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云止步于门前,拱起手笑着朝他拜了拜。“多谢秦 王殿下。”
他们刚到宫门就看见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外邦官员叽叽喳喳的凑在一起群情激奋。
宫门口迎接他们的小内侍顶着两个黑眼圈打了一个哈欠。“殿下还请在殿前等等,皇上正为着陈国三王爷的事头疼呢。”
裴若云陪着张笑脸拱了供手,“三王爷遇刺的事,大理寺可有定论”
小内侍抱着胳膊摇了摇头,“大理寺卿还盯着小汝南王的事不撒手呢。”说着,他指了指正出了殿门往外走的大理寺卿,“您瞧,这不刚出来吗我刚刚还听见皇上说要把小王爷远放儋州呢。看来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还没等小内侍的话说完,裴若云就闯进了大殿里。萧炎正想拉住她却扑了个空。
大殿里,皇上正倚着紫檀木的太师椅,撑着额头假寐。站在一旁的贴身内侍一边冲着她挤眉弄眼,一边挥着衣袖提醒她退下。
或许是衣袖扇动的风吵醒了皇上,他皱了皱眉头。“行了,朕没睡着,有什么话快说。”
裴若云深吸了一口气,微微行了个礼才开口道。“皇上,草民是因为汝南王的事前来拜见的。”
皇上听见她的声音才勉强睁开了双眼,不耐烦的道。“朕不是说过,你得拿来证据。”
裴若云心里有些发虚,低声细语道。“草民的确有一些线索。先前那个说书人我已经找到了,而且他身边有一个行迹可疑的人。”
“那你可有什么证据”皇上微微坐正了身子。
“证据还没有。”裴若云低着头,“只不过那人昨夜间曾出现在离驿站不远的地方。或许他们和陈国三王爷被杀之事也有牵扯。”
她的话音刚落,皇上就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喉咙。“你说这些是为了什么你想让朕把一个嫌疑都没确定的人抓起来,送进大理寺还是刑部言行拷问”
裴若云看着上首一副倦容的皇上,“草民相见汝南王一面。那人若真与三王爷的事有关恐怕背后有更大的阴谋。”
皇上冷笑了一声,“原来是为了见自清。你确定你这不是私心,是为了陈国遇刺一事”
裴若云抿了抿嘴,她的确是存了些私心。已经过去了这么些日子,萧自清身上还带着伤,而且萧妙妙那日和她说的话一直萦绕在她心头,怎么挥也挥不去。
皇上解开了颌下的系带,将沉重的皇冠放在了案几上。“晚了,刚刚朕已经下了旨,放他到儋州。其余家眷圈禁大理寺。”
裴若云急的满头大汗,“皇上,您答应过我要等我找到证据的。如今证据就在眼前了。”
皇上早朝是就被一群大臣吵的头疼,如今听她的话更是觉得心里烦躁。他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去。“都过了这么久,你听听市井的人是怎么说的。若是再不给个结果,朕这个皇帝怎么服众。”
裴若云当然知道那些百姓是怎么议论的,也知道皇上难做。只是,若远放儋州,这路上出了什么事就难测了。这些人布了那么大的一个局,难免不会在路上杀人灭口。
她还想说什么,皇上已经站起了身走到了塌前。“你退下吧。朕被吵了一早上,如今也乏了。自清的事,你也就此作罢。日后好好辅佐秦 王,你也能光复门楣。”
裴若云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她曾埋怨这世道不公,女子只能在闺阁里绣花。她也曾想过要担起家族的重担,巾帼不让须眉。但是此时,她只想让萧自清能洗去冤屈。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能查出来。”说着她匍匐在地上,扣了三个响头。
皇上蹙着眉头,看向了一旁的内侍。“还愣着干什么,拖出去。”
裴若云挣扎着想从内侍的手里逃脱。不经意间却瞥见了挂在墙上的一副梅花图。
那梅花图虽只有深深浅浅的墨色但是却栩栩如生,让人一看就忘不掉。而且形态笔触竟与从宋寒那里搜出来的有些神似。
“等等。”裴若云突然大喊了一声,吓的几个小内侍立刻停了手。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皇上微微侧过头,眯着眼睛看着她道。
裴若云指着不远处的画轴,“皇上,草民斗胆一问。这画是从哪得来的。”
皇上坐正了身子,看着那画好一会才开口。“这画是朕从罗素府中得来的。传闻他有一养女,善丹青月琴。朕一直想见一见她,只不过遍寻不见踪迹,恐怕是当年香消玉殒了。”
善丹青,月琴。裴若云小声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的抬起了头。月琴是陈国有名的乐器,随着陈国和徐国止戈,徐国境内也有些教坊陆陆续续的学起来这些,但说起精湛的,这京中只有那一个。
她匆忙的行了一礼,着急忙慌的就往外走。
“阿昀。”萧炎看见她出来连忙上前。“父皇怎么说他许你去见堂哥了”
裴若云头都不回的拉着萧炎就往宫外走。“去快绿阁。把你手上的人手都集结起来,我们去快绿阁。”
第73章
快绿阁倒是如往常一般灯火通明, 一个又一个客人被拉进了门。
萧炎坐在马车上还一脸的茫然。“你不是说要去见堂哥吗怎么带着我来了这。”
裴若云掀起了帘子的一角,悄悄的盯着那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皇上的紫宸殿里挂着一副梅花图,你知道吗”
萧炎微微颔首, “知道啊, 那幅图是陈国兵败之后陈国奉上的。”
裴若云扭过头悄声道,“那你可知道,罗素有个养女,善丹青月琴。那幅画是她做的。”
萧炎皱了皱眉头, 还是一副没听懂的模样。“那又怎么样, 你不会觉得罗素的养女就在这快绿阁里吧。”
裴若云认真的点了点头。“这京城中善弹月琴的人没几个,快绿阁的小维可是其中一人。”
“就凭着月琴”萧炎歪了歪头。
“当然不是。”裴若云坐正了身子, “你还记得我们曾经见过云德轩的人和小维关系不浅,还送过糕点。”
这样芝麻大的小事萧炎早就抛到脑后了,哪里还记得。
裴若云看他这幅样子就知道他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份糕点我尝过。和平常的糕点不同, 略带些酸味。我寻遍了市面上的糕点都没有找到。后来才发觉中间的果馅不是山楂而是杨梅。”
萧炎不明所以, “那又如何江浙地区多产杨梅,用作果馅也没什么的。”
裴若云摇了摇头,“江南多食杨梅是没错, 但是食用也是生吃或者泡酒。从来没有做果馅的。而且这已经深秋了,去哪里找杨梅做馅。”
萧炎摸着下巴想了想,“夏天采下来腌渍, 现在拿出来卖呢”
裴若云含着笑看他,“那为何不夏日用新鲜的,反而等到秋天了才出品。而且只供小维一个人, 市面上没有。”
萧炎无话可说,睁着眼睛好奇的望向了裴若云。“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裴若云看着萧炎勾起了嘴角,“陈国喜食酸, 每年会把杨梅制成梅干存储。等到腌渍成功后包入点心中制成梅饼。那日云德轩的点心就是这梅饼。”
“所以你是靠着这点心认出小维是陈国人的”萧炎看她那副得意的表情,心里也跟着笑起来。
裴若云重重的点了下头,“是。我原先把注意力都放在卿若的身上,但是今天皇上的话却点醒了我,当我把这一切串起来才发现小维的行迹更加可疑。她桌龛上供着的香案,没有牌位也没有真人像。明明不是花魁却能和卿若一同住在顶楼。看来这小维才是幕后的那个操作者。”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敲了三下马车壁。裴若云笑着掀开了车帘就瞧见小维抱着月琴快步走进了快绿阁。
她弯着腰走出了马车向四周望了望。漆黑的夜里,萧炎的暗卫已经躲在了各个角落准备动手。
“阿昀。”萧炎悄声唤她,“要我陪你进去吗”
裴若云莞尔一笑,冲他摆了摆手。“不用了,你陪着我她放不下戒心。”
萧炎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一颗心都揪了起来,他自顾自的下了马车悄悄跟在她的身后进了快绿阁。
小维的才名在京城中不小,一进正厅,一群大腹便便的乡绅富豪就把她围了起来。
“小维姑娘不来弹琴一首助助兴吗”一个满面带着油光,神情猥琐的商贾说着就要伸手去拉小维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