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乐宫正是荣贵妃所在的宫院。
“今晚宴会一过,慕容玦怕是就会有大行动了。”沈如意轻啧一声,“不过本来慕容瑜就不能装皇后太久,一直不露面迟早会惹人生疑,他们早一步动作倒也好。”
慕容珩瞥了眼珠帘的方向,道:“这些事待会再谈,先喝药吧。”
沈如意:“……”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她这次索性直接放弃反抗和耍赖,在慕容珩的凝视下捏鼻子闭眼仰头饮下一条龙。
“咳咳咳,快给我颗枣。”她一手捂着嘴,另一边随手将空碗递出,然后十分自然地摊开手,掌心朝上等着。
慕容珩瞥了眼,唇角不动声色地微微一扬,将蜜枣放到她手心。
感觉到掌心传来的触感,沈如意头也没抬直接迅速地将手收回,动作十分流畅地将蜜枣丢进嘴里。
苦味被甜意冲击退去,这一次缓冲的时间要比夜里那次少了许多。等到反胃恶心的生理反应彻底消失,沈如意才缓缓直起腰抬起头,声如细丝地问道:
“还得喝几次药啊?”
若只有流香在,她一定可以靠耍赖躲过,可偏偏慕容珩这厮每次都在她要吃药的时候出现,避无可避。
慕容珩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等你完全好了。”
沈如意一听,忙回道:“我已经不烧了,现在就是体力没怎么恢复,不信你自己看。”
说着,她十分自然地拉过他放在床侧的手往自己的额头贴去。
“你看,不烫了吧?”
慕容珩被她这举动弄得微微一愣,不过还是反应极快地在沈如意抬眸之前收起了眼里的微讶。
“嗯,不烫了。”
沈如意面上一喜:“那我这药就不喝了吧?”
慕容珩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道:“罢了,待会儿让太医再过来瞧瞧,若是他说可以,那便不喝药。”
“……好吧。”
罢辽罢辽,也算是各退一步了,沈如意捏着被子往下一滑重新躺下,道:“今晚宴会什么时辰,我还得早些起来准备一下。”
“宴会你不用去。”
“嗯?”听到这话,她一愣,“我不去没关系吗?”
按照原定计划,她去宴会的话还能在慕容玦他们发难时帮一帮“皇后”,不管是替她转移一下话题也好,集中更多注意力也罢,总之是有用处的。
慕容珩将之前放在一旁的人.皮面具拿上,道:“我已经同慕容瑜说过,今日晚宴进行到一半她便装作身体不适提前离席。”
“提前离席?”
“这一场宴会最大的作用就是让人知道,父皇对‘皇后’没有任何怀疑,只要能达成这个目的,哪怕是只在宴会上待了不到一刻钟也无妨。”
沈如意了然:“说得也是,早些离场也可以避免出错。不过你是怎么同慕容瑜说的,毕竟……”
她轻咳一声,笑道:“毕竟你只是个内侍。”
慕容珩轻瞥她一眼,将人.皮面具戴上,淡淡开口:“我不过是传达三皇子妃的意思而已。”
“三皇子妃”几个字被刻意念得很重,颇有些刻意高捧她的意味,可明明她这个皇子妃称号的前提是他这个三皇子。
“那我今天只需要好好躺着?”
慕容珩点点头:“宴会那里我会让人盯着,你好好休息便可。”
“那我再睡会儿。”
说罢,沈如意翻过身将被子往上一拉遮住半张脸,心里暗叹道:前头忙活了几天到最后反而一点力也不需要出,这大抵就是所谓的躺着走向成功吧。
睡觉一直是她最熟练的事,只要没有太多外力干扰,躺下就能睡着,这一次也不例外。只是或许是这一整天下来躺得实在太久,她的睡眠时间忽然就打了折扣。
外头夕阳将落未落,火红金灿的光透过窗户洒进殿内,沈如意迷迷糊糊地在床上滚动几下眉头一蹙就要转醒。
“啪嗒。”
声音才落下,温暖的光便被阻隔在外。
原是窗户被关上的声音。
意识逐渐清晰的沈如意这才发觉寝殿里还有别的人,她下意识以为是流香,正想着转过头喊她倒杯水,却忽听得一道不太熟悉的男声响起——
“殿下。”
嗯?这里还有俩人。
几乎是一种本能的反应,沈如意并没有主动出声,反而有意识地放缓了呼吸,紧绷着身体。
“玉州的情况如何?”这是慕容珩的声音。
“回殿下,舒小将军传来消息,说工部一道过去的那几个人果然在夜里偷溜出过门。”这人说得多了,大概能听出应是展炎。
“可有瞧见是去见什么人?”
“是玉州当地的官员,从传来的消息看,这两方人关系不浅。”
沈如意听得慕容珩轻轻冷笑,语气颇为冷肃:“恐怕是想提前商量着怎么对付我,对了,他们有过问我的行踪吗?”
“传消息的人说,是有几个人试探过,但是殿下之前给的理由实在强硬,他们应该还没有察觉到你已离开玉州。”
“……”
对话还在继续,沈如意却开始在心里嘀咕:慕容珩本应在玉州,若是被皇帝知道他偷偷回帝京,恐怕会生出更大的祸事。尤其玉州那边还有工部的人时时刻刻地关注着,要是被参上一本也是极为麻烦。
虽说那边目前还有舒家的人帮忙盯着,但一个人消失太久终归是要暴露行迹的。
“醒了?”
突然一道低声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还在瞎琢磨的沈如意猛地一惊,下意识转过头正好对上慕容珩的视线。
“咳咳,醒了。”
床边的男人看上去并不在意她的尴尬,轻挑了下眉头自然地开口:“听了多久?”
“……从头听到尾。”
为防对面先一步发难,沈如意补充一句:“是你们自己要在我这里谈话的,我可不是故意偷听。”
“你怕什么,你以为我会因此怪罪你?”
“殿下一定不是这样不明智的人,对吧?”沈如意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而后问出她刚刚心里琢磨的事,“对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玉州?”
“回玉州?”
“是啊,你偷偷回帝京已是无奈之举,尽量早些回去也是少一分危险。”沈如意难得在慕容珩面前正色。
“等慕容玦暗害皇后一事败露。”
这话其实并没有说全。暗害皇后只是表面,想要威胁沈如意和对她下手才是皇后一事背后的本质。
这个本质,沈如意和慕容珩二人心知肚明,但两人在这一刻却莫名契合,连半点也不提及。
两人沉默半晌,最后是沈如意揪着被子正过身问道:“你觉得事情查清后,你父皇会如何惩治慕容玦?是按律法还是……手下留情?”
如果是按原著,那么慕容玦这个反派还未到死期,可现在太多事情都与原著错开,她已无法保证事情走向。
慕容珩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才回道:“手下留情。”
“为何?”
“没有触及他的底线,他便会留下慕容玦作为制衡权力的棋子。”
慕容珩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冷意,他口中“棋子”二字也像是家中那副棋盘上冰冷冷的玉石子。
儿子成为棋子,多么可笑,可现实确实如此。
沈如意动动嘴唇,扬起一笑道:“其实我挺期待看见慕容玦自己露出马脚的。”
“嗯?”
“从见到他的第一面我就觉得这人有着不知从哪儿来的莫名自信,这次他的计划出了意外,你说像他这般高傲的人现在会不会在自己家中急地跳脚?”
她这么说着,脑子里就不免浮现出相应的场景,虽说她知道慕容玦绝不是能做出跳脚动作的人,但她的脑子只有她自己能控制。
“噗……”真是越想象越觉得好笑。
慕容珩垂眸看着床上一脸偷笑的人,僵着的嘴唇也不由动了动。
第89章
外头夕阳余晖终是落幕, 长欢殿内,沈如意心里惦着宴会的事,不管周围再怎么安静也无法继续睡去。到最后她索性喊了流香过来, 两个人窝在榻上喝绿豆汤。
一开始流香还担心慕容珩会突然回来,整个人紧绷着看上去十分拘谨。
“放心, 殿下去了宴会, 一时半会不会回来。”沈如意低着头喝汤, 不经意抬眸见她如此便安抚了一句。
流香点点头,低声问道:“皇子妃, 殿下身份敏感,虽说有人.皮面具,但也有风险,这样过去真的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