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还在的那个说自己被鸡咬了,硬是要给自己打一针狂犬疫苗。她好说歹说,最后打了一针破伤风毒素后将人给送走了。
下午来的这个更不行,做事儿一点儿都不看场合,说话也不经大脑,看着就不是正经人。
她伸手探了探舒旅的额头,见没什么大碍,扬手一挥道:“你这小伙子,真是一点儿都不知心疼人,这是药三分毒,你当是吃饭呢,还套餐。拔了就拔了,赶紧领着人回家吧。”
“那这玩意儿能治么?”林逸飞指着那黑眼圈问道。
护士大姐绕着针管的手一顿,她本不想再跟林逸飞搭话的,但看到床上躺着的姑娘心里又一软,语重心长道:“这以后节制点儿,多注意休息,自然就淡了。”
说罢,扭身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林逸飞看着那胖胖的背影,弯了弯嘴角,而后低头,倾身凑上去缓缓开口道:“那哥们儿脑子不好使,找的医院也不行,连个套餐都没有。”
他说完自己都笑了,继而又补充道:“还有那大姐好凶哦,不给打针就算了,还把你药瓶儿都给顺走了,还有大半瓶呢,真可惜。”
舒旅觉得,自从舒大成跑了以后,她的忍耐力已被锻造的相当富有弹性了,虽然都是缩的多,伸的少,但伸缩比例差距也不是很大。
以前是要债的人进一步,她就缩两步,现在是她缩一步,林逸飞进十步。
虽说都是缩,前者顶多像个孙子,好歹还是个人。后者真就跟那王八没有任何区别了。
不就是欠了两个臭钱么,觉也不让睡,家也不能归,就连吊个针都要被占便宜。
舒旅越想越来气,一把推开了林逸飞,梗着脖子吼道:“你到底有完没完啊,我告诉你,这兔子急了都能咬人,你要再惹我,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这番泼妇又无赖的话,却硬生生的被她吼出了万丈豪迈的感觉。
林逸飞这会儿已经穿好了鞋,插兜站在床边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没了?”
舒旅哼了一声儿,没再应话。胸中的那股气一散,她就是有也不敢说了。
王八就王八吧,好歹也是个活的。
见她那副怂样儿,林逸飞笑了声儿道:“口才不错,恭喜你,被录用了。”
舒旅一头雾水的啊了声儿,这话听着应该是值得高兴的,可她真没听懂。
林逸飞也并没有要解释的打算,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衣服,走了。
舒旅抿了抿嘴,跟了上去。
此时正值下班的高峰期,医院的门口驻守了各行各业的移动商贩。
叫卖声,砍价声此起彼伏,热闹的不行。
林逸飞在一家西瓜摊前顿住了步子,敲了敲车沿外边儿的好几个瓜,扭头问舒旅:“哪个声音好听些?”
那商贩忙搭话道:“你放心,我这瓜都是自家种的,包熟包甜。”
说罢,又挨个敲了一排瓜:“听听,哪个都脆。”
舒旅探身过来,指着林逸飞手摸的那颗大西瓜道:“这个好听。”
“行,就这个。”
“这姑娘眼神儿真好。”商贩乐呵呵抱着西瓜放在称平上道:“一共32。”
“你眼神儿也挺好的。”林逸飞接过瓜,放在手里颠了颠,转而看向一旁的舒旅问道:“会开车么?”
舒旅点头。
“看来,我眼光也不错嘛。”林逸飞单手举着那大西瓜,掏出车钥匙抛给舒旅后便迈开腿往停车的地方走。
林逸飞抱着西瓜在车里坐了半晌,见舒旅还拿着钥匙不知道在那儿捣鼓些什么,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冒昧的问一句,您以前开的都是什么车啊?”
“电动车。”
“真好,都不要油呢。”林逸飞笑的灿烂极了。
舒旅林逸飞
舒旅一见到林逸飞这样笑就觉得后脖颈一阵发凉。
她紧了紧手里的钥匙,屁股也不由自主的往门边儿挪。
“你好像很怕我。”林逸飞抱着瓜也跟着挪了过来,仿佛现在才发现这个事实一样。
很怕,那倒也算不上。
几次接触下来,舒旅发现林逸飞只要不这样笑,还是很好相处的,就是性格有点儿古怪,跟那人来疯似的。你越是回应他,他就越来劲儿。
想到此,舒旅索性就装作没听见,低着头继续去捣鼓手里的钥匙去了。
果然,没一会儿,林逸飞就自己转回去了,实在等的无聊了就敲着怀里的瓜玩儿。
两个人。
一个不问。
一个不说。
就这么硬坐着,跟杠上了似的,仿佛在比谁更加有耐心。
眼看天都要黑了,舒旅有些坐不住了,她其实并不担心林逸飞是否会派人去找舒远卓,事实上不找更好。
舒远卓如果在医院没见着她,势必会去便利店前面的公园里等她,这是她跟他的约定。
舒旅现在更担心的是那辆她花了一个月工资咬牙买下来的电动车会不会被人顺走,那可是维持生计的工具,她丢不起。
其实便利店和医院的距离也就七八百来米,只不过现在的她是寸步难行。
要是换做一个正常可交流的人,她肯定会先沟通一下这事儿,但旁边儿坐的是林逸飞,沟了也不会通。
林逸飞说她被录用了,而先前又特地问她会不会开车,那么八成就是想让她给当司机的。
既然他敢坐,她又不能走,那有何理由不开呢,送走一个算一个。
电动车是车。
汽车也是车。
既然都是车,不都是钥匙一摁一插一扭就能完事的么。
舒旅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扭头看向林逸飞,问道:“要去哪里?”
声音有些嘶哑,落入林逸飞的耳里就跟被碎石子儿硌了那么一下,痒地厉害。
他伸手掏了掏耳朵应道:“沅陵市。”话毕看都没看舒旅一眼,高傲的不行。
舒旅抿着嘴,嗯了声,刚要对着那不知是刹车还是油门的板子来上一脚,车身猛地一震。
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就感觉脑袋被一只手摁了下去,哐当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舒旅抖着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儿,原本只是想确认一下它是否还完好无损,待察觉到一手的湿濡感后,她反而不怕了。
都说人临走之前都会出现回光返照的现象,脑子也会格外的清醒,她现在就清醒的很,自己分明就没有还没有踩下去。
所以这地震般的动荡感绝不是出自她手。
看来,她的运气是真不好,成了最先被送走的那一个。
“舒秘书,我知道我的魅力很大,但现在可不是睡觉觉的时候,缓过来了,就该起来了哦。”林逸飞扭头望着后尾箱道。
此刻的车屁股正冒着阵阵白烟儿。
他倒是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儿的硬是要往他林逸飞的车屁股上凑。
舒旅闻言,晃了晃了头,才发现眼前的西瓜已四分五裂,那鲜红的肉汁糊了她一脑门。
她这一动,林逸飞几不可闻的闷哼了一声儿,那只搭在她后脑勺上的手也顺势垂了下去。
待她爬起来的时候,林逸飞早已经下车了,单手插着兜往车尾走去。
后尾箱的透视玻璃早已被白烟模糊了,看不清后面是个什么情况。
“哥们儿,不打算出来聊聊么。”林逸飞斜靠在门外,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玻璃。
“你看得见我?”原本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的男人闻言,情绪顿时异常的激动,“我都变成壁虎了你怎么还能看得见我。”
他越说越激动,一把推开门下来,对着林逸飞直嚷嚷为什么他都成壁虎了还能看见他。
林逸飞一连退开到两米开外,本来心情不怎么好,想找点事儿干来着,偏生还遇着个嗑嗨了的。
他低头,瞄了眼那不请自来亲他车屁股的罪魁祸首,哟,还是个好牌照啊。
土皇帝的崽子,就是嚣张。
虽说他对老虎的公司不是很感兴趣,但那好歹也是他哥辛苦守了多年的东西,而且那玩意儿现在正处于转型的关键时刻,他怎么着也得收敛点儿。
这事儿吧,看来还真不能随了心情来办了。
但要不做点儿什么吧,这心里又憋屈的慌。
正当他抬起头来想要做点儿什么不随心又不憋屈的事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接一阵的警笛声,林逸飞扭头,看向身后的舒旅问道:“你报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