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莹对翁蕊的情况也不清楚,但想来她现在没有父母在身边,也只有亲戚能照顾了。于是便主动联系了徐训,将情况向他说明。
徐训正在警局加班,接到电话很快便赶了过来,和几个人在麦当劳见了面。
他到的时候曾明煦那杯冰咖啡早就喝完了,懒洋洋地靠在那里。见徐训过来也没太大的反应,随意一抬手便算是打了招呼。
倒是司莹一脸严肃,立马起身将翁蕊的情况和徐训谈了谈。
“曾明煦说他可以马上安排医生见一见孩子,但需要有她的家人陪同前去。今天周末,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她家一趟?”
徐训自然没意见,把翁蕊叫到身边后问清了她现在的情况。小姑娘说的和司莹了解的差不多,父亲失踪后就一直寄住在叔叔家里。她叔叔是生意人,家庭条件还算不错。或许也是因为这样,才没有让孩子从贵族学校退学。
但这只是大家最初的想法,等到了翁建怀的妹妹家一看,司莹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叔叔婶婶有钱是没错,但小姑娘到目前为止花的还是妈妈留给她的遗产。当年她母亲麦雅欣被杀,留下了一笔钱给她。这些年孩子上学的钱就是从这里拨的,包括她如今在叔叔家的一应开销。
也是因为这样,她叔叔才没有把她赶到马路上,还给了她一个房间睡觉。但司莹也看得出来,小姑娘在叔叔家的处境不怎么样。
当着警察的面,叔叔翁建慷就一脸不悦地责怪孩子:“你说你到现在还纠结这个事情做什么,你当年才多大,能想起来什么,不过是白白浪费警方的时间罢了。”
翁蕊却十分坚持:“不,我想要弄清楚,我妈妈死了好几年,我希望能帮警察抓到凶手。”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
翁蕊咬唇不语,倒是旁边的司策快人快语接了一句:“因为那是她亲妈,换了是你亲妈,你也会犟,除非不孝子。”
翁建慷气得直瞪眼睛,到底不敢当着警方的面打孩子。司莹瞪了司策一眼,后者便耸耸肩,冷哼一声走到旁边去了。
徐训还在那里劝说翁建慷,后者大概是想在警方面前有个交待,犹豫了半天还是同意了。心理医生那边也由警方一力安排。
因为怕翁蕊紧张,警方这边除了安排一个女警陪同外,也让司莹一同去了诊所,全程陪同翁蕊接受催眠治疗。
另一边曾明煦则开车把司策送回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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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曾明煦问起了他和翁蕊的关系:“小小年纪就谈恋爱?”
司策吓一跳,被手里的饮料呛了一口:“哥,您可别胡说,我就一小孩子。”
“这么高的孩子倒也少见。”
“那是我天生基因好没办法。但本质上我离成年还早,谈恋爱什么的还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倒是您怎么回事儿,我姐前一阵不是跟你好得很了,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又吹了。你惹她生气了?”
曾明煦加了一点速度,超过了前面的那辆车。超车的时候嘴角始终带着点笑意,一开口却有几分自嘲的味道:“我惹她,她不气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姐还会气人,不可能!我姐是这个世上脾气最好的女人。”
“比你那个翁蕊小朋友还要好?”
“唔,那我姐排第二好了。说实话她这样好脾气的豪门大小姐,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你抓紧点,要是把她丢了,回头就得去侍候那些个又刁钻又难缠的女人了。对了,她们还特别能花钱。”
曾明煦抬手敲他脑袋:“小屁孩管好自己,管到哥哥头上来了。”
“我是真心为你好。我姐真的不错,这几年来一直像我妈似的照顾我,人家说什么长姐如母,我觉得她就有点这个意思。”
“她要知道你拿她当妈看,大概会揍你。”
“不会,我姐向来母爱爆棚,自从我妈出车祸后她就很自觉地担负起了妈妈这个角色。所以我真心觉得奇怪,你怎么就不行?”
曾明煦听他听起司莹的生母,表情微微动容,但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悠悠地提醒司策一句:“小屁孩记住一句话,说男人没钱没貌都行,就是不能说他们不行,懂了吗?”
“所以您是真……不行?”
曾明煦也是头一次被个小屁孩子搞得烦心不已,索性忽略他的问题将矛盾重新转回他身上。
“别管我,倒是说说你自己。听说你在学校为了翁蕊和人打过架?”
“不是为了他,我早TM看那个王胖子不顺眼了,揍他是早晚的事情。”
“那除夕夜跑去北司阁也是为了见翁蕊?”
“懒得在家里待着,一群互相吹捧的大人,没劲儿。”
曾明煦是北司阁的老板,自然一下就查到除夕那晚翁蕊和叔叔一家人在那里吃饭。只是一场饭吃到最后并不愉快,小姑娘应该受了不少委屈。
寄人篱下,总是特别苦。
这或许是司策特别关照翁蕊的缘故,两个孩子同病相怜。
于是他又想到了司莹,突然庆幸她如今已经成年,再也不需要过那样的生活。只是她在美国的那几年,究竟过的又是什么样的糟心日子。
那个姓董的,看来不能轻易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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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医生的诊所里,司莹没来由地后背一凉,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她坐在医生的诊疗室里一言不发,和另一位女同事一起目不转睛盯着躺在治疗椅上了翁蕊。
十分钟前,在医生的帮助下翁蕊进入了催眠状态,开始回忆往事。医生也不确定能不能一次就把她带回五年前的案发那一晚,只能试着慢慢引导。
幸运的是,这件事情在翁蕊的记忆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哪怕她当时还是个孩子,哪怕已经过了五年,她的记忆深处依旧保留着那晚的片段。
她零零碎碎地说出了一些那晚的画面,包括妈妈领着她出了门,她上了叔叔的汽车,一个人坐在后排玩玩具。
然后她便睡着了,这中间便有了大段的空白。
突然治疗椅上的小女孩身子微微一颤,轻轻地叫了声:“爸爸,爸爸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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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蕊的催眠结束后,司莹和另一个女警官一起送孩子回了家。为免孩子受刺激,一路上谁也没提起刚才催眠时的内容。
只有翁蕊的叔叔翁建慷不合时宜地提了一句,也被司莹暗中出声阻止。
翁蕊还是一如既往地乖巧,甚至都没有追问自己催眠时究竟说了什么。因为司莹告诉她,这些都是机密,连她不必知道,只需要让警察叔叔知道,由他们去抓坏人就行。
所以车子停在翁建慷家门口时,翁蕊只轻声问了一句:“司姐姐,警察叔叔会抓到杀死我妈妈的凶手是不是?”
“是,一定会的。”
司莹下车后将孩子交还给翁建慷,又叮嘱了他几句,让他好好照顾孩子。翁建慷憋了一路实在没忍住,刚才的催眠他不在现场所以对孩子说的话一无所知,这会儿就跟司莹打听:“警官,请问我弟媳妇和弟弟的案子是不是有了新的线索?”
司莹公事公办回了他一句:“目前还不方便透露,请您理解。”
“是是,我理解理解。要不这样警官能不能留个电话给我,如果我想起什么或者孩子再想起什么,我可以第一时间和你们取得联系。”
司莹就把自己的手机号给了他,翁蕊道过别后便上了车。开车的女同事在她关上车门时,笑着说了一句:“想不到你跟这个孩子认识,这次可是帮了我们大忙。”
“没什么,也是凑巧,跟我弟弟一个学校。”
“那孩子看起来对你挺依赖。”
司莹笑笑没说话。她对翁蕊的感情有点复杂,一方面因为她爸的事情不愿意跟孩子过于亲近,另一方面又觉得孩子无辜没必要对她上纲上线。
关键是司策跟女孩子的关系更叫她不知如何处理。因为他年纪小,家里出的事情全都是瞒着他的。所以他并不清楚翁蕊的父亲翁建怀骗了他爸一大笔钱的事儿。
对他来说翁蕊是同病相怜的人,有着差不多的身世,是他目前心理上的一个依靠。
司莹看得出来,有时候司策帮翁蕊并不单纯只是为了帮一个弱小的同学,更多的是为了帮助自己,可以更好地走出那种巨大的心理落差。
所以司莹不敢告诉他实情,如果那样,司策就会失去一个心理支柱,更会加重心中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