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皇上叹了一口气，语气不善道，“朕竟然还怕你把持不了朝政，倒是朕想多了。”
萧炎一下跪在了坚硬的大理石地砖上。“父皇……”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皇上慢悠悠的将头转过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忽然，他注意到了站在萧炎身旁的裴若云。他移开了目光，看着裴若云的脸别有深意的问，“所以，这才是你壮大家族的方法吗？”
裴若云站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她连忙跪在地上叩首道，“皇上，此事不是秦王所为。”
皇上轻笑了一声，“不是秦王所为？”他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又将手中的说书稿子扔在裴若云的面前。“人证，物证具在。你们当朕是好糊弄的？”
裴若云咬着嘴唇，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此事的确太过蹊跷，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
突然，裴若云猛地抬起头，“草民倒想问一问这两个人会被谁指派过来污蔑秦王的。”
裴若云的话刚出嘴边，上首就飞过来一个笔洗擦着她的额头砸在了脚边。
“能问的朕都问过了。你以为朕会那么蠢吗？”许是因为太过激动，皇上又剧烈的喘起来。胸口随着故意大幅度的浮动。
裴若云擦了擦额边划破的伤口，不卑不亢道，“草民斗胆问一问皇上，这二人是如何说的。”
皇上奋力甩了下袖子，站起身指着地上的说书本子道，“这稿子是他让人写。”
裴若云听见这话面上露出喜色。还好不是别人派来恶意栽赃的，若是这两个人说是秦王派人散播的可就真的完了。
“皇上也听见了，这二人直说本子是秦王让写的。后续的事和秦王无关。”说着裴若云将头咚的一声磕在了地上。
皇上冷笑了一声，“你真是自作聪明，以为这朕就会信你了？他让人写了本子不找机会散出去，留着自己看吗？”
秦王唯唯诺诺的跪在一边一言不发，直到看见了裴若云额头上的淤青和血痕才哆嗦着开口，“儿臣，儿臣的确只是拿过来看了看。还没来得及……”
听见他的话，皇上又是一阵暴怒。“你住口。你真是把朕当成傻子了不成？”
“皇上。”皇上话音刚落，朱红色的大门就被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推开。脸上是不可一世的骄傲，眼睛里却带着悲凉。
她无视殿内跪着的所有人，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皇上的身侧。施施然的行礼道，“炎儿从来没有把你当做傻子，反而你对炎儿的宠爱有多少？”
皇上扬起头，看着窗外碧沉沉的天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朕知道，朕亏欠了你们母子。可是这件事……”
“你没有亏欠我们母子。”袁贵妃含着泪，哭的悲切。“你只是亏欠炎儿。你疼爱梁王，重用太子，只是不喜欢炎儿。但是他也是你的儿子啊！”
皇上捂着头听着她一字一句的哭诉只觉得心尖上被人刺了一刀。这些年他对萧炎的确太过疏远。只是这孩子向来也不说，他也就没放在心上。身为帝王，他哪有那么多心力。
“皇上。”袁贵妃的双手死死抱住了皇上的腿，“臣妾也曾觉得炎儿太蠢太笨，文不成武不就。但是这孩子从来没有说过谎。就这一次，你信他这一次。”
裴若云微微抬起头就看见他脸上的恍惚。
“皇上。”她连忙接着袁贵妃的话往下说，“草民愿以性命担保秦王不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皇上渐渐回过神来，他看着身边哭的梨花带雨的袁贵妃，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萧炎和裴若云终于还是松了口。
“裴昀，朕给你时日。一个月，查清楚幕后黑手。不仅是散播谣言的人，还有谋害太子，梁王的人。都给朕找出来。”
第52章
夜色微浓, 裴若云从马车上下来沾了一身的露气。她抬起头望了望满天的繁星，难得露出了一个微笑。
“回来了？”明园朱红色的大门外，萧自清正打着一只纸灯笼坐在门槛上。
裴若云倒是没想到他会在这等着。她含着笑问道, “夜深露重, 王爷怎么不回房休息？”
萧自清拎起了放在地上的灯笼，天上的万千繁星似乎都在了他的眼中。“夜有未归人，心中担忧。”
裴若云低下头，掩住自己泛红的脸颊。无意中却扯到了额头上的伤口, 她轻轻嘶了一声。
萧自清仔细查看着她额角的伤口。还好宫里的太医已经诊治过了, 不然姑娘家的脸上留下疤就不好了。“听说你又被请到紫宸殿转了一圈？”
裴若云点了点头，“是啊, 还留下了一个记号。”
萧自清伸出右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秦王那边，你真的信他？若是出了岔子, 你怎么和皇上交代？”
裴若云长舒了一口气, 随着萧自清的脚步亦步亦趋。“你是没有见到秦王的那副样子。若真是他做的真是一点好处也捞不到。”
萧自清打趣着道，“怎么捞不到，你现在不是全心全意的信他吗？”
裴若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眼中含着笑像是有亮光在闪。“王爷，你对秦王的敌意很大啊。”
萧自清转过头去看着她的脸，“你还没有回答我那天的问题。”
裴若云皱了皱眉头, “什么问题？”
萧自清怔了怔，他略微思索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想你还没有吃晚饭，妙妙已经备下了。”
裴若云耸了耸肩，走到大厅前才想起了那个问题。
“裴若云。”她停下了步子, 把这三个字说的格外清晰。
“裴若云？”萧自清微微一愣，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裴若云低下头笑了笑，“我说，我叫裴若云。”
“裴若云。”萧自清缓缓的念着这三个字，似乎这三个字里有无尽的缱绻。“倒是和你现在的名字很像。”
裴若云看着天上飘过的一朵浮云道，“这个字虽好，但我却不喜欢。随风飘浮，有时还要遮挡光芒。所以我换了另一个字。”
萧自清微微颔首，“昀，日光。这个字很适合你。”
说着，两个人相视一笑齐齐的抬起了头。
“王爷。”裴若云犹豫了一会开口，“皇上给了我一个月查清太子梁王之事。”
萧自清望着她出神，“所以你要本王帮忙了？放心吧，我还不想你被贬回家乡。”
两个人，一个人望着天上的云彩，另一个人望着身边的人。秋风乍起，吹落了树上的树叶，也吹动了某个人的心。
第二日，裴若云起的倒是格外的早。简单的梳洗之后就跟着萧自清出了府。
“若要查起秦王一事，那个说书人和门人都是跑不了的。你昨天可有问过他们。”马车上，萧自清拿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不紧不慢的道。
裴若云微微点头，“昨日出宫门时已经问过了。那门人本就是爱听书的，给秦王出了这么个主意，随便找了一个应付差事。”
萧自清摇了摇头，挑了一块酥饼放进裴若云手里。“我说的不是这个说书的，而是在梁王去世前在云德轩的那个。”
裴若云蓦然想起了大理寺给出的决断，那个说书人和秦王 府门人走的很近。“王爷是要查清之前那件事？”
萧自清点了点头，“大理寺断案一向有理有据，所以我怀疑那个门人说不定会在幕后搞鬼。”
马车在长街上跑的飞快，不过半时就到了秦 王 府。
王府里倒是安静的很，只有秦王一个人坐在门槛上征征的发呆。
“秦王。”裴若云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怎么了？”
萧炎突然揽住了她的腰，嚎啕大哭起来。“阿昀，你可要救我啊！你要是查不出来我就要死了。”
裴若云还傻傻的愣在了原地，萧自清已经快步走上前将萧炎一把拉开。“你不会死的，你可是皇上最后一个儿子。”
萧炎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已经离裴若云足有一尺远。他抬起胳膊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堂哥，我把府里的门人都遣散了。你把阿昀还给我吧。”
“遣散了？”裴若云不可置信的问道，“你都遣散了？那个刘先生呢？也走了？”
萧炎重重的点了下头，“都是些骗吃骗喝的骗子，留着干什么。”
萧自清暗叹了一声，连忙上了马车，“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