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胜人间(87)

【我不喜欢这个比喻。】

【什么?】

【她与众不同,但不是异类。我从被她吸引到喜欢上她,我确定我会越陷越深,也在越陷越深。但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不会去看别人,更不会拿她和任何人作比对。】

【……】

思绪回笼。

盛笙翻过一页书,声线轻淡,又莫名地发凉:“Voyageur, Si tu veux cueillir la rose, prépare - toi à te faire poignarder par les épines.”

正处于亢奋中的肖一炀一愣,回头:“笙哥你刚刚说了句什么?英语吗?”

“不是,这本书上的一句法语。”盛笙抬了抬手里的原文书。

“嗯?什么意思?”

“翻译过来就是……”

盛笙合上书,坐在阳光下温和地笑:“过路的旅者啊,如果你想摘那朵玫瑰,那就要做好被荆棘刺穿手掌的准备。[注]”

沉默后,肖一炀缓缓竖起拇指。

“咏叹调,很神棍。”

?

谈梨从来不喜欢在聚会、应酬或者玩闹这类事情上费心,自然也没什么经验。为了省事,她直接找了家私人会所,让对方安排和布置好地点场所,包车也是会所那边配备。

所以电竞社一行人坐进校外来接的车里,被载着一路在F市内七拐八绕,到目的地时已经没几个找得着北的了。

包括谈梨在内。

车队最后停下的位置是在一片别墅区,绿化占比大到吓人。

从进入安全门后路过的建筑物来看,这里不太像是住宅区,倒像是把几栋别墅扔进了森林里面。

电竞社众人目瞪口呆地从车里下来。

“终于下车了。”

“是啊,这一路给我绕的,我差点以为我们被梨哥拐卖了。”

“别介,我刚刚定位了下我们的位置,然后上网查了查――就这地方,卖了你还不一定买得起你脚底下的那块大理石方砖。”

“呸,有你这么侮辱人的吗,我白长了20年还能没一块方砖值钱!”

“喏,你自己看这块地皮的房价。”

“…………草。”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万恶的资本主义,呸!”

谈梨、秦隐和马靖昊因为是最后三个离开活动室的,所以也同坐着最后一辆车到来。

谈梨收起玩了一路的手机,推门下车。后排,被沉浸式冷库体验“冻”了一路的马靖昊也哆哆嗦嗦地跟下来,他抬头就见秦隐站在车旁,神情间似乎有一点意外。

谈梨这边刚下车,就有社员忍不住问了:“梨哥,这个不会是你家的别墅吧?”

谈梨收起手机,闻言笑了下:“买不起,租一天总可以。”

“嚯,就这别墅,单租一天至少也是五位数吧。”

“五、五位数?妈耶,那买下来得多少钱?”

“你还敢想,我想都不敢想了。甚至有点不太敢进门,万一给人磕坏了东西,岂不是卖了我都赔不起?”

“……”

“他们今天打一折,钱我已经付过了,你们随便玩就好,别想那么多。”谈梨玩笑着把手机揣回口袋,迈进别墅正门,“而且,这不是大学社团惯例活动吗?”

马靖昊带头懵逼:“这是什么惯例活动?”

谈梨回忆了下:“唔,农家乐?”

电竞社成员们看着面前三四层高、自带游泳池的欧式别墅。

“……”

农、家、乐?

你确定???

拘谨只是一时的。

半个小时的适应时间都没用,电竞社的成员们已经在别墅里闹成一片。有迫不及待换上新泳衣就狗刨式扑进恒温泳池的,有跑到楼上音乐房里借着专业隔音设备鬼哭狼嚎的,还有在娱乐房里大呼小叫玩桌游的……

作为社长,马靖昊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感慨了一句“玩物丧志”,然后就迅速投身进欢乐的海洋里。

就这样一直闹腾到傍晚。

晚餐安排成能让大家更自在的自助形式,餐厅显得空间小了些,谈梨索性让会所的人布置到一楼室内连通泳池的大露台上。

男生们排着队做接力,把别墅里所有能坐的东西都被搬了出来。

“隐哥,这个沙发凳有点沉,你帮我搭把手。”马靖昊抱着条长凳,趴在露台门口喘粗气。

秦隐:“好。”

“不行!”

一个惊声突然插进来,正在搬椅子的几个男生被吓了一跳,纷纷回头。

之前还在和学姐们笑作一团的谈梨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脸色煞白地拦在秦隐和长凳之间。

马靖昊懵了两秒。

谈梨回神,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她眨眨眼,回头朝马靖昊笑:“社长我帮你搬,花瓶新人杵在一旁就好。”

“啊?哈哈哈隐哥怎么成花瓶新人了?”

“梨哥别闹啊,秦隐是花瓶,那我们是什么,瓦罐吗?”

马靖昊也以为谈梨是故意奚落秦隐,无奈接话:“这凳子沉着呢,还是让隐哥来吧,哪能让你们女孩子动手。”

秦隐已经挽起衬衫袖口,左手腕上那只粉色护腕刺得谈梨眼睛一涩。

她往秦隐面前一拦:“你……你走开,别出现在我面前。碍、碍眼。”

马靖昊茫然地抱着沙发凳,看这两人。他第一次见放狠话放得这么没气势的。

而且被放狠话的人不但没生气,还很释然地安抚――

“我手没事。”

“!”

谈梨蓦地抬头,红着眼角瞪他。

Liar在ZXN战队时左手伤情最厉害的时候,左手手腕上下过针,密密麻麻许多根。

他们经理那时候偷偷给他拍的手腕照片,发在战队动态里,算上针柄十几公分的长针,明晃晃地扎在发红的冷白皮上――谈梨做了好几周的噩梦。

到现在,她每想起一次都觉得心尖发颤。

越想谈梨越忍不住情绪,声音被压得喑哑了点:“那你搬,最好全搬了,搬完你就别要左手了!”

这半晌,马靖昊终于听懂了,恍然大悟:“哦,隐哥你手受伤了不能拿重物是吧?害,你直说不就行了――哎,那谁谁,你过来跟我搭把手。”

不远处有人应声。

秦隐作罢,视线也落回谈梨身上。他眼底晃起点情绪:“不是说要让我死定了,怎么一只手都不舍得。”

谈梨心里恼得磨牙,面上没表情:“我不认识你,别和我搭话。”

说完这句话后好久她却一动没动,就把秦隐拦在露台玻璃落地门和自己的身体之间。

直等到沙发凳和其他重物都被抬出去了,谈梨头都没回地跑了。

夜色愈重。露台上欢声笑闹,在别墅里回荡着。

摆在餐桌上的果酒红酒喝空一片杯子瓶子后,一群人在渐合的夜幕下合唱跑掉跑到西伯利亚去的《新年好》。

还是谈梨起的调。

唱完以后社团里的学姐们带头笑哄笑:“梨子,还没到12月呢,咱们这是过的哪个历的新年啊?”

“……”

始作俑者没能回话。

她已经趴倒在泳池边一条柔软的沙发凳上,脸朝下,被微醺的落地灯染得昏黄的长发铺散开,活像凶案现场。

“被害人”手里还攥着一只空了的红酒瓶,晃在波纹荡漾的泳池边上。

离着最近的学姐失笑:“以后再聚餐要看着点梨子,不能让她碰酒,一碰就倒然后全程睡过去――这也太没参与感了吧?”

“梨子是不是和秦隐吵架才喝醉了?都没怎么见他们说话。”

“哎,好像是哦。”

“没喝醉,我还清醒。”

不知道被这句话戳到了哪根敏感神经,趴在沙发凳上的谈梨突然坐起上身,语气严肃地绷着脸反驳。

只是她话声刚落,手边就扑通一声――

手里的空酒瓶没攥住,掉进了泳池里,溅起一片凉冰冰的水花。

旁边说话的两个学姐正要说话,就见一道身影拦住了她们落向谈梨的视线。

波纹荡漾的水面上,斜淌下一道修长的影儿。

谈梨被影子遮了光。

沉默几秒,她慢吞吞抬头,半眯着眼,两颊酡红地仰脸看向背光站着的男人――

“秦隐?”

“嗯。”

“唔,你是谁啊?”

“……”

秦隐眼神一晃。

女孩眼底洒着碎金似的光,像在水面下晃啊晃的月亮。她还在笑着,笑成让他心疼的样子。

秦隐折膝,在她面前蹲下身。女孩垂在沙发凳旁的左脚,那只小白鞋的鞋带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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