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床上的人醒了,孟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说道:“你回去吧。”
吴瑕坐起身来,接话道:“好,那我现在就订咱们回黄江的机票。”
“我说的是,你回去。”孟然的声音毫无起伏,像是一块寒冷的冰,“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吴瑕猛的一愣,渐渐心生不安:“孟局,您这话什么意思?”
床边的孟然回过了头,眼神显得格外冷漠:“我已经决定把你调回刑侦总队,如果你不肯接受商调,还要继续赖在市局的话,等待你的只有两个选择,整容或者辞职。”
语落瞬间,吴瑕身上的残痛仿佛一下子蔓延到了心脏,他难以置信地颤声问道:“我……我们昨晚不是还很好么?”
谁料他才一说完,脸颊就被孟然单手捏住,全然没法动弹。
“昨晚那个能算是你么?”孟然盯着那张和齐锐相似的脸颊,居然冷笑了起来:“真是好有心机的一张脸啊!你处心积虑,一路走到今天,总算是让它有了用武之地。”
话说至此,吴瑕如堕冰窖,连忙解释:“不是您想的那样!只要能为您解忧,我不介意做齐锐的替身。”
孟然撇开了吴瑕的脸,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抛到了对方身前:“自己看看吧。”
吴瑕颤抖着捡起手机,迅速查阅起来,他在上级的邮箱里,看到了有关自己背景的大量材料,又听孟然在旁说道:“你出生在一个底层家庭,自幼无父,少时丧母。继父身犯刑案,至今在押服刑。严格来说,以你的家庭背景应该过不了政审,但好在你有这副长相,被齐锋一眼相中,把你留在了身边。
“你有一个谈婚论嫁的女友,还有一个听力残疾的弟弟。就在最近,一直持反对意见的女方家长向你提出,要是买不了市中心的楼盘来作婚房,就别再拖泥带水,浪费他们女儿的青春。
“做了我的秘书之后,你人脉渐广,给聋哑弟弟物色到了黄江最顶尖耳科专家,可仅仅一只人工耳蜗的手术费就在50万左右。除了不断往上爬,你无路可退,有权便能有钱,所以你必须利用自己的这张好皮囊。”
孟然的话句句如刀,一把把都在插在吴瑕的心上。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过往轨迹早已被孟然实时掌握。对方始终高高在上,万事留有后手,酒醉后犯下的错,酒醒时立刻一笔勾销,无心且无情。吴瑕只觉惨痛地赌输了一局,印象里的孟然本该传统且专情,只可惜针对的人从头至尾不是他。
“我想要成为你!我们明明就是同一种人!”蓦然间,吴瑕撕去伪装,沉声低吼,“无论是齐锋、齐锐,还是一直在和安内组周旋的姚一弦,这些人都和我们都不同,是出身的不同!是阶层的不同!为了爬到和他们一样的高度,难道你就没有做过类似的事么?”
孟然不屑地发出一声冷哼,随手捡起地上的衣裤,劈头盖脸地朝吴瑕抛去:“你错了,我能有今天的地位,靠的从来不是出卖皮相。”
作者有话说:
在被喷前,容我辩白两句,作者由里至外皆非所谓“双处双洁”的拥护者。此话题一旦展开,扩展空间过大,能扯上千年来对女性贞洁的百般推崇,千般歌颂。类比进耽美就是攻可,受不可……本章绝非宣扬滥交,而是认为性这点儿事,不该是捆绑诸如终卷里孟然这类人物的手段,显得太过低幼。也别把他的黑化想的太简单,鉴婊达人+拔屌无情,亦是他黑化后平添的手段技能。
第220章 谁主沉浮 51
在吴瑕被赶回黄江的当天,孟然给杜刚去了一通电话,告知他技术侦察总队的总队长章国鹏,年末就将功成身退,回家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章总队长原在黄江警校任过教,虽然带过学警无数,却对当年热血、赤忱的孟然印象极深,一老一少自此结下了一段深厚的师生渊源。
时隔十多年,师生重逢。如今的孟然已高升至市局副局长一职,令章国鹏心觉震惊,又深感欣慰。
章总队长不只一次向这位昔日的学生提起,希望在自己退休前,能有一支可靠的新生力量进驻技侦总队,平衡态势,良性竞争,也免得一旦他退出了战壕,旧人得势,倚老卖老,反毁了自己这一代技侦人的毕生心血。
电话中,孟然对杜刚说:“你早前没有从事过技侦工作,如果直接调任总队长,会遭到内部抵制、外人非议,不如先从副总队长做起。我会从各处调人,迅速组起一支团队,助你尽快在那里站稳脚跟。给你的时间只有三个月,我要完全掌控技侦总队。”
山明岛一事过后,杜刚从市特一把手的位置被贬回了起点南西派出所,虽在职务层级上大幅下降,却也是孟然在其背后费了一番脑筋,打点了一圈人脉的结果。
同样是在孟然的帮助下,杜刚身患尿毒症的女儿在诸多顶尖专家的多次会诊下,延长了脆弱的生命周期,从而赢得了找到肾源的宝贵时间。
工夫不负有心人。几度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小女孩终于等来了匹配的肾脏,手术成功,排异正常。
在杜刚的心里,孟然对他一家人的恩情难以言谢,无以为报。他郑重地回复了孟然:“无论是什么样的任务,只要能帮到您,我都再所不辞。”
清晨,北京。
晨曦中的长安街迎来了这一天第一轮的交通管控,数十辆黑色矫车正由西向东飞速奔驰。开在最前方的一辆汽车内,坐的是来自南区公检法系统的三名组长。
汽车行驶至半路,意外地来了一记急刹,事因几十米开外突然闯进了一个人,如一棵劲松一般,直直地站立在了街道中央。
开在最前方的汽车霍然停住,立即产生了骨牌效应,驶于后方的车辆也纷纷减速缓行。两辆保镖车及时贴近了驶于中央的那部加长版红旗,以确保座驾内外,无一安全死角。
街道两边的巡警见状大骇,一时间,前后左右齐上,一共出动了五六个人,准备把那占路截道的闯入者给清理出场。
奇怪的是那人却如冰雕一般,神情冷峻且无惧,坦然遥望着前方的黑色车队,突然放声高喊:“黄江市公安局副局长孟然,恳请向书记同志当面述职!”
下一秒,数双大手已经摁在了那人身上,他硬撑着一口气,没有被立刻摁倒,再度长啸:“黄江市公安局副局长孟然,恳请向书记同志当面述职!”
面前的车队一片静默,约是过了十来秒,从南区的汽车上走下了一道颀长的身影。朝阳之下,他大步而来,一路走到了闯入者跟前。
此刻,那名闯入者的双手已被拧至背后,可他却还奋力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硬是不肯全身伏地,一双眼睛牢牢盯着面前的来者,从嗓子里发出了一声低吼:“齐锐,你让我过去!”
来者英俊的脸上也无半点神情,只是淡淡发问:“你非要这样做么?”
“让我过去!”孟然再次低吼。
“你回去吧,没必要继续执著。”齐锐居高临下,冷冷说道。
那些摁在孟然身上的双手几乎是同时施力,他闷哼一声,终于支撑不住,半张脸被死死地贴到了冰冷的地面上。
齐锐见状,示意巡警解除武力控制,松开了被牢牢钳制住的孟然。后者踉跄着站了起来,他嘴里喘着气,眼里冒着火,突然一步上前,朝齐锐挥去一拳。
众目睽睽,那一声肉与骨的闷重碰撞令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齐锐侧脸中拳,连着倒退两步,当即口鼻流血。周遭的巡警们再度准备围拢上来,他却抬手制止,用手背把血一抹,直勾勾地看着孟然:“你在组织内的个人价值已经得到全面实现,等到行动结束,上级对你的职务承诺也将全部兑现,请你立刻停止没有意义的纠缠。”
“不由你说了算!”孟然再次逼近,朝着齐锐的面门又挥一拳。
与此同时,后方车队中,北边的聂冰和部下一同走下车,他观望了几秒,冲刑骁一扬下巴:“齐组长已经郑重表态,但凡他的计划还在进行,就不容许孟然重归南区。看样子他不方便直接出手,小刑,你去。”
刑骁领命称是,朝着冲突中心大步而去,他一路走至众巡警跟前,淡然地抛出四个字:“清道,开路。”
蓦然间,五六个人立即朝着目标一拥而上,可这一回,孟然已经有所防备,早年在市特的专业训练,造就了他高人一等的身手,腕有力、身矫捷,顷刻就撂翻了冲上来的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