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桌前的陈管事面有急色, 但见着她这般反应,不得不先宽慰道:“皇子妃莫急, 既然舒小将军没有上报给朝廷而是先给我们发了密信,那事情定没有那么严重。”
这话不仅没有让沈如意松口气,反而心中绷起一根弦。先传密信而不是上报朝廷,或许正是因为事出意外。
她正要这么反驳陈管事,可一抬眸就瞧见他眼里不自觉流露的担忧, 到嘴边的话就这么转了个圈又咽了回去。
“你说得对, 既然舒小将军没有将此事报给朝廷,那应该没有那么严重。”沈如意垂眸看了眼密信,而后折好将其撕碎, “信上有说殿下是在回玉州后第二日失踪,这个时间未免太过巧合,这与玉州工部那群人定是脱不了干系。”
“工部如今又有了二皇子的暗助, 只能说幸好二皇子娶闫姑娘一事没有传至玉州,否则玉州工部那几人只会更加肆无忌惮。”陈管事摇头轻叹。
听着这话,沈如意心里却忽然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她捏着手头的碎纸片重新拉过椅子坐下,眉头紧锁着。
陈管事见她不语,不由开口:“皇子妃是在想什么事?”
“我忽然觉得……”
“叩叩。”
沈如意正要说些什么, 房门却忽然被人叩响。屋内的两人循声朝门口看去,正是去查探昨日那三人的司域。
“皇子妃,昨日那三人的底细已经查出来了。”
司域也不说废话,行了个礼便直接道:“那巷子里的男人是帝京街头出了名的混混流氓,想要找他并不难。”
“那另外两个女的呢?”沈如意追问。
那两个女人才是此事的关键。
这一次司域却没有直接回话,反而迟疑了一瞬才开口:“那两名女子是一对姐妹,是城中富商陈家之女。”
沈如意看出他神色有异,便问:“闫家是朝官,而这两人却出自商贾之家,按理来说不可能会有牵扯。你还查到什么一并说了。”
“是。”司域神色明显一松,这次开口便直接了许多,“属下查了陈家二女平日交际往来,发现她们同皇子妃您的妹妹沈之玉来往甚密。”
妹妹沈之玉……
沈如意还反应了一下才将“妹妹”和“沈之玉”联系在一起,她抬头看着司域,面上并没有特别意外:“她们今日可有见面?”
“有,她们在金尚楼见面,似乎沈二姑娘想要让陈家二女暂时离开帝京。”
一直站在一旁还未开口的陈管事听到此处,突然问道:“皇子妃似乎并不意外?”
沈如意点点头:“辱人清白这种事大多出于嫉妒报复,闫琴湘此人我昨日有过接触,不像是会随意惹事端的人。她遇上这种事只有可能是因为几日后的婚事,若是从这个方面猜测,下手的人只会是沈家。”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只是我一开始以为是沈……我父亲指使,可现在看此事怕是沈之玉私下所为。”
否则也不会如此匆忙地打发陈家二女离开。
“此事我们是否要提醒一下闫家?”司域问道。
陈管事忙点头:“这是自然。闫家若是知道二皇子如此放纵沈家,那定是极为不满,他们之间的合作也必然会生出裂痕。如今殿下在玉州还不知是何情况,若我们能破坏二皇子和闫家的关系,对殿下定是有利。”
陈管事这番话其实正说到沈如意的心里,沈之玉闹出的这桩事简直是在无形中帮了他们一把。可是这事不仅仅与他们有关,这件事最核心的人物是闫琴湘这个受害者。
“不,不能如此鲁莽。”沈如意开口打断,而后抬眸看向司域,“陈家二女来开帝京了吗?”
“还没有,听她们的意思应该是准备入夜前再出城,我已让人在暗中跟着不会弄丢。”
沈如意点点头:“你那边先跟着,闫家这边我要先让展炎去探探。”
她必须要看看闫琴湘对昨天这件事是什么态度,若是闫琴湘十分抵触并且不想提起,她同身为女子并不想以此事作为攻击慕容玦的利器。
但如果闫琴湘想要惩治恶人,并不愿息事宁人,那她倒是愿意添个柴加点火。
展炎这次出去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并且还带回了一个特别重要的消息。
“你说闫琴湘并不想嫁给慕容玦?”
沈如意本来正在花园消食散步,听见下人来报说展炎回来了便立刻往主院赶去,谁想一开口便是如此重大的消息。
“属下亲眼看见闫姑娘同闫大人争执,闫姑娘想要让闫大人将昨日一事查清,但闫大人似乎并不愿意。”
“闫尚书为何不愿意你可曾听仔细?”
展炎回忆了下,道:“闫大人说此事事关闫姑娘清白,能隐瞒则隐瞒,否则这二皇子正妃之位未必能坐稳。”
沈如意心中泛起冷笑,这闫森倒是一点也不令人意外,女儿的安危于他而言果然不如和皇室的姻亲来得重要。
“皇子妃,这事属下还要继续跟下去吗?”
沈如意思忖半晌后道:“不用了,我有另一个法子。”
翌日,明远候府。
“如意,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你的稿子抄完了?”
秦倾出来的时候眼神还带着点惺忪,见沈如意两手空空还愣了愣:“你怎么什么也没带?”
“我今日来不是为了稿子。”沈如意拉着她到一旁亭子里坐下,“我想让你陪我去一趟闫家。”
“闫家?闫琴湘家?”秦倾一听,双眼忽然清明起来,“你怎么想到要去她家?”
沈如意这次没有再隐瞒,直接道:“昨天那件事,司域已经查出来幕后指使之人是谁。”
秦倾双眼又进一步发亮,整个人直接移了两个位置坐到沈如意身侧:“是谁啊?”
“沈之玉。”
“沈……谁,你说谁?”
沈如意耸耸肩,肯定道:“你没有想错,就是我那个妹妹沈之玉。”
秦倾一脸不解:“沈之玉和闫琴湘什么仇什么怨,需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害人?”
事到如今,沈如意也不好再隐瞒,便索性将慕容玦还有沈之玉的事告诉了她,末了加了一句:“这事可不许对外说,慕容玦这人睚眦必报。”
秦倾还沉浸在复杂的“三角恋”中,过了半晌才回过神,叹道:“沈之玉既然和二皇子早就私下定情,为何不早些说出来,躲躲藏藏反倒害了第三个人。”
“所以现下需要你帮忙,告诉闫琴湘我们查出了幕后指使的人。若是她需要,我们便可以告知,也好让她在成亲之前及时止损。”沈如意拍拍身侧人的肩,“我不太好露面,所以这次全靠你了。”
秦倾直挺起腰背,颇有一股“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意思,一字一句道:“放心,我一定将她带出府。”
一个时辰后,闫尚书府。
“皇子妃,你说秦姑娘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啊?”流香坐在外头车辕上忍不住嘀咕。
“应该快了吧。”
沈如意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手下却没忍住撩起了侧窗的帘子。不过倒也巧,她这一张望正好瞧见秦倾从闫府里走出来,身侧跟着的人正是闫琴湘。
第101章
马车缓缓从尚书府外驶离, 车厢内三人分坐三侧,一时静默。
“咳。”秦倾作为三人中性格最为活泼的代表不得不率先开口打破沉默,“阿意, 我刚刚已经同闫姑娘说了大概。”
沈如意闻言,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向对面的闫琴湘:“那闫姑娘自己是何想法?”
“秦姑娘说你知道昨日害我的人是谁?”闫琴湘并没有立刻回答, 反而将问题抛了回来。
沈如意点点头, 并不打算绕弯:“是, 如果你想追究我便可以将那人的身份告诉你。”
闫琴湘双眉微蹙,不解道:“为什么只有我想追究你才愿意告诉我?”
“你若不想追究, 那为何要知道,平添烦恼吗?”
更重要的是,一旦知晓那便很有可能接受不了与慕容玦的婚事,可这婚事又岂是闫琴湘一人能做主。这些话在沈如意心里自动成响,但却无法说出口。
对面的人眼里闪过一丝犹疑, 但很快又被一股坚定所掩盖。
“你说吧, 既然我跟着出来了,那就是想要追究的意思。”
秦倾忍不住插.了一句:“若是没有记错,闫姑娘不日便要成婚, 若此事真要追究或许会生出些风波,你真的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