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是习武之人?好好的名家子几时成了江洋盗,有趣”他故意激他。
“在下本是纯阳弟子,在凤翔赌庄是做的是看家护院的护卫,怎能和宵小之流相提并论!”,方轻崖被说的脸红了。
马老头了然:“年轻人,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老叫花子一生恶事做尽,活该天打雷劈,我死前就做一次善事。说好听点是护卫,说难听就是打手、黑道走狗,休要再对任何人提起你的出身。不然悠悠众口砺骨含沙,名门正派终有一天会不容于你。”
说着就下了逐客令,任方轻崖如何恳求都不再理会。
方轻崖只得无功而返。纸包不住火,杨庄主早晚会知道自己没有打折马老头的腿。他劝不了马老头,忧心如焚,没留心脚下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救我\",黑暗中伸出来一只芊芊玉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方轻崖吓的不轻,冷静下来一看,见地上躺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肤白如雪,满身伤痕。她喊了一声救命之后,再次昏死过去,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把剑,躺在血泊之中。他蹲下身,试探了下她的鼻息,心下一喜,还有救!
他将她背回赌庄的住所,瞒着所有人偷偷给她疗伤。
当日他在纯阳宫和其他弟子发生口角,惹了祸事,怕担心连累同门师兄弟,只得下了山。他自小在纯阳长大,对外面的花花世界一无所知,也无处可去,只得到处漂泊,四处碰壁,受了不少风霜之苦。
直到进了凤翔赌庄当打手,才算解决了温饱问题,也安定了下来。只是每每都要对欠债的人动武,让他颇为头疼。只能背地里用自己的俸禄填了债务,又和欠债的人商量一起演戏骗过赌庄老板。
那女子受伤很重,全身发烫,身上多处剑伤,他不得已只能让侍女叮当剪掉伤口附近的布料,给她敷上止血的金创药。次日,才喂进去一些退烧药。直到第三日,她才渐渐退烧。
就在他和阎王抢夺这女子生命的几天里,马老头死了。
他的两条腿都齐腰砍掉了,鲜血淋漓。他连夜从城外爬进了城内的酒馆门口,鲜血流了一路。等次日酒馆老板开门时,发现门口躺着一具尸体,左手臂高高的往前伸着,众人努力掰开他的手掌,才发现手里紧紧攥着几块碎银子。
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咽的气,大家都说他是想死前喝上一口酒再上路。
马老头的死起到了很好的杀鸡儆猴的作用,欠债的那些散户上门纷纷还钱,杨庄主喜笑颜开,到处夸耀方轻崖干的漂亮。之前熟悉的街坊们见到他纷纷横眉冷对,他觉得很羞愧,没有解释。
他这几天每天都会梦见马老头,看见他呲着漏风的大黄牙、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名家子几时成了江洋盗?”。
他被骗了,他以为最多他们要把他打骨折了,养几个月就好了,他们竟然杀人!他还替他们四处张罗瞒报,妄图粉饰太平。简直是可笑至极。
一个无亲无故的老叫花子,命如草芥,死了,过几天就被忘了,没有人会替他申冤。方轻崖愤怒了,他要离开这里,不做可耻的帮凶。等那女子的伤好了,他马上就走!
妖女
酒庄老板将马老头的尸体葬在了城外的乱葬岗,方轻崖带了几瓶酒去看他。
他在坟头喝了个酩酊大醉,暗恨自己过于天真,相信了连庄主的鬼话,竟然一直为虎作伥。直到深夜方踉踉跄跄的回家。前几日救回来的女子不见了,两个黑衣蒙面人却不期而至,正在院中等他。
“你带回来的那个妖女呢?”其中一个声音问到。
“阁下是谁,我这里没有什么妖女”,方轻崖回答。
“少装蒜,她的衣服还在你这。师兄,我看他们分明就是一伙的,咱们先拿下他,不怕那妖女不现身”,另外一个稍微年轻的声音说着,就拔剑迎着他的心脏刺了过来。
他心下大惑,心想难道是他救的那名女子的仇家寻上门了?一边拔剑来挡,边防守边解释:“两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有话好好说,先别打”,谁知对方武功不如他,一不小心胳膊被刺伤了。
那人恼羞成怒:“卑鄙无耻,竟然使这等下作的手段”,大喝一声,便要和他拼命。
方轻崖见他们急了,忙将剑收回,脱剑膝前横:“刀剑无眼,实非在下本意”。
年轻人还要拼命,被年长那人制止:“太极剑法,紫霞剑!这剑你是从何处得来?”
方轻崖忙解释:“在下方轻崖,曾经是纯阳宫静虚一脉的弟子,这是我自己的佩剑。不知兄台是哪位,如何识得我纯阳剑法?”。
“你既是纯阳弟子,为何住在赌庄,也不见你佩戴纯阳衣饰?”年长者半信半疑。
“在下几个月前,因故下山,已经不再是纯阳弟子,在这做个护卫而已。”方轻崖简单带过。
“师兄,江湖最近有传言洛阳有个纯阳弟子自甘堕落,给赌庄做打手鱼肉百姓,我看就是他了!”年轻者捂着流血的胳膊,咬牙切齿的看着方轻崖。
“看来你不但成了这赌庄的帮凶,还和恶人谷搅在了一起,我们浩气盟的兄弟今日撞见了,就算命不要了,要为武林除害。”说着就发动攻击。
方轻崖听江湖中竟然有了他为恶的传言,虽然失实,但自己也难辞其咎,唯有羞愧难当,也没脸解释。又听得对方是浩气盟的人,担心误会加深,更加不敢再还手,只能束手就擒。
眼看着对方就要刺中要害,他只能认命。忽然听得哐当两声,对方手中的剑落地了。
对方大惊,“暗中使诈,卑鄙,出来!”
只见一个紫衣女子坐在房顶,神情俾睨的看着他们,正是那日他辛苦救回家的女子:“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不是要找本姑娘吗?我一直在这里。”
“妖女,拿命来”,其中年轻男子一见到她,就眼睛里喷出怒火,飞上房顶。
“就凭你?”女子并不起身,反手又是一个飞镖,将滞留在半空的人击落。那年轻的蒙面男子登时摔落,口中喷出大量鲜血。
“妖女,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另一年长男子见同门受伤,也动了杀机。
女子皱眉,又是一记飞镖将年长男子的右手手腕打伤,他无法再握剑。“你们不是我的对手,赶紧滚”,她不耐烦,明显不想他们再纠缠。
“你杀了风堂主,绝不能让你轻易逃了。好不容易追到你的行踪,浩气盟的人,岂是贪生怕死之辈。”男子慨然道。
女子想不到对方竟然不怕死,沉默了几秒,叹息一声:“各为其主罢了,我今日饶你们一命,又何必苦苦纠缠”。
她从房顶翩然飘下,随之有片片落花吹向院中三人,方轻崖只闻到一阵桃子味的幽香,他心神恍惚间,被一双柔软冰凉的手捂住了口鼻。
这双手抓住方轻崖的肩膀,施展轻功,将他带离了赌庄后院。到了城外荒无人烟之处,紫衣女子才将他放开。
“姑娘,你的伤可大好了?”方轻崖问。
女子看着他似笑非笑:“你倒有闲情担心我”。见方轻崖满脸疑惑,调皮一笑,得意的看着他说:“刚才的花瓣有毒”。
“啊!那刚才两位浩气盟的兄弟,会不会有事?”方轻崖大惊。
“你真是个呆子,他们要杀你,你还当心他们,哼”,紫衣女子嗤笑。
“他们是对我有误会,浩气盟一向行侠仗义,绝不会真的杀我的。姑娘,浩气盟的人为什么要追杀你?”
“因为我是妖女啊,名门正派当年要杀妖女喽。”紫衣女子说着从怀中拿出一颗药丸递给方轻崖。
方轻崖不解,女子生气,“哼!爱吃不吃,这是解药,可不是毒药”,说着就要收回。
此时方轻崖确实感觉到头晕恶心,还有些乏力。他赶忙作揖道歉,“姑娘误会了,在下绝无此意……”。
“哼,怪不得被人追着打”,紫衣女子嘲讽,又将药丢给了他。
他服下解药,果然精神清明了不少。“姑娘可否再给我两颗,我去给浩气盟的两位兄弟服下……”
“小道士,你可真可爱。放心吧,刚才的花瓣没毒,只不过会让人精神萎靡而已,十个时辰之后药效自会消失。我刚才给你的才是真毒药”,紫衣女子笑嘻嘻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