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拿到扇子,喜不自胜,连今天王府的宴请都没去,就藏在书房里鉴赏扇子,得意之余让人叫来了贾琏,问着贾琏说:“人家贾雨村怎么弄了来了?”
贾琏中举后忙着应酬师友,近来又说舅舅任期将满要启程回京,四处帮舅舅看着在京中赁房子,哪里还顾得上贾琏那些个附风弄雅的事情?
再看自己父亲,一把年纪却被个贾雨村哄得团团转,丝毫不怜悯别人是死是活,只想着扇子,也不知道舅舅家当年为何要给娘定下这么一桩亲事?!
因而心里气闷,只说了一句:“为这点子小事弄的人家倾家败产,也不算什么能为。”
贾赦一听听了就生了气,说贾琏拿话堵他,又想起儿子自打去年就跟自己逐渐疏远,动辄住在京郊的庄子上不回来。
等中了举以后更是越发嚣张,居然跟早已断了联系的舅舅家往来起来,近来有几件小事,所以都凑在一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打眼瞧见墙上挂着一柄浮尘,也没拉倒用板子棍子,喝令儿子站着,拿起那浮尘尾,劈头盖脸往贾琏脸上打去。
贾琏被打了一顿,脸上打破了两处,却仍旧一声不吭立在房里,贾赦见他不求饶,心里的火就更大了,抄起椅子上搁着的竹搔头就更用力往他脸上甩。
还是站在书房外头的兴儿瞧见势头不对,撒丫子去搬凤姐做救兵,偏偏凤姐去了娘家庆贺叔父升官不在家。
幸好贾雨村又来贾府,贾政去了王家庆贺,只有贾赦来招待,兴儿忙叫小厮去通传,就说是贾雨村来了。
听说是贾雨村,想起那一堆扇子贾赦心情登时大好,气消了一大半,收拾下自去外面见贾雨村。
兴儿这才扶着贾琏回房修养。
等到晚间凤姐回来,看见贾琏的脸唬了一大跳,脸上红肿,皮都破了两次,她落下泪来:“就是要管教儿子,何必打在脸上?”
贾琏本来还绷着,见凤姐一哭,自己心里也不好受起来,他努力吸了一口气平复心绪,让脸上有个笑样子:“没想到二奶奶还指着我去中状元。”
凤姐过来扶着她,一叠声喊平儿去打水、喊兴儿去请郎中,自己心疼的不行:“这是哪里的话?”
贾琏道:“御前点状元才要好相貌,可见二奶奶还是盼着我能中状元才好。”
凤姐“噗嗤”一笑,眼泪却跟断了线的一样掉下来。
贾琏忙哄她:“不过是看着唬人些,实则一点也不疼。”
凤姐心里难受,连不议论长辈的规矩都抛之脑后:“如今为了几柄破扇子,连儿子都打,怨不得老太太骂他镇日里钻营些不上道的勾当……”
她见贾琏不出声,悻悻住了嘴,只给贾琏处理伤口。
贾琏轻声道:“子不议父之过。”凤姐默然,只到底是夫妻,她从贾琏紧咬着的牙关知道他这回心里被伤得不轻。
回到府中的老太太、太太俱被惊动,贾母气得拐杖杵地:“两个儿子惯在孙子跟前抖威风!”
她虽然对贾琏素来淡淡,可到底是长孙,贾琏又知道上进,考中了举人,给自己添的孙儿团哥儿生得粉妆玉砌,端的可爱。
贾母少不得要叫丫鬟把贾赦叫过来教训一二,还是鸳鸯觉得不妥,虽然她深恨贾赦,可也知道贾赦被贾母训一顿,只怕到头来还会算在贾琏头上。
贾赦和贾政不同,贾政虽然时常呵斥宝玉,可是待宝玉还有几份父子之情,存的是逼他上进用功的心思;贾赦却只顾着自己吃喝玩乐,眼里一概无父母兄弟,儿子更是要靠后,他本来就对贾母不满,若是贾母为了贾琏当众发作他,他当面装没事,次日肯定要寻贾琏个不是好整治回来。
鸳鸯就私下里通风报信给凤姐,凤姐忙唬得去西院拦住贾母:“老祖宗,为了他的事情劳动您老人家,您也不怕折了他的福!”
一顿提醒,贾母才打消了寻贾赦晦气的心思,暗地里给贾琏补贴些滋补之物。
凤姐拿着那贾母特意让鸳鸯送来的人参,叹了口气,跟贾琏说:“都说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如今看来咱们贾家也后手不继了。”
贾琏见那人参不过比大拇指稍粗些,心里也一阵感慨:“从前这玩意儿都赏给下人,谁能想到如今巴巴儿送过来。”
凤姐馆起了头发斜依在炕上,沉吟道:“从前我也管过一些日子府里的庶务,不得不说太泼费了些,从前好歹有祖上做官,如今家里又没个高官做在宰的,胡天胡地花下去,连个进项都没有,哪里够府里花销的?”
贾琏一手捂着药膏,哼哼唧唧也歪到炕上:“大太太是个万事不管的,太太又只顾着自己,只怕这样下去这个贾府落到你我手里,只有个空壳子喽。”
凤姐抬眼看他,惹得贾琏“噗嗤”一笑:“太太势大,把着府里的财物,不是你我能抗衡的了的,不如放宽心,如今有个功名在身,我再活动一二,咱们夫妻好海阔凭鱼跃去,总好过困在这一方天地里坐井观天。”
他一阵开导让凤姐也开怀不少:“也是!我以前听人说好汉不要爷田地,爷既然出息了,咱也不用盯着府里这点子东西不放。”
贾琏见凤姐和他心思一致,心里一阵高兴。
过几天贾琏的舅舅慈琅终于来京述职,贾琏特意去西直门码头上接了他。
慈琅见贾琏脸颊带伤,少不得要过问一二,贾琏支支吾吾,还是凤姐儿偷偷跟舅母诉说了原委,等慈琅知道后怒不可遏,当下就要去贾家跟贾赦算账。
他从前就因为妹子死得不明不白而跟贾赦闹僵了,如今不过驾轻就熟。
正经舅舅慈琅就将贾赦约了来,劈头盖脸臭骂一顿,要不是下面小厮拦着,两位爷就要在京城最繁华的酒楼当场打一架。
见外甥这个便宜爹太过不管是,慈琅便在外头四处奔走,终于在吏部找了自己的亲戚故旧,为外甥寻了个四川江油县知县的空缺。
贾琏拿到吏部任命,高兴不已。慈琅更是叫他过去训诫一二,开口先几分背戚:“如今家里大不如前,我费尽力气也只能给你寻了这么个营生。”
贾琏忙摇头:“舅舅说哪里话?我万万不敢起嫌弃的心。您这般为我奔走,我若是挑三拣四,可成什么人了?”
慈琅见贾琏知礼,心里高兴,又将做知县的一些门路仔细说与他听,让他到了任上爱民如子,务必做个好官。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做了酒酿鸡蛋汤
水烧开加水淀粉,加酒酿,大火烧开后加鸡蛋液,搅碎,赶紧关火,加白糖,就可以喝了,酸酸甜甜,很解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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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凤姐儿得白夫人书信 迎丫头获舅太太说亲
待任命下来, 林如海也得了信,也将贾琏叫了去,送他两个钱粮师爷:“不是我瞧不起贾家,着实是家里的子弟心思不在做官上, 仓促之下估摸着他们找不到可称心的师爷, 我这里有两位先生, 做事极是妥帖,又是积年的老吏, 多少能帮到你。”
贾琏心中感激。自己的亲爹知道任命后,不过鼻子里冷哼一声:“连赖家的那个小子得的官职都比他荣耀些。”
口口声声称丢人, 哪里还愿意为他摆酒席庆祝?
贾府里那些素来捧高踩低的小人更是放肆, 处处瞧不起他:“还以为二爷多出息了呢?原来不过是个小官。”
“对啊,赖家嬷嬷的儿子指望着贾家的恩典都寻了个比他大的官。”
一个个的,心比天高, 眼高手低, 什么都瞧不上。
唯有凤姐自不管外头人怎么说, 自己给娘家报了信, 就回家收拾行李铺盖。
此时得林姑父相助,胜过千言无语,贾琏一时激动, 道:“谢过姑父。”他说不出口更多话语,眼眶先微红了。
林如海见状心里暗叹,却不表露半分, 贾府行事做派到底也太不讲究了些,正经的长房嫡孙也不当回事,到是那贾雨村还颇得抬举,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想的?
林如海少不得又留了贾琏细心叮嘱, 他是带着凤姐儿前来拜访的,白夫人就给凤姐寻了些防蚊驱虫的药物带上,又将些民间忌讳写过她听。
黛玉奇道:“太太怎的知道四川之事?”
白夫人笑着说:“家里有个远方堂叔从前在四川做过四川学政使,小时候常给家里孩子讲些那里的风土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