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亦言垂眸,她乖乖的闷在他怀里说着这些日子的见闻,毫无保留。
真傻。
轻薄的雪花从空中旋转而下,落在她肩头,一下子就化了不见踪影。雪渐渐密起来,落在地上,薄薄的一层,看似洁白无暇,却是这世间最能藏污纳垢的东西。
祁亦言伸手挡在她头上,不由想,陶哓哓,如果有一天她知道真相,会变成什么?他突然很想知道,那干净的眸子沾染上污秽是什么模样,毁了你,和我一起沉沦好不好?
正当他乱想之际,陶哓哓抱着他突然仰头,那湿漉漉清澈的眸子与他对视,里面倒映着他的脸,和她的担忧,她说:“其实,我最担心是你。祁亦言,你呀,就像那种书上形容的住在城堡里的王子,表面风光。但是,你不快乐,你太孤独了,你也害怕失去对不对?我看得出来他们感情不好,对你也不好,那么久了也不出现。你嘴上说不在乎他们,其实血缘的羁绊是断不掉的,如果他们有一天真的分开,不在你身边了,你应该会很受伤的。祁亦言,你可以不用伪装的,以后,不管未来怎么样,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祁亦言仿佛被人抽空的思绪,抿了抿唇,干涩的问出:“如果你食言了,怎么办?”
“啊?”她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与懵懂。
祁亦言平静下来,浅浅勾起一笑,星眸微弯,似有万千风情,一个男子竟能如此缭人,陶哓哓突然有些好奇他母亲的模样。
“如果你食言,陶哓哓,无论在哪,我都会找到你,然后杀了你,再把你做成世间最漂亮的标本,永远,带在身边,这样你也不算食言了。”
陶哓哓后背一冷,她缩了缩头,埋在围脖里,只露出个眼睛,怂得缩成一团问道:“你,你说真的?”
“小怂包,骗你的,怎么舍得。”
祁亦言拥住她,下颌搁在她头顶,雪花飘落,他说:“哓哓,不要食言,你答应了的,因为,我不知道那时候我会做出什么事,知道吗?”
原来喜欢竟会让人心生怜悯和恐惧,陶哓哓,如果有一天你真离开,我害怕,真的伤害你,失去你,才是最可怕的事。
陶哓哓用力点头,垫脚偷偷亲了他一下,又笑着跑开。
祁亦言到家时,他远远就见客厅亮着,冬天天黑得早,但是因为下雪,不是那么黑,反而灰蒙蒙的,像极了那里的天空。
他进门,握着把手,反手关上了门,陶堔却冲了过来,抓着他的衣领说:“祁云烟到底叫你做什么?”
能把陶堔气怒的人,以前有她,现在又加上他。
祁亦言从小见惯了这种场合,冷笑一声说:“没什么,她说,我以后可能会有个妹妹,好奇,就来看看。”
陶堔眯起黑眸,眼角的褶皱彰显着岁月的无情,伸手掐住他脖子,却没有用力,只是咬牙切齿说:“你想毁了她。”
祁亦言不为所动,笑着问:“所以,你要杀了我吗?”
陶堔对外是一家医院院长,有名的外科大夫,背地里,却进行中无比肮脏的交易。祁亦言一直都清楚,他们也不隐瞒。他见过陶堔动手的样子,自然清楚他不会杀他。不是因为他是他儿子,而是怕会坏了他计划。
陶堔从知道陶染母女的消息后,就开始着手一件事,他想洗白。他真把其他人当成傻子,很久以前祁云烟就知道了,她一直默默观察,直到听到他回国的消息,才沉不住气,怂恿祁亦言来。
接近陶哓哓,开始确实是有目的,可他从来不会受谁控制。
祁亦言毫无畏惧的无他对峙,陶堔咬紧牙齿,过了一会,他突然放开了手,甚至还帮他整理弄皱的衣领。
他一脸慈父的做派,语重心长道:“亦言,你是我儿子,哓哓是我女儿,过去的事,不像你知道的那样简单。你也看到了,哓哓那么美好,你真的忍心毁了她?你不在乎所谓的名声,伦理道德,可她不在乎吗?你们都还年轻……”
祁亦言冷笑,不作答,他如此惺惺作态,很是恶心,他也是真傻,那层关系真以为他不知道?
他们的孩子,祁云烟怎么可能容得下。
祁亦言冷眼看他表演,陶堔抬头看到他的模样,竟和祁云烟的模样重叠在一起,一下子晃神。
祁亦言趁他发愣,推开他的手,平静的说:“您说这话已经晚了,你很清楚我们发生到哪一步。陶哓哓,确实比我想象中要美味的多,现在叫人放手,您不觉得过于残忍?你说我毁了她,今天下午,是谁想先毁了她呢?”
陶堔收回神智,背后的手一点点收紧,祁亦言继续说:“你和她母亲如何我不会干涉,至于她一开始交代的事,知不知道是一回事,愿不愿意以及,该如何执行又是一回事。我虽然什么都没告诉她,但是你觉得她什么都不知道?”
“你清楚的,我是你和她的儿子,你和她做得出来的事,我一样能做出来,爸。”
他的一声“爸”让陶堔彻底回神,很多他遗漏的事情,一点点在脑海里回笼。他看着眼前这个和他一般高的男孩,沉了沉眼眸。
祁亦言冷笑一声,转身要走,陶堔没有拦,甚至退到一旁。他只是站在那,一直等到祁亦言他走到楼梯口,陶堔冷冷说道:“亦言,你刚才说,现在让你放手是残忍,对吗?”
祁亦言停下步伐,刚要踏上楼梯的脚收了回来,他握着扶手。陶堔从他身后走来,就仿佛他始终驱散不开的黑暗,一点点朝他后背扑来。
“现在的你,拥有什么?金钱?权势?亦言,出生在我们家,你甚至连一个清白的身份都没有。这样的你,配吗?我不需要出面,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把陶哓哓带走,你永远找不到,这时候你能如何?”
祁亦言紧紧握住楼梯的扶手,听着身后的声音,他已经停住,离他还有一米的距离,可是,如同鬼魅的声音,从那一刻开始,就真成了他心中的魔障。
“羽翼未丰,一无所有,就直言“想要”这二字,现在的你,有什么资格?”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去外地办事,回来已经很晚了,没来得及更。
第49章 占有
自从那夜之后, 祁亦言没在出现,陶哓哓也睡了一天后决定起床,一个人过节, 一个人去看望了陶染。
她就葬在城外,春节期间, 大过节的, 这个时候, 不曾有人会来这陵园,都觉得晦气。
陶哓哓站在那, 看着墓碑上的相片,一瞬间哑口无言。明明心中有无数话想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陶哓哓把花放在前面,静静地坐在这。
变天了,气温骤降, 天空灰蒙蒙的, 就像六年前那个下雪的日子。
坐了会觉得有些冷, 她便起身,只是在余光看到旁边的墓碑,她晃了下神,突然想到那人, 涌上心头的委屈刺激着泪腺, 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 转头离开。
手机有消息震动,再次看到屏幕,是她偷拍的祁亦言工作的照片, 没忍住,眼泪就砸了下来。
这两天,岑歆时不时的和她说着祁亦言的各种事,他像疯了一般,没日没夜的加班,逼得其他人也一起。才短短三天,配合着警局,就破了除夕灭门惨案。
陶哓哓回到家,索性关了手机,回房间睡着。
祁亦言在办公室睡了三天,陆衎从第一晚就觉得奇怪,不过是因为案子压得紧,便没有过问。
结束后,他松了口气,推开门时,只见祁亦言就站在窗口,桌台上的咖啡冒着热气。
今天突然变天,傍晚就下起了雪,祁亦言望着雪花飘零,陷入回忆,六年前的陶哓哓,真的亲手被他毁了。
原来,是这样子的,她应该走了吧。
“你真把咖啡当饭吃了?”陆衎出声,他仿若未闻,继续站在那。
陆衎摸摸鼻子,有些尴尬,岑歆送报告过来,拉过陆衎给他看了手机。
陆衎看着某人的背影,止不住的郁闷,他本来不想多嘴,但是看到岑歆浓重的黑眼圈,觉得心疼极了。也气恼当初担心的不全无道理,这货发起疯来,真是拿不住。
他故意对岑歆说:“加班辛苦了,早就跟你说这工作不是人干的,不信吧?女孩子家家的,这黑眼圈,唉,案子也破了,报告也写好了,回去休息吧。祁大法医,你没意见吧?”
祁亦言不出声,动都没动,陆衎摆摆手,压低声音说:“回去好好休息,想吃什么告诉我,待会回来给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