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线报说的,这里面装的是老汝南王在世时和皇上的书信。但奇怪的是,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没有上锁。
萧自清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里面的书信密密层层,少说也有几十封。
他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字迹的确是他父亲的。只是纸张已经泛黄,看来放了很久。
这一沓信一时半刻是看不完的。萧自清也只能信手拆开一两封粗略的看着。
信上的内容再稀疏平常不过,除了家长里短就是边塞攻防。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萧自清把看过的两封信快速塞回了信封里。随手翻动着手里的信封。信封都是用洒了金粉的熟宣做的,大气整洁。只有一封上似乎沾了些稀碎的红色。看样子像是血液。
他将那一份拿出来仔细看了,里面的笔力虚浮,看来是老汝南王病重的时候写的。
信里语气苍凉,虽然还是在说一些家长里短但是却更像在托付身后事。
萧自清盯着信上的最后一行,久久不能平静。
“君要臣死,只望皇上能善待臣下妻小。”
他握紧了手中的信,泪水似要夺眶而出。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内侍的脚步声。
他连忙把手里的信件放回原处,还来不及走出内室就听见门被吱呀的一声推开。之后就瞧见一抹黄色离他越来越近。
第37章
萧自清的心跳的越来越快,他努力放缓了呼吸,移步到不远处的一副梅花图前。
这副图只是一副白描图,无背景无颜色却能让人感受到一股子傲气。
他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下发抖的双手。站立在画前。
“你和自清也算是心有灵犀了,你前脚进了宫,他后脚就来了。”皇上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啪”的一声,他撩开了翡翠色的珠帘,就瞧见萧自清神情专注的打量着那幅白描梅花图。
皇上呵呵一笑,打趣道,“朕说你躲到哪里去了,原来在打我这梅花图的主意。”
萧自清扯着嘴角微微一笑,“只是见这幅画笔触特别,多看几眼罢了。”
皇上背着手看着这副画像是看着一位故人,“这画是陈国的一位女子所做,只是亡国之后就杳无音讯。”
萧自清低垂下头,将手握成了拳头。抑制着还在发抖的双手。
站在后面的萧妙妙看见了他发抖的双手,装作一副天真的模样走上前抱住了萧自清的胳膊,撒娇道,“哥哥,你怎么也进宫了。”
她宽大的衣袖掩住了萧自清垂下的双手,也挡住了别人的视线。
萧自清看着站在身旁的妹妹,目光软了下来。他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愤怒,微笑着对萧妙妙道,“刚从梁王府出来,梁王托我带些东西进宫来。”
提起梁王 府,皇上脸上的神色的哀伤起来。“那孩子福薄,仌儿恐怕要伤心一阵了。他那个身子,还要好好调养。”
萧妙妙想起梁王的身子骨也长叹了口气,“皇叔也不要太伤心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皇上感慨着点了点头,“人老了,就想着能共享天伦。可是仌儿的身子骨这样,皇孙又早夭,只有我这个老头子。孤家寡人罢了。”
萧妙妙笑着宽慰道,“皇叔哪里的话,皇叔还有太子哥哥,秦王哥哥。说不定哪天就又多了一个小皇孙。”
皇上轻轻点了下萧妙妙额头,“你这个丫头,嘴上像抹了蜜似的。”说着他抬起头看了看一侧的萧自清,“你们两个久不进京,这次干脆多住些日子。也陪陪我这个老头子。”
萧自清微微一愣,皱紧了眉头。再过几日就是中元节了,按理来说中元节要回乡祭祖。看皇上这个意思怕不是要多住而是久居了。
“京城繁华,能在这居住肯定是好的。”说着他话锋一转道,“只是,父母的祭祀……”
皇上也不接他的话,只自顾自的问,“明园住的可还好?”
萧自清垂下眸子应道,“还好。”
“既然住的不错就先住着吧。”皇上信步走到了外间的那面紫檀桌前,打量着包袱道。“你留在京城,朕放心。”
萧自清心里一颤,敛下了眼里的不快。垂首应了声“好”。
皇上微微颔首,信手拆开了那个包袱。包袱里只有两封奏折和一封信件。
萧自清瞄了一眼,那奏折上并没有写字。看来是事关辛密,明面上看不得。
他拱了拱手道,“既然皇上还有要事,自清就先告退了。”
皇上正要示意他们退下却想起了一件事。“对了,你身边的那个先生呢,今天没带着?”
萧自清微微一愣,皇上想来不注意他身边的人。怎么突然提起了裴昀?他复垂下头答道,“裴先生在宫门外,皇上要见她吗?”
皇上摆了摆手,“算了,你们退下吧。”
等他们出了皇宫,天都黑了大半。
裴若云在马车上坐了大半天,腰都酸了。只能站在宫门口看着守门的禁军发呆。
“裴先生。”萧妙妙满心欢喜的跑到她面前,甜腻腻的唤了她一声。
裴若云侧过头来就看见他们两个一前一后的走着。她行礼道,“郡主,王爷安。”
萧妙妙虽然不喜欢她这副恭敬的样子,但还是笑着道,“裴先生一定等累了,我们快回去吧。”
裴若云瞥了眼站在后面的萧自清,他看起来脸色不大好。恐怕这次进宫出了些事情。
“王爷。”裴若云小声开口,“您这是怎么了?”
这一天的经历过多,先是确定杀害老汝南王的幕后之手又是皇上那句不经意的疑问。都让萧自清的神经绷紧。他实在猜不透这位九五至尊要做什么。
“妙妙。”他转向萧妙妙,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问,“你今天有和皇上提到过裴先生吗?”
萧妙妙心虚的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她今天不仅提起过裴若云,还说了好多关于裴若云的事。毕竟要让皇叔下旨赐婚,不给皇叔留个好印象怎么行。
“没有啊!”她瞪大了眼睛,仿佛这个样子就能向萧自清证明自己的可信度。
萧自清显然不大相信,但是他也没有说什么。萧妙妙那点小心思他心知肚明,左不过就是缠着皇上给裴昀一个官职,为日后做打算。
他轻笑了一声,看着窗外乌黑的天又想起了那封信。老汝南王舍了性命想护得他们一家平安,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与其被困在京城里做傀儡,他总得想个法子逃出去。
是夜,萧自清坐在揽月阁的屋顶上,一杯一杯喝尽壶里的烈酒。
“王爷!”裴若云穿着一件薄袍,站在院子里仰着头看他。“您这是怎么了?”
萧自清虽然平时就不爱说话,但今天明显情绪不佳。她也是担心,才特意看看。刚一进院子就瞧见两丈高的屋顶上坐着个人。
她不敢高声语,只怕惊着了萧自清。
萧自清斜倚在屋顶上,脸颊酡红。他翻身一跃,从屋顶上飞下来。却因为喝了太多的酒,一时腿软跪在了地上。
裴若云闷笑了一声,连忙上前扶起了他。“王爷,何故行此大礼。”
萧自清看着她笑眼弯弯。心里的烦闷消了打扮。摆了摆手,索性坐在了地上。像个孩子似的喃喃自语。“虽然早想过这个结果,但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裴若云索性也把灯笼放在一边,坐在了地上。心怀疑虑和成为事实,心境还是不同的。
裴若云她还记得那日她问萧自清若是疑虑成真如何。“若是如我所想,就要让天下人知道。”
她微微一笑,“王爷如今是怎么想的?偏安一居,还是勇者无畏?”
萧自清踉跄着站起身,“子路曾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觉得我可以和子路相比。”
裴若云笑着长叹了口气,“这样毫不脸红的夸自己,我以为只有秦王能做到呢。”
翌日,晌午过后裴若云就被萧自清带到了太子府。
梁王自小皇孙去世就身体日下,现如今又快到了中元节。祭祖之事自然就落在了太子的肩上。
太子坐在太师椅上,揩了揩额头上的汗。看样子是刚从礼部回来的。
他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道,“自清很少来我这太子府,这次来是为何?”
“也没什么。”萧自清端起了手边的茶尝了一口,这茶是新进贡的白毫银针喝起来口颊生香。正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前几日汝南生了许多的事,这信也算是机缘巧合下得来的。太子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