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掂量着这问题确实太八卦,便又换了一个:“那我问个别的,你们那什么的时候是他主动,还是你主动啊?”
齐锐的下限彻底被我拉底了,沉默了一阵,回复道:“好像他主动的更多一点吧……”
我立马推开了齐锐:“他主动,你就一定要搭理啊?你做人有没有点原则啊?!”
“你问的可是几年前的事啊!”齐锐跟看怪物似的看着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则不逊,远则怨。”
“骂谁呢你!”我不跟齐锐逞口舌之快,只专注于他和安澜的过去:“那你俩后来是为什么分的手啊?我倒是听说了一些传闻,不过我觉得吧,那夜叉凶是凶了点,但不像是那种人……”
这一问,终于让齐锐彻底沉默了。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很残忍的问题。万一那个关于安澜和齐锋的传闻是真的,那我就是在逼着齐锐承认他曾经的恋人劈腿了他的同胞哥哥。
至亲与旧爱双双背叛,那样的打击对齐锐而言,实在太过巨大。
齐锐不愿过多地评价安澜,只是打了个比方:“有些人在起一起时间久了,一方就会不停地消耗,像支蜡烛一样燃尽了原本的形态,就为照亮对方。可对方喜欢的却还是那支蜡烛原来的样子,只是可惜,他自己却永远不明白。”
齐锐这话说得挺悬乎,概括出来,也就四个字——三观不合。
我突然就悟出了齐锐和安澜分手的真正理由,他没法看着安澜为了和他在一起,犹如献祭一般,不断地牺牲再牺牲,燃烧再燃烧,直到性情大变,直到底线全无……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一张嘴又捅了篓子:“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也被人绿过吗?”
“你被绿得还挺荣幸,是吧?”齐锐抬眼,这回换他的醋坛子打翻了。
“我要不被绿,这会儿能躺你床上么?这叫早绿早超生,绿出人生新篇章!说真的,我都想给俞宁和姚一弦摆桌酒,感谢他们绿我之恩!”我嘴里跑着火车,越说越不靠谱。
齐锐醋意不减,直接下了死命令:“你过去的事以后就别再提了,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不知道的也不介意。”他把我箍进怀里,掀了被子,一起躺了进去。齐锐抚摸着我的后背,轻声道:“天都亮了,睡吧,我帮你请半天假。”
我把头枕在他的胳膊上,补充道:“不,请全天!你就跟安澜说,老子今天不去上班了,谁让他想亲你来着。你也不准去南西,陪我!”
齐锐终于笑了:“行,我原话带到。”
我顿时又缩了:“算了算了,我不跟他一般见识,还是委婉一点吧。我们可是拯救了整座黄江市啊,还不准给英雄放放假呢?”
睡到中午起床,我牵着南仔下楼,先把狗给溜了,而后又跟齐锐一起带它上宠物店洗了个澡。这狗崽子没啥良心,有奶就是娘,我招手叫它:“来,到爸爸这来!”
可它只冲我“汪”了一声,一转头,就屁颠屁颠地奔去了齐锐脚下。齐锐蹲下身,摸摸南仔的小脑袋,指着我吩咐它:“去,到哥哥那去。”
我忽然觉得这称呼大有问题,叫嚣道:“哎!你占我便宜是吧,咱俩怎么差着辈儿呢?”
休假这一天,齐锐完全没有闲着,他趁热打铁,把我那小破屋里本就不多的家当一次性全搬去了他家。齐锐给我做了一顿饭,主菜食材用的竟然是鲈鱼。我问他这是买的钓的?得回复,说是钓的。
我心知齐锐这是为我破了戒了,路亚并不提倡把上了钩的鱼带回去当口粮。他之所以不再放生,只因为我喜欢吃鲈鱼。
别人对我一好,我就想着回报。我告诉齐锐改明儿,换我给他做顿饭吃,保准不咸!
我在齐锐家里到处翻看,跟发现新大陆似的兴奋。我看到了他从小到大的相册,里面有他,有齐锋,有他们的母亲陈婉华,却惟独没有齐则央。
陈婉华长得很美,气质超凡、端庄娴静,在不少照片里,她的胸前都垂着一枚银色的十字架。我听人说过基督徒是不可以自杀的,否则就进不了上帝应许他们的神之国度。
到了晚上,齐锐带我上街逛逛。途经一座教堂时,正赶上晚间礼拜散场,许许多多的人从教堂内涌了出来,人流密度急增。转眼工夫,我和齐锐就被冲散了,我正向后张望着找他,一只手忽然就被人握紧,牵住了。
我朝前一看,那个人是齐锐,正逢教堂的钟声徐徐响起,他走在我身前,背影修长而挺拔,他带着我向前走,替我挡掉了迎面而来的人群。那只牵住我的手温暖而有力,我不禁有些感慨,如果早知道会像现在这样爱上齐锐,那在警校撞见他的第一面起,我就不会放开他,我就会牢牢抓住他。
我抬头,望见教堂顶端的巨大十架。
上帝偏偏喜欢和我们开玩笑,非得兜个大圈子才让一切归回正轨。我信仰马列主义,资深党员做了多年,我从来不懂怎样祷告,但当下当刻,我竟忍不住向上帝许了一个愿,我希望齐锐永远别离开我。
无论何时,无论何境。
在孟然许愿的当下,一辆黑色奥迪驶过了繁闹的教堂门前,驾驶座上的俞宁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孟然,他和齐锐走在一起,快乐而雀跃。
俞宁握住方向盘的手不禁颤抖了一下,方向一偏,惊动了副驾上的姚一弦。
那双漂亮而犀利的眼迅速向窗外追去,姚一弦也看到了孟然和齐锐,他唇角一扬,冷冷地问俞宁:“怎么,想他了?”
俞宁哪敢接茬,连忙解释:“你别多想,我只是想变道,没看清标识……”
“瞧见他和谁走在一块儿了吗?”姚一弦逼着俞宁进入话题,“齐锐那根高枝儿,孟然算是攀上了。你不会还天真地以为他是跟你分干净了以后,才找的下家吧?”
姚一弦的话总是像一把播撒在风中的种子,谁要让它落地生根,就能在心尖上结出怨恨的果实来。
俞宁叹气:“算了,我也不想追究那么多了……”
红灯路口,俞宁开始不厌其烦地告诉姚一弦,他出差期间,生活上需要注意的点点滴滴。姚一弦听得很不耐烦,他掰过俞宁的脸,直接贴上唇去,封住了他的嘴。
俞宁有些措手不及,含糊道:“后面还有车呢……”
红灯转绿,最前方的奥迪却没有动,引得后方车辆连连鸣笛。姚一弦总算松开了俞宁,他的话从不走心,一开口却能柔情十足:“忙完了早点回来,我会想你的。”
第71章 与子同袍 18
黑色奥迪最终停在了市公安局的门口,姚一弦告别了俞宁,从容下车。从大门到行政大楼,再到局长办公室,他一路畅通无阻,所有见到他的警员都恭敬地唤他一声“姚所”。
此刻,姚一弦坐到了齐则央的办公桌对面,微笑着喊了声:“齐叔叔。”
齐则央让秘书给姚一弦泡了壶茶,用的是平价的次等茶叶,他一切从简,看着非常清廉。
姚一弦瞥了那茶一眼,一口没喝,单刀直入:“姚部长托我来问问您,是不是该给他一个正式答复了?”
齐则央自顾自品茶,半晌才回:“这次桑区人暴动,部长的动作可是够大的啊。”
“所以,齐局是决定站来姚部长这边了吗?”姚一弦确认道。
齐则央直视而来,深凹的眼眶里透出非比寻常的阅历,他这双眼不仅可以看透旁人,还能隐藏自己,着实深不见底。此刻,他不答反问:“一弦啊,你今天来,应该不是为了劝我跟你父亲合作的吧?”
姚一弦大大方方地端坐在座椅中央,看似谦卑道:“这我可不敢,当年,您和我父亲都是帮着老总坐稳江山的股肱之臣,我年纪小、资历浅,怎么敢左右你们的想法?”
他说着,身体微微前倾,忽地压低了声音:“我父亲的野心向来要比您大,齐叔叔您不愿趟这浑水也算人之常情。其实,就我看来只要权力够用,确实不必赌上身家性命帮人登顶。”
齐则央眯起眼,细细地打量姚一弦。他原以为这只是一个猖狂、叛逆、不学无术的高官二代。岂料眼前这个长相俊美的年轻人却是心机重重、城府极深。齐则央忽然觉得有点意思了,抬手示意姚一弦继续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