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蹲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发了疯似地梳弄着。
那两人好似感受到了什么,齐齐地朝这处看来。
“你们快点儿过来把她接回去啊。”小孩儿捡起那件掉在地上的衣服喊道。
那个年轻男人闻言迈着慌乱的脚步跑了过来,发出的声音都在抖:“晨晨,是你吗。”
他接到一个陌生男人的电话,对方报了个地址,说你们要找的人就在这儿。
不管是真是假,他们一刻都没敢耽搁,连夜就赶来了。
“晨晨,你是晨晨。”那妇女扑了过来,拼了命的抬起面前人的脸捧在手心里,只一眼,就将人箍在怀里嚎啕大哭起来,“是我的晨晨,苍天有眼,是我的晨晨。”
田秋芝别过头,不敢再看了。
转头的瞬间,就见警察局前站了个胖胖的身影,抬着手在擦眼睛。
胖警察察觉到田秋芝的视线,背过身进去了。
田秋芝还未反应过来,裤脚就被狠狠地扯住了。
“谢谢你,活菩萨谢谢你……”那妇女跪在地上扯着田秋芝的裤脚又是磕头又是道谢。
田秋芝忙蹲下身去扶她,可是怎么扶她都不起来。
年轻男人松开了怀里的赵昕晨,弯腰将人拉了起来,眼眶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
还未开口,就被田秋芝抢先道:“你们赶快带着她走,快走。”
她觉得动静太大了,再拖下去怕是走不了了。
那男人沉着声,哽咽地道了声谢,之后便在也说不出话来。
这时赵昕晨突然跑了回来,拉着田秋芝的手道你跟我们一起走,一起走。
田秋芝拂开她的手道:“你什么都别想,好好回家过年。”
说罢,又摆了摆了手示意他们快走。
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田秋芝那股绷着的劲儿一下就断了。
她虛虛地靠在墙上,笑了。想着她若做了好事儿,那么小周也会遇到个好人吧。
——
这边儿,楼宇一腿支在地上,靠坐在摩托车上等了好久,才等来远处那束模糊的亮光。
随着‘嗒嗒……’声渐近,他捻着手里的烟,抬眼望了过去。
“王哥。”他直起身问道,“这么早,有急事儿啊?”
王胖子闻声叫停了车。
还未等他开口,前座的一个男人就忙开口抢道我真的看见了,就不久前,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儿带着一个女人开车从这里走了。
这男人正是先前的箩筐男。
田秋芝的那一脚,他的那筐鸡飞得飞,跑的跑,好不容易逮回来了,就遇见了王胖子的车。
问他有没有见到一个女人。
他一心只想着搭顺风车,且放筐的时候确实瞥见了一个人影,便忙不迭地的点头道看见了。
这会儿见车又停了下来,怕再出什么变故,只好抢先一步接话来提高他的份量。
王胖子看着楼宇,没了往常地笑脸:“楼小弟也是有急事?”
楼宇踢了踢脚边儿的菜筐道:“女人傻,去卖个菜吧结果菜都给弄丢了,这不,要我给她送过去。”
语罢,乜了眼那还要开口抢话的箩筐男,接着道:“这也是凑巧,遇着王哥了,就想着能不能帮个忙带到镇上去。”
“姓楼的,你休想。”这回抢话的人是王祥。
“没死透不舒服是不是。”王胖子吼道,转而又对楼宇道,“楼小弟,这回真是急事,这个忙帮不了。”
他骂归骂,但心里着实也急。
王祥是他大哥大嫂走后留下的独苗苗,也是他们老王家传承香火的好苗苗,这会儿苗苗都被人弄断了,他能不急么。
但是楼宇好似没看出来他的着急,从摩托车上下来,走进就见躺在车里的王祥捂着裆部,一脸痛苦的□□着。
他关心地问道:“哟,这是怎么了?”
“老子怎么了要你管。”王祥有气无力的吼道。
楼宇好似没听见,转了一圈后道:“这玩意儿伤了可得去大医院看,镇上怕是不敢接。”
王胖子抓着头发,一脸疲倦道:“去市里的话怕是来不及了。”
“那也是。”楼宇笑道,“毕竟只要东西还在,管不管用倒也无所谓了。”
那王祥一听不能用,抓着王胖子的手又哭又喊地道去市里,去市里。
哭喊了一会儿又道三叔,家里的那个跑了,要是没捉回来,等我好了能不能把庙里的先给我一个。
话音刚落,王胖子就一巴掌扇在了他的嘴上,而后第一时间抬头去看楼宇。
见后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去了,才稍微松了口气,忙催着瘦猴开车。
瘦猴发动车的同时,指了指身边儿的箩筐男问道这个还带不带。
王胖子手一挥,箩筐男又下去了。这回连一个鸡筐子都没有留个他。
他愣了半晌,抬起屁股从地上爬了起来,追着那前头的车连连哭嚎。
楼宇叼着烟,支着腿坐在摩托车上偏着头护火点烟。
田秋芝傻归傻,但关键时刻还是有点儿脑子的。
所以她一定会将人带到镇上去。
可是去了镇上不代表就能走,这样的例子他见过太多。
王祥是个变数,他不得不防。
该做的他都做了,至于结果如何,那就不在他所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他抬腿撂上车,甩了甩手,也走了。
那一筐的猪草,扯的他手都酸了。
第十八章
胖警察又转了过来,看着楼宇道:“这回找的是个好姑娘。”
他从警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几个能顺利逃出来的,就算家里人找来了,也很难将人给带回去。
这些村民的眼里没有法规,不讲道理,只坚守那些早已溶血刻骨的旧观念。
楼宇转着桌上的摩托车钥匙,嗯了声道:“运气好罢了。”
胖警察摆了摆手道:“你不做这行真的可惜了。”
今天本不是他值班,但是楼宇的一个电话,他换了班,原先只道是又有什么进展,不料却是为了以防万一。
而且人被接走的相当顺利,要说是那姑娘一个人办的,他不信。
“两码事。”楼宇看了眼玻璃门对面的人,一把抓起钥匙,“该办这事儿的不应是她,而是你们。”
他没什么所谓的正义感,对当好人做好事更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弄走了一个,还会有新的再来。这是一个社会问题,而不是单靠一个人就能解决的问题。
一直帮忙跟进这案子一方面是念着还徐广强当年的人情,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田秋芝。
既然脑子发热将人捡了回来,那就得管到底不是。
这边,田秋芝一夜没睡,此刻困得不行。
小孩儿买东西去了。
她借此机会趴在车上打盹儿。只是没一会儿就被冻醒了。
睁开眼,就见楼宇靠在车旁,手里转着钥匙看着她。
田秋芝一个激灵,从车上跳了下来,第一反应就是要跑。
她这回真看不懂楼宇的眼神儿,更读不出那里头此刻是喜还是怒。
“这会儿才后悔没跟着一起走。”楼宇眼疾手快的提着她的后衣领子,“晚了。”
“你都知道了?”田秋芝惊讶道。
其实在见到那两个找来的人时,她就有些猜到了,只是没敢往这方面想。
毕竟楼宇对此事的态度一直都很冷淡。
“不知道。”楼宇提着她的衣领将人转了过来,“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末了补充道:“你那个妹妹不在这儿,等年后了再找。”
“那你的意思是你会帮我找吗?”田秋芝兴奋地直往前凑。
给根杆子就往上爬,得尺进寸说的就是她。
“嗯。”他到底还是应了声。
“她真的很可怜,这里都没有人帮她。”田秋芝见他好说话,也没了顾忌什么都往外说。
“你不觉得你也挺可怜的么。”
田秋芝闻言还很中肯地点了点头,而后似想到了什么,又一阵摇头,昂着脑袋道:“可是我有你帮我。”
不仅会顺杆子爬,还挺会拍马屁。
楼宇别过脸,退了开来,朝那电动三轮车努了努下巴问道:“那小孩儿人呢?”
“去帮他爷爷买衣服去了,还有一些香纸蜡烛什么的,应该快回来了。”
楼宇闻言又站远了些,上下打量着田秋芝。
身着碎花大棉袄,下穿臃肿厚棉裤。
真是难为她了,套着这身行头还能跑得跟兔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