选择“冷静”这个词。
冷静地生存着,冷静地观察别人,冷静地揣摩自己。
冷静地围观这热闹的世界。
但是今天,她体会到了高温世界的疯狂。因为段季冲送她的并非只是礼服,而是一个公主梦想,是一份无条件的宠爱。
如果他送的是名牌衣服,名牌包,她会不会收还说不定。
但就是这样一件无法穿出门的裙子,让她觉得,自己可能回不到原来的冰冷极地了。
“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知道有温度的感觉多幸福。”她望着镜中两人贴合的脸庞,在心里描绘着未来的模样。
“那作为回报,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段季冲轻声说。
乐瑶还以为是情侣间的玩笑,随口问道:“你先说说看,是什么条件?”
段季冲连关子也不卖一个,开门见山道:“你来我的团队工作。”
“什么?”
这太突然了。
乐瑶惊讶地挣脱段季冲的怀抱,转过身怀疑地看着他:“我去你的团队工作?”
段季冲点头,似乎毫无转圜余地:“公司要给我配备团队了。我想,正好你也要毕业了,不如过来做一个……做一个执行经纪人吧。这样,我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看,这件星空裙就是见面礼,你的老板大方吧?”
乐瑶后退几步。
原来,从天堂跌落地狱的感觉是这样的。
“不怎么样!”她笑了几声,咄咄逼人道:“我觉得不怎么样。段季冲,你知道吗?今天你仿佛教会了我一个道理,那就是——上帝给每一件礼物都暗中标好了价格。而在我们的私人关系中,你就是那个上帝,对吗?”
段季冲怔住,不知道如何作答。
乐瑶以为自己说中了他,心里发冷,迫不及待抛出狠话:“现阶段,我没办法用自己的事业向爱情妥协。而事实上,你也做不到,不是吗?两个无法为对方牺牲的人,还要这样互相要求吗?”
“你认为,这是我对你的要求?”段季冲没有被她激怒,平静地复述她方才的话。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开始不断在房间里踱步,仿佛在为自己寻找安全舒适的区域。
终于,他停下来,一字一顿说道:“伍乐瑶,我段季冲一向是个直接的人,从未在你面前掩饰过什么。我喜欢你,所以就呵护你照顾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就和你拥抱接吻上床。可是你呢,除了闲聊和几句情话,对我坦露过内心吗?你说你无法用事业向爱情妥协,你的事业是什么?你有明确的目标吗?没有。既然没有,留在张若琛那边和来我团队里,有任何区别吗?难道在你看来,为我们的关系做出一点努力,就叫牺牲吗?”
乐瑶红着眼圈,默立着,像是无言的对峙。
眼前这个咄咄逼人的家伙,真的是段季冲吗?
看来自己在他眼里,也不过如此啊。
高阳说过,“很多男生都是这样,空虚无聊了,就找一个长相尚可的女生谈谈恋爱。所以,不要指望他欣赏你的那些小个性小矫情。他需要的是排解寂寞,而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果然,同性生物更能互相理解。
乐瑶一言不发地换衣服。而段季冲坐在餐桌前生着闷气,一言不发。换好衣服后,她任由那条闪闪发光的裙子在地摊上萎靡。
“我送你。”段季冲冷冰冰说道
她也同样冷冰冰地说:“我已经叫完车了。”
走时,还不忘帮他用力关上大门。
等乐瑶走后,“砰”的关门声回荡在房间里。
那件星空裙就安静躺在地上,似乎用最美丽的姿态嘲讽段季冲搞砸了这一切。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一口气灌下去一大半。沁凉的口感从空腔蔓延到胃部,浇灭了一场无名之火。
段季冲这个人,聪明,得体,理智与感性并存。从初恋到前女友,每一段恋爱都没有过多消耗他的精力。他自诩很了解女孩儿:一般的女孩子嘛,对她专一、体贴、关心,再加上一点出其不意的小浪漫,基本就达成了八十分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