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好好的,我绝对让你出任何事情。”楚忻言握住了她的手,“绝对不会。”
这样的谈话非常低迷且沉重,秦若初被楚忻言哄着躺下了,没多会,均匀的呼吸声便传来。楚忻言俯身用视线描摹着她的眉眼、鼻尖和嘴唇。秦若初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平时遮瑕化妆还看不出来,但现在在台灯的光晕下,眼底青黑,嘴唇泛白。即便这样,还是美的勾人,把楚忻言迷得移不开眼。
但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楚忻言轻轻拨开她的刘海,虔诚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替她掖好被子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久等了凯叔,抱歉。”楚忻言戴上黑色口罩进了车,邹凯拉上安全带把烟掐灭:“没事。你们这么久没见了,应该多聊会。先去哪儿?”
“前MAICU办公大楼。”
楚忻言把车窗降下,让裹挟着冷意的风呼呼灌进车里,把她整个人浇得更加清醒。
当时MAICU建立总部办公楼时,楚忻言斥巨资在政府手里拿了这块地皮,在看守所告别时,她吩咐邹凯宣布破产,但邹凯执意要留下空置的大楼跟她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只要楼在,MAICU就在。
车停在空荡荡的大楼前,邹凯用钥匙把一楼大门的锁打开,推门和楚忻言走了进去。
迎面是一股许久无人的木质腐朽气味。
大楼停水停电,他们拿着手电筒慢慢爬着楼梯。
途径三楼,楚忻言朝里看了一眼,虽然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但里面的陈设、格局,甚至地砖的颜色楚忻言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天中午她拎着从外面买的一袋清洗好的水果,慢慢从东边的电梯上来,电梯到达三层应声而开。靠近走廊的第五个工位是秦若初的,那个刚和她从巴黎出差的女孩儿正埋头在一堆文件和书籍资料里画着初始设计稿。她带着眼里深不见底的笑意慢慢走到她的身后,把那一袋水果放在了她的桌上,故作冷淡地说:“公司食堂多出来的水果,先吃了。”随后头也不回地进了西侧电梯。
其实那时候还是想等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再回头看她一眼。
这里本来应该灯火辉煌,所有的员工都在为MAICU的未来而奋斗。
楚忻言深埋在心底的哀伤再一次涌了上来,她忍着干呕的不适感一步步踩着楼梯向上走。
到了十楼,邹凯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打着电筒在抽屉里翻找着什么。
楚忻言慢慢坐在了办公室的待客沙发上,她的手指有些颤抖地拂过身边的空位置,应急照明灯很快亮起,室内又再次有了光。
邹凯坐在沙发上,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文件袋。
“忻言,你要的所有东西都在这儿。”
楚忻言接过,把袋子里厚厚的一叠文件和照片摊在了茶几上。
“马琳和马岳果然不简单,或许你猜想的没错。”邹凯拿起一张崭新的照片,上面的人影清晰可见。
“马琳入狱后,马岳依旧在外面赌,与平常无异。这样的父亲,恕我直言,我还是第一次见。”
楚忻言的视线飞快地掠过一张张照片,照片里的人的每个动作在她脑海里自动连线播放,马岳的腰腹上的皮带和他腕上的手表被清晰地放大。
“古驰男士腕表,路易威登皮带。”楚忻言冷笑了一下:“赌博来钱这么快?女儿前脚刚进去,做爸爸的奢侈品都用上了?”
“不止这些,我的人跟踪他进了赌场,听马岳赌场里的朋友说他最近出手阔绰,对赌的砝码都是以前的几倍,光碰见的一次就是十万一局。那些人都在笑他傍上了富婆。”
在进监狱前的短短十分钟里,楚忻言交代给邹凯三件事:第一帮她照顾秦若初,第二宣布公司破产并卖掉大楼,第三派人继续跟踪调查马琳和马岳。邹凯除了坚持没卖大楼,其他都按照吩咐完成。
“还有一件事,我说了你绝对会吃惊。”邹凯从众多张A4纸里抽出一张递给楚忻言:“马岳和马康盛是远房堂亲关系,这件事因为太过隐蔽,我也是把马家祖宗十八代都翻了一遍才查到的。马琳和马康盛有血缘关系,尽管微乎其微,但也是有。”
楚忻言细细看了一遍资料,嘴角在应急照明灯晦暗的灯光下勾起一抹难言的弧度,她眯起眼睛,计划在脑海里逐渐成型:“凯叔,这栋楼必须卖了。明天就把卖地皮的消息散布出去,范围越广越好。”
邹凯不明所以:“不行。这楼是我看着一步步建起来的,如果楼没了,那MAICU就没了。”
楚忻言捏皱手里的纸沉声道:“MAICU早就没了。”
“不过我们可以利用这栋办公楼放长线,钓大鱼。”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咬牙一字一字吐出口的。
作者有话要说:回忆指路第6章 。一个人在剧烈悲伤的时候是会出现一些生理反应的,比如控制不住干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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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就着漆黑如墨夜色中的一缕黯淡月光, 楚忻言在邹凯锁门时,最后朝里张望了一眼。
很快,这里会再次灯火通明, 只是坐在总裁办公室的人不再是她。
“这么晚了,回去休息吧。”邹凯站在她身边, 神色沉重而担忧。
楚忻言说:“我还有个地方必须要去,凯叔,给你添麻烦了。”
车子缓缓朝她所说的地方驶去,马路上已经没了多少车,这一路通畅无比。楚忻言背靠车座, 把头倚在靠背上, 偏向窗外默默看着霓虹街景,但心里却埋着厚重的心事。
“这么多天,爷爷有去找过我吗?”虽然心里有答案, 但她还是止不住要去确认一下才肯死心。
邹凯或许在组织语言,过了一会才低声说:“问过, 但没去找。”
这个答案比她以为的稍微好点儿,楚忻言想。
到了那个禁闭的石墙前, 楚忻言没了晶核开启不了石门, 只能拜托邹凯帮她。
“凯叔,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回趟家。”
“嗯。”邹凯与她在门口分别,回了鳄族的聚落。
楚忻言慢慢走回自己的家,出乎意料,别墅一层客厅的灯光还灿灿亮着,她咬牙在门外站了一会,还是拧动了门把手。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配合门开合的吱呀声,粗哑的声音响起。
楚忻言随意抓了把长发, 四处打量了一下,沙发中央的楚成和一头白发像个木雕似的坐在那里,脊背挺得僵直,似乎对她的回来早有预料。
楚忻言走到沙发旁:“是的,爷爷。还是说,我应该在牢里多呆一年,您和族长的气才会消?”
“族长的计划您断然不会不知,这些事情会落在我的头上,您一定是默许的。”
“哈哈哈。”楚成和紧绷的面部表情突然缓和,大笑出声。
“人界的公司毁了,你八成也没脸在那儿呆下去了吧。早点回来和亦舒把婚结了,再生两个孩子,之后你们想怎么闹我都不管。”
“如果我的能耐和脸皮只有这么点儿,”楚忻言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厘米宽度,“MAICU早就倒闭了,不至于苟延残喘到现在。”
老头子闻言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爷爷,您但凡多想想爸爸,也不会成现在这样。”这是楚忻言第二次敢在楚成和面前提父亲,上次提的时候,就是被打伤跑到秦若初楼下的那次。
老爷子猛地一甩老拐,蓝光托着拐杖直直打中楚忻言的膝盖,楚忻言顿时没站稳跪在了冰凉的地砖上。
“嘶……”
“坐牢把体格子坐成这样?我才用了一成力呢。”老头子冷冰冰瞥了她一眼:“你爸爸做出那种辱没门楣的蠢事就是因为你那个胆大包天什么也不懂的娘!”
“楚忻言你给我记住了,他死就是因为你妈妈!和别的任何人都没关系!”
“呵。”楚忻言不怕死地冷笑了一句:“如果不是你们把我爸抓回去逼他娶白家小姐,我妈会病逝?如果不是我妈走了,我爸又怎么会想不开去殉情?我爸要是不死,那白家小姐又怎么会跟他一起去了?!”楚忻言越说情绪越激动,这么多年的逆来顺受和忍耐在这一刻统统爆发,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