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似想起什么,乜了眼木窗户里的田秋芝道:“总比某人数年不知肉味儿的强。”
话是大实话,楼宇无法反驳。
以前混的时候虽找女人,但都是拿来充面子的居多,真正用来办事儿的少之又少。
以至于知道的人都以为他性冷淡,不知道的倒还能夸他一句洁身自好。
很不幸,林逸飞就是那个不但知道还喜欢自己进一步分析的人。
但这个能找他算命的朋友来之不易,所以那会儿才会叫田秋芝主动点儿。
眼见楼宇的眼色一点儿一点儿的深了下去,林逸飞昂着脑袋得意的吹了声儿口哨,叹道:“今晚的月色真是美啊,花也不错,不错。”
他话音刚落,就见色傻子握着右手哭着走了过来。
声音太过于洪亮,将屋里的人都引了出来。
曾小帅他妈见状又道了声谢后便匆匆离开。
张桂英应付了声后便拉着色傻子的手心疼道:“这是怎么了?”
自知道他是痴傻后,张桂英便对色傻子好得不得了,肉净挑大坨给他吃。
这会儿见那根肿的跟红萝卜似的手指更是心疼坏了。
而色傻子此刻除了叫痛和哭嚎外,就只顾着叫飞飞了。
可他叫了半天也不见人搭理他,委屈地一把抱住了身旁的田秋芝,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虽说色傻子救过她,但田秋芝还是挺怕他的,被他这样一抱更是慌张地不行,下意识就去找楼宇。
待被他拉过来后田秋芝怕色傻子再次过来,干脆抱着楼宇的腰不撒手了。
为此,她很遗憾地错过了楼宇对林逸飞那个得意的挑眉及勾唇。但别说,她抱着抱着好像就悟出了那么点‘主动些’的味道。
“屁大点儿事儿啊,回家。”林逸飞潇洒地转了个身,朝后头挥了挥手道,“送行的时候记得来。”
他一走,色傻子也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张桂英看着那一前一后的身影,摇了摇头道:“这女娃娃还是不能做和尚,心肠硬呐。”
第二十二章
正月十五一过,村里的人又陆陆续续的外出务工去了。
村子一下又成了空村。
而历来在外务工的曾小帅爸妈自回来后却罕见地没有走。
田秋芝刚扫完院子,就见两人扛着根圆木头一前一后的进来了。
她估摸着应该有什么事儿,忙进屋去叫张桂英。
随后又搬了几把凳子出来,招呼着曾小帅气喘吁吁的父母坐会儿。
曾小帅母亲连连摆手,道了句还有好些根没有搬完后便又和曾小帅他爸前后脚出去了。
两人刚走没多久,又来了两个肩头挎着大布包的老头。
一进院子,俩老头就弯着腰在那木头上左摸摸右摸摸,连道了几声好料子后便熟练地掏出包里的工具,开始又量又画起来。
张桂英则笑呵呵应道曾明两口子太厚道了,回了她最好的杉木。
她没有曾小帅爷爷那股魄力,觉着人活一张皮,死后一副棺。高高兴兴地来,安安静静地走。做了一辈子的庄稼人,怎么着也得入土为安。
是以那天跟曾小帅母亲商量出来的结果就是他们家提供木材,她自己出工钱。
田秋芝闻言看了看张桂英,后者的脸上很是平静,跟老木匠们说说笑笑,一丁点儿伤感的样子都看不出来。
这种亲手给自己置办寿材的行为她以前虽然也见过,但她是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的。
看了会儿便回屋里烧茶水去了。
一二十分钟后。
田秋芝抱着一大缸茶出来的时,院子里的木头已经堆了高高地一垒。然而她并没有看见曾小帅的父母。
张桂英听她问起来才道那两口子东西一搬完就急急忙忙地走了,说是曾明要赶晚上的火车回工厂。
这话匣子一打开,张桂英便收不住了,接着又道曾小帅的父母其实也是哪哪都不顺利,两人因在外务工结缘,奈何同乡不同村。
不同村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巧就巧在一个是上鹿村,一个是下头村。
那年闹得凶哦,酒席都没办成。
男方家里不认这个下头村的儿媳妇,兄弟之间也是天天吵着要分家,甚至扬言要断绝关系。
女方家里不认这个上鹿村的女婿,女儿回来后硬是家门都没让进,说她不仅是家门的耻辱,更是整个下头村的叛徒,更别提带女婿上门了。
张桂英回忆着,连连叹着气道这世上哪有什么地方的人全是好人,又哪什么地方的人全是坏人,都有老鼠屎。我看曾明媳妇儿就挺好的。
她话音刚落,其中一个老木匠便呵呵呵地笑道还是老大姐活的通透。
张桂英也笑,说这人老了,就跟那熟透的瓜一样,里头都烂空了,能不透吗。
另一个老木匠也笑了起来,连道了几句有道理,有道理。
末了又看了看一旁安安静静往茶缸添水的田秋芝问道老大姐你这孙媳妇啥时候结的,怎么都没个信。
田秋芝闻言尴尬的不行,还未等张桂英开口便几步跑进屋了。
飞飞大师的话真的飞的好远,上到老,下到小,方圆几里,无人不晓。
——
这边儿,同样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取了媳妇儿的楼宇正坐在门槛上看着林逸飞做践行饭。
本是个月圆人团的好日子,可这和尚偏偏就挑了这个日子要走。
“还有菜?”楼宇看了眼那堆满菜的桌子,朝作势还要接着炒的林逸飞问道。
还未等林逸飞开口,在地上打洞的色傻子便一骨碌的爬了起来,指着桌上那堆绿油油的蔬菜不满道:“一样一样,都一样,没有肉,不好吃。”
他以前虽见过肉,但都是看着林逸飞吃,也不知道那肉到底是个什么味道。
上次下山吃了张桂英给他夹的那半碗肉,这会儿铁定是看不上这寡淡的青菜了。
林逸飞没搭理他,举着锅铲转而对楼宇道:“急什么,老子这手艺可不是谁都能有幸尝到的。”
末了似想到什么,又问了句怎么没把你那傻子带上来。
楼宇闻言笑了声儿道:“带上来干什么,吃草么。”
林逸飞翻菜的手一顿,吹了吹额前的碎发回叹道:“我这也是为你好,为了让楼楼你能更好的适应这没肉的日子我也是煞费苦心呐。”
一听到没有肉,色傻子又嚷嚷起来了,急得在原地直跳脚。
这一跳可不得了,非但没把肉跳来,反而将那桌青菜给跳没了。
林逸飞举着锅铲,那句‘到底你他妈的是和尚还是老子是和尚’刚落地,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一时间石落尘飞。
要不是楼宇反应快,色傻子这会儿也随着那桌子菜下去了。
“卧槽,他妈的这年头连地震也知道要挑好日子震,那可是老子炒了一上午的菜啊。”林逸飞扔了锅铲便飞奔而来。
色傻子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可能闯祸了,缩在楼宇的背后声都不敢出。
然而这地下的那堆人并没有听到林逸飞心痛的呐喊声。
因为落灰掉粉什么的都是常事儿,只不过这次的动静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罢了。
王胖子拨了拨头顶上落下的灰尘,指着王祥的鼻子继续骂道找人找人找不着,要起人来倒是狂。老子硬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摊上你这么个缺货。
一旁蹲着的瘦猴因王胖子骂得实在太过投入,好几次想插嘴来着,都没有寻着机会。这会儿抓着他喘气儿的功夫便忙插话道:“哥,那女的找着了。”
“什么地方?”王胖子终于注意到了他。
“报纸上。”
王胖子闻言两眼一鼓,又指着他骂骂咧咧道:“你他娘的张恁大个脑袋是拿来做摆设的吗,好好的一个人能在报纸上……”
话说至此,他反应过来了,那女的是跑去找记者了。
王祥一听找到了人,忙问道:“在哪在哪,我现在就过去把那死娘们儿给弄回来。”
“老子当初就该狠下心来一把弄死你丫的。”王胖子气的一脚踹在了王祥的屁股上,后者没防备直直地趴在了地上。
瘦猴见状,硬生生地将后头的那句‘这事儿闹得好像有点大,有消息说徐广强要调回来了’卡在了喉咙里。
转而问道:“哥,现在该怎么办?”
王胖子此刻心乱如麻,丢了的人没找着,手头上的货又不好卖,自上回山洞里的那笔交易后便再也没开过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