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谅一时没反应过来,第二轮游戏是进阶接力赛,什么场景?
“每个人都有,唯独他的场景加载不出来,这还是人吗?”
岳谅想起来了,绝大多数人的第二轮游戏,是她的第三轮——恐惧治疗计划。只是她在自己的场景后就昏迷了,对后来的事情一无所知。
即使知道了,这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意志强大心灵无痕而已。
但对于很多人来说,有一个强大而冷漠且没有心灵弱点的人作为对手,这样的沈当归太令人害怕了。
“如果有一轮游戏……”张可语咬住牙关才能控制住发颤的舌根,顿了一秒才继续,“是只能活一个人,那除了他,谁有胜算?”
强大本身,让人成为眼中钉,成为肉中刺。
岳谅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让她回神。
“如果有一轮游戏只能活一个人,那谁活下来,都是有可能的。”
做个不那么恰当的类比,一群绵羊和一头狼关在一起,但凡绵羊们有那么一点点智商,都知道应该先联合咬死最危险的狼……等一下。
至此岳谅惊觉,在规则直接的当前游戏中,沈当归又面临什么样的处境呢?她心中一沉,想必是举步维艰,寸步难行。
张可语愣愣地看着她:“……你怎么好像忽然有点高兴的样子。”
刚才的语境有任何笑点吗?
白天不懂夜的黑,岳谅从容收拾好心情,避过不答,“走吧,只有我们两个人会越来越辛苦的。”
这一轮游戏还是别和沈当归汇合的好,她得另谋出路。
地图上的红点猛然跳动一下,消失无踪。
走出没几步,岳谅的目光停驻在前方的水面上,“你看。”
张可语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浑浊的水流混杂着丝丝艳红静悄悄卷过去,紧接着大片大片分明的红。
喉头滚动几许,张可语紧张地移开眼,“这么多……血,我们还能继续往前走吗?”
水流混合着血液看不太出来失血量,张可语不知道前方战况有多惨烈,也不知道如果撞个正着,她们还能不能用之前的方式将人逼退。
“往前走和往都走都是一样的,被染红的绝不止这一截下水道。”
张可语搂紧园艺剪,抓住这一点底气,害怕归害怕,决定也还果断:“那就继续走,大不了放点血,我总不能等着卢少带人来找我。”
达成共识,岳谅隔着布料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大步向前。
□□声随着距离的拉近越来越大,寂静的隧道里循环着深深的抽气与吐气声,前方的人影露出全貌,拖着一只几乎被搅碎了的胳膊,还算完好的右手握着一把锤子,又是一击敲在污浊水中沉浮的脑袋上。
半边身体浸在水中的人,不,应该说是尸体左手边倒着一个涡轮状工具,刀片锋利,想来还在动手的那人胳膊就是被它弄成这样的。
张可语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园艺剪往外张开做好攻击的姿势。
一锤子砸完,确认尸体再无诈尸可能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转过脸,看清来人面孔后潸然泪下,声线凄绝:“你怎么现在才来啊姐妹——”
猝不及防被点名的岳谅下意识道:“来早了我也救不了他。”
张可语:“……”
邢阳:“……”
放下手中的锤子,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青白的邢阳紧紧钳住自己疯狂往外涌血的胳膊,虚弱地靠在隧道粗糙的墙壁上。他真的差点就死了,被移动绞肉机从背后压上来,他反应再快也搭进去了一条胳膊,还废了一张免疫攻击的功能卡。
游戏刚开始,底牌就被翻了一半。
他倒也想继续和岳谅插科打诨,然而实在是没有这个精力,他的脑袋缺氧已经觉得呼吸困难。
张可语认出了邢阳,眼神戒备起来。
曾经的初级引领者,游戏失败被降级后依然处于食物链上层的人物,卢少点名需要注意的名单成员之一。
这是个千载难逢除掉有力威胁隐患的机会……
她还在犹豫,就见岳谅提着匕首走了过去,先是捡起了尸体旁的绞肉机,把它放在了邢阳受伤的胳膊旁,然后举起了匕首——
这么快的动作吗……张可语条件反射闭了一下眼睛,听见撕拉一声。
再睁开眼,岳谅的裙子又短了一截。
想象中血腥的场面没有发生,岳谅竟然在给这个男人包扎!
他们之间关系匪浅!他们更亲近!
张可语手心又开始出汗,看着岳谅不设防的背影,心中的阴暗滋长,园艺剪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她害怕沈当归不假,可同时也忌惮着岳谅啊,纵然后者人品过硬,但到了不得不竞争的地步,她也一定不会留手!与其被人鱼肉,不如先下手为强……
这是个机会,一口气除掉两个隐患的机会。
张可语压下眼尾,园艺剪缓缓伸出,冷不丁对上一道嘲讽的视线。
岳谅背对着她,被包扎的人却盯着她!
邢阳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露出白牙无声笑了一阵,做出口型——你想什么呢?
简直可笑至极,岳谅在过来帮他包扎之前为什么先捡了那个绞肉机放在自己手边?防备的不就是在场的第三个人吗?这不要轻举妄动的意思传达的这么明确,这女人还能以为天上掉馅儿饼,也是牛逼。
张可语慢慢垂下手,跳到嗓子眼的心在邢阳重新闭上的嘴巴后头落了回去。
万幸她犹豫了,没有撕破脸。
习惯了暴力包扎的岳谅驾轻就熟地用上十分力道,痛的邢阳额角脖子青筋暴起,好不容易撑过她的救助,强行撑着一口气也要说出心里话,“当归兄弟太惨了你觉得呢姐妹?!”
岳谅看着瞬间将白色裙角浸透的血液,不理会他的冷笑话,皱眉道:“或许你更应该担心你自己,沈当归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却不一定。”
邢阳哼哼:“我对抗潜意识可是很有一套的姐妹……”
他挣扎着站起来,单手抱着那个绞肉机,食指和大拇指就贴在开关边上,随时准备按下开关启动绞肉机。
“那就祝你好运。”岳谅捡起锤子在手中掂了掂,觉得比匕首趁手些,于是理所当然地没收,作为替他包扎的报酬。
邢阳也不介意,他这样的残废抱个绞肉机最唬人,区区锤子随意了。
岳谅回头,对着张可语道:“他和我们一起走,你有顾虑吗?”
张可语当然有,先不说受伤颇重的邢阳可能成为累赘,就算他不是累赘,这人显然和岳谅关系亲密,她作为多出来的那个,处境就微妙了。
于是她反问,带着情绪:“我可以拒绝?”
“你可以。”
“那我……”
“但你没有理由拒绝。”
干脆的答案让张可语一口气卡在喉咙里,憋的面色青红,“这就是你所谓的我可以拒绝?”
岳谅点头:“拒绝仍然是你的权利,你我合作在先,只要你坚持不同意,那么我们就直接离开。只是有一点你应当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差,除了依靠我们别无他法,相比其他四肢健全的人,他的可信任度较高。”
“另外,遇到还有原则的人不那么容易,你我处在弱势地位,应当珍惜。”
三言两语踩到痛点,张可语才开始坚决的心就又动摇了。
平心而论,岳谅是可靠的,即便是卢少也总说她是可靠的。刚才的事邢阳没有挑破就代表他没打算发作,他也想维持平衡。另外,局面没到那地步其实也不用担心岳谅会下黑手。最后在这种环境里,多一个人就等于少受一分挑衅和缠斗,就节省一分精力和体能。
不如等到和任何一个队友相遇,再把节奏重新抓回到自己手里。
张可语想定,露出一个十分社交的笑容来,“岳谅你说得对,我刚刚是太小心了一点,死亡游戏给我的压力太大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对他的了解很少,你们之间的熟悉感让我很不安,是不是可以给我点合作的诚意?”
“诚意?”岳谅看向虚弱的邢阳,略一沉吟道,“把你的通关卡拿出来。”
后者对于这种证明诚意的方式半点犹豫也没有,右手臂夹着绞肉机,两根手指捏出了口袋里的通关卡,朝向张可语,“你若敢接,就送给你。”
张可语当然不是傻瓜,她不可能在没有和卢林汇合前去拿通关卡,她甚至没有持有超过一小时的打算,只要生存期限截止前拿到卡片得以通关,她就心满意足了。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