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梨……”
“……”
“梨梨。”再唤一声,苍伐非常温柔。
白言梨震了震,抬头看向他,那双眼中没有以往的深情,有的只是麻木。
苍伐忽然就说不出口了,心中那瞬间的刺痛让他有些无措。
白言梨唇动了动,然而出口却是无声。
他没有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表情中带上点诧异。
苍伐轻叹口气。
白言梨摸着自己的喉咙抓了抓,再张嘴,努力挤出点声音,“夫君。”
短短一声,带着微颤。
苍伐再叹口气,收回了覆在他手背上的手。
这满楼坐着的衣冠楚楚,所有“人”貌似平等的享受着生活,然而只需要小小的一点刺激,他们马上就会暴出真面目聚在一起露出爪牙。
这当中有掠食者,还有只能被掠食的人类。
光是替换想想就知道有多悲哀,苍伐以前从未在意过这些问题。
“夫君……”白言梨很不安,因为他的收回手。
苍伐将左手拿着的茶盏送到他手上,白言梨感受到杯中温度,颤抖的身体慢慢平复下来。
“你不让我救他吗?”苍伐嘴都没动,然而白言梨清楚听到了他的声音。
人重新抬起头,眼中带着意外和不解。
苍伐笑了下,继续对他说,“你为什么不让我救他?”
大概是什么妖术吧,白言梨摇摇头,试着在心里说出回答,“你不可能救得了所有人,而且在死水城中和来历不明的妖发生冲突很危险。”
苍伐手指动了动。
白言梨听话的伸过头,苍伐又在人脑袋上摸了摸。
白言梨在心中又问了句,“你能听到吗?”
苍伐这次开口了,很轻的回答他,“听到了。”
“啊!”正要下口妖的妖忽然发出惨叫,苍伐手心拿着的筷子已经插进那妖的屁股里。
“是谁!”一把就将小孩给推了出去,受了伤的妖发出怒吼。
因为这点动静,他重又吸引了所有妖和人的注意。
那小孩被掌柜抱着快速往角落退去。
受了伤的妖发狂,直接冲到旁边的一桌,将那桌上坐着的妖甩了出去。
“他妈是谁干的?!”木筷子只剩下个头,剩下的全部插进了肉中。
就算是妖,这一下还是疼的露出了额头的尖角。
白言梨很意外,他盯着发狂受伤的妖,注意到对方受伤的部位后,回头很古怪的看着苍伐。
酒楼中坐着的妖不全害怕那伙妖,如此独特的受伤部位自然引来嘲笑声。
白言梨捂着嘴,他也想笑出声可是又怕招惹麻烦。
苍伐见他眯起眼睛偷偷笑,跟着弯起自己的嘴角。
“谢谢。”心中,白言梨很慢的吐出两个字,他紧盯着苍伐,好奇对方有没有听到。
苍伐重新拿起双筷子,帮着给他夹点心,随意道:“继续吃点。”
“啊哈哈哈!”楼中有大妖见对方捂着屁股的狼狈样,放声嘲讽道:“这是准备把自己给吃了吗?”
先前那妖猖狂只是对着人类,可依旧搅扰到了同楼坐着的其他妖。
“你快坐下。”和受伤妖同桌的妖忙拉过同伴,低声在那妖耳旁说了几句。
只一次攻击,轻易看出高低。
他们一伙妖愣是没发现是谁下的手,这就证明对方得罪不起。
再闹下去也许情况会更严重,而且若招惹来府军到时候怎么说?说是自己这边破坏规矩在先,试图对橙牌人类下手吗。
几位嚣张跋扈的妖轻声交流几句,那受伤的妖从屁股上将筷子拔下来扔在地上,悻悻然瞪向所有妖后灰溜溜走了。
他们一走,角落缩着的店家终于敢站起来了,没敢打扰其他“客人”的雅兴,留下一个小二收拾那桌几乎没动的食物,互相搀扶着下楼去了。
“夫君,”白言梨再道了一次谢,“谢谢你。”
苍伐没在意,看了看桌上的食物,他问:“你还吃吗?”
“不吃了,”白言梨摸了摸肚子,“好撑啊。”
“那去城中走走?”来都来了么,刚才的事情不过是插曲。
“可是……”白言梨犹豫了下,直接将司尾唤了过来。
“夫主?”司尾一直在旁关注着,走过来后先看苍伐才看白言梨,“您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去请刚才的掌柜,”白言梨停顿了下,“问问他,有没有单独的小房间,我有事情想问他。”
“是。”司尾应声却没动,请示性的看向苍伐。
苍伐开口:“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和他们聊一聊。”白言梨声音放轻。
苍伐看着他,好一会儿人也没有放弃的意思,只能无奈下令,“去吧。”
得了他的吩咐,司尾这才下楼去。
那掌柜刚处理好伤口就有妖来请,在楼下开了个单独的小房间后胆战心惊的跪在那等着。
苍伐和白言梨进去时看到他深深弯下的背影,白言梨忙去搀扶对方,苍伐去了正中位置坐下。
白言梨没有过来,他将掌柜亲手扶起后对司尾吩咐道:“拿张椅子来。”
“这可不敢,不敢啊!”看那椅子被放到了自己的身后,中年男人吓了大跳。
“你就坐吧。”白言梨劝对方。
“不敢不敢,”双手一起摆,掌柜拒绝道:“小人站着就行,站着就行。”
“我也是人。”白言梨直接了当的说了句。
“啊?”那掌柜诧异下直接出了声,反应过来后又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你没听错,”白言梨站在他身前,重复道:“我也是人类。”
“您?”掌柜有些迟疑。
白言梨伸出手,再握上那只伤痕累累的手掌,“我也是人,所以不要害怕,你坐下吧。”
“……”
直勾勾盯着白言梨,中年男人的背稍稍挺直一些,然而他还没敢动。
白言梨叹气,“你先坐下。”
见白言梨坚持,掌柜满眼担忧,稍稍坐了点椅子的边沿。
白言梨没再多说,他走回到苍伐身边坐下,主动介绍道:“这是我夫君。”
苍伐点了点下巴算是打过招呼。
“我夫君是妖,”白言梨马上补充道:“不过你别害怕,他不会伤害我们人的。”
“……”人类被妖圈养用来发泄那方面的很多,这也是欺压奴役的一种方式,所以才会有如此多数量的半妖诞生。
可是说在一起?那完全称不上,更不用说以夫君称呼了。
所以这是……掌柜不敢轻易下判断,谨慎问道:“您想知道些什么?”
“这个……”白言梨拎起胸口的牌子,“我想知道是什么意思?”
“您的夫君……”不敢说太多话,掌柜小心道:“不知道吗?”
在死水城生活能够看到很多妖,开着酒楼接触到的就更多,只从感觉,他敢确定上首坐着的妖很强大,所以多说多错,最好还是别说话。
白言梨看向苍伐。
苍伐接收到他目光后摇头,令牌的用处肯定是标明身份,但不同颜色所代表的含义他还真不清楚。
就算曾经来过死水城,那时候身边又没带着个人关心这些做什么。
“是这样的,”没有犹豫太久,见上首的妖摇头,掌柜马上道:“您的令牌是绿色的,这代表您是死水城的客人。”
“客人?”
“就是从外面来的,别管您是来干吗的,发的都是绿色牌子。”
苍伐瞥了眼胸口绿油油的牌子,动手摘了下来。
“那你们的呢?”白言梨盯着掌柜胸口的红牌子。
“这是普通人类的标记。”
“普通人?”
“是,就是可以在城中正常生活的人类。”
还有这样的一帮人存在吗,白言梨回忆起进城后看到最多的就是红色牌子,不过那时候是在街上,也许其他颜色的人类不太敢出来?
所以包括之前同在楼上吃饭的还有路上那些做生意的都是普通人吗?没有看出这些红色牌子的人类间有什么共同处,白言梨好奇道:“刚刚那个小二,我是说刚才被妖拉着的那个孩子,我看他胸口挂着的是橙色牌子,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掌柜偷看了眼苍伐,见那妖面无表情坐着,目光完全在问自己话的人类身上。
对方没有任何的不悦,他也就放心道:“所有橙色牌子都代表着未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