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宋家的人?!!”岑欢牙齿在打着颤儿,她不敢想象自己干了什么样的蠢事。
“我低调惯了,这也不代表你们想伤我就能伤我。”宋南散漫道。“知道你会面对什么吗?《刑法》第四章第二百三十四条,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犯前款罪,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她的声音无波无澜。
岑欢的嘴唇抖了抖,半天一个字都没说上来。
“现在我们换个话题,你母亲临终前恳求时卿原谅你们一家,这是怎么一回事?”
岑欢小幅度颤了一下,静默不语。
“呵,不说?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所以,小心点哦。”宋南舒拿来一样东西在她手腕上一划,就走开了。
空旷的房间里,岑欢感到手腕上一痛,过了一会儿,就听到了滴答滴答的声音,像是血落在地上的声音,她感到手腕上的伤口越来越疼,所有的感官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滴答滴答的声音更像是生命的倒计时……
宋南舒绕到另一间房看沈婷宜,沈婷宜已经被明菀收拾一遍了,整个人如惊弓之鸟。宋南舒瞧了她一眼,就没了兴致,淡淡地和她说了一句话就走了。“沈婷宜,我曾经把你当成最信任的朋友。”
似叹息,又哀婉。
宋南舒靠在墙上,安静、沉默,甚至可以说是死寂。她知道自己状况不对,她知道她现在应该冷静下来,可是,太难了。
岑欢听到脚步声,疯狂地大喊“我讲我讲!”
宋南舒坐在对面,淡淡地“嗯”了一声。
岑欢咳了一下,开始诉说。
“我与他自小是同班同学,他成绩好,家境优越,又温文尔雅,喜欢他的女生很多。我也不例外。他就像是天上的神仙,不可亵渎。
十五岁的时候,他爸爸酒驾接死了我爸爸,他也从天上掉落凡尘,我当时刚失去父亲,言语不当,伤害了他。”她忽而停住了话,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概括了当时的惊心动魄。
接着,岑欢又说:“后来他搬走了,我没有再见过他。再后来,我无意中发现,当年那场事故里,分明就是我爸设计的,我爸他得了肺癌,原本想碰瓷讹点钱,结果出了意外,两个人都死在那场车祸里。”岑欢痛哭出声,“我哥知道后,完全受不了,离开了家,再也没回去过。”
宋南舒眼中酸到不行,心里那块像是被揉碎了一般痛,他们怎么能这样!为了一己私欲,生生毁掉了一个家庭!剥了筋喝了血,临了,还要把罪名推给别人。
“你们怎么敢!!你们怎么能!!”宋南舒紧绷的那根理智之弦越绷越紧,将要断了。她一把扯开蒙住岑欢眼睛的黑布,岑欢冷汗泠泠,脸色苍白,机械般低头看了她的手腕,根本没什么伤口。宋南舒给她松了绑,将她扯到外面,狠狠地摔在地上。明菀看见了,也将沈婷宜拽出来,扔在地上。
宋南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俩,眉间戾气横生,眼尾轻勾,扬唇,邪魅妖治,红唇轻启,“给你们三分钟时间,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三分钟后,我会开车追过去。”
沈婷宜和岑欢睁开眼睛,完全不敢相信,可是,宋南舒眼底跳跃的疯狂告诉她们她真的会这么做。
“现在,倒计时开始!”宋南舒话音一落,沈婷宜和岑欢拼命地往前跑去。
宋南舒捂住脸,声音低哑极了,“你别劝我,我真的,快要发疯了。”
“好。”明菀拍了拍她的肩。过了一会儿,她说:“三分钟到了,去吧。”多大的事,我都帮你兜着,再大的麻烦,我陪你一起面对,只要阿昭你能好好的。
宋南舒坐进驾驭位上,启动车子,车灯打到最亮,踩下油门,车子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她稳稳地操纵着方向盘,远远看见她们的身影。
岑欢和沈婷宜被车灯照着,极其晃眼,那辆车像夺命铃一般越逼越近。眼看着车子越来越近,沈婷宜脸色苍白,喘着气,眼泪哗哗哗往下流。
宋南舒一脸踩住刹车,车子在距离她们三十厘米处停下来,沈婷宜和岑欢脱力一般跪坐在地上,汗水淋漓,狼狈不堪,失声痛哭。
宋南舒走下车,将手机扔给她们,“打个电话让人来救你们,一分钟,只能打一个哦。”
沈婷宜打给了沈均宜,哭着喊着,“哥,宋南舒要弄死我,你快来救我,我在……”
岑欢则打给了岑述。
宋南舒拿回手机,靠在车身上,抽出一支女士香烟,点燃,熟练地吞云吐雾。“休息够了吗?游戏继续,这次两分钟。”
沈婷宜抹了一把眼泪,继续往前跑。
两分钟一到,宋南舒摁灭了烟,重新上车,启动,这一次,她直接绕过她们,往前开去,方向盘转动,一个完美的漂移,调了个车头,往回开。
沈婷宜和岑欢往回跑。
像猫捉老鼠一般,宋南舒就这样逗弄着她们俩,饶有兴趣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三辆车往这边开来。
沈婷宜刚巧坐在四辆车中间,宋南舒眼神一冷,踩下油门,笔直地开向地上坐着的两人。
沈均宜一惊,加快速度想要阻止。
谁知,宋南舒直接绕过了她们,朝着沈均宜开去,沈均宜连忙踩下刹车,宋南舒却没有,而是继续开去。这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后面跟来的宋南遇吓得心跳几乎骤停。这丫头!!!
在两车相聚不到二十厘米的位置,宋南舒的车停了下来。她歇了火,坐在那里,闭上了眼。
宋南遇下了车,狠狠将车门关上,怒气冲冲地走到宋南舒的车,深呼吸几下,敲了敲车窗。
宋南舒摇下车窗,按了按眉心。
“下来。”宋南遇忍了忍翻涌而上的怒气,低沉了声音。
宋南舒依言走了下来,却径直走到沈均宜面前,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怒气腾腾,“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昭昭,你理智一点。”沈均宜舌尖顶了顶脸颊处,真疼。
“我理智不了!我怎么理智!他躺在医院,到现在都没醒,我都快疯了!你让我怎么理智!!”宋南舒眼圈瞬间红起来,嘶吼着,理智全无。
沉均宜按了按额角,耐心十足,依然彬彬有礼,“昭昭,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是把我当傻子看吗?”宋南舒大笑,眼泪都迸了出来。“就沈婷宜那个脑子,你能不过问她的事?以她千娇百宠养出来的猪脑子能够将昨晚的痕迹擦干净?”每一个疑问都极具讽刺,每一个问题的背后都怒火涛天。
宋南遇嗤笑一声,疲惫得闭上了眼睛,没再阻止宋南舒。原本想着教训不知爱惜自己的妹妹,但看到她这副模样,也不忍心再说些什么了。这一刻,他无可避免地想起昭昭出事的时候,那个时候,她遍体鳞伤,精神恍惚,她几度自杀,鲜血淋漓,他就疯了,恨不能弄死那些伤害她的人,一个都不放过。他太懂她这时的感受了。因为懂得,所以不忍责怪。
沈婷宜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来,哭喊着,“哥,宋南舒把我弄成这样,你要给我报仇!”
“闭嘴!”沈均宜低斥一声。
沈婷宜脸色煞白,满脸不可思议,怒吼一声,“哥!”
沈均宜扫了她一眼,那一眼,凌厉得吓人,她乖乖噤声,气冲冲地上车,关上门。
那边岑欢也跑回岑述身边,岑述阴沉着脸。她不敢再说话。
沈均宜抬眸看向宋南舒,她憔悴得不行,脸色很白,眼圈很红,很狠狈,却依然很招人爱。
“昭昭,这件事我很抱歉。”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时卿!”宋南舒狠狠咬着下唇,脸色紧绷。
“又是傅时卿!”沈均宜脸色一沉,真是够了!“宋南舒,你能不能不要满眼都是傅时卿!你能不能看看我的存在!他真的不适合你!”
宋南舒轻笑,讥诮从眼底漾至眉梢,“他不合适你合适?以你那从骨子里就看不起我的母亲和妹妹?还是以你那设计我将我推向地狱的妹妹?醒醒吧,我和你从来就没可能!
我从来从来不曾对你动过心思,如果我从一开始就是宋家千金,像你妹妹一样被娇宠长大,天真单纯,我一定会在年少时喜欢你。可惜,我不是,我太清楚自己的位置了,凭借容颜得了宋三爷疼爱的杂种,这可是你妹妹眼里的我,我哪敢对您动心思啊~”有些伤,年少积聚,不是时间可以治愈的。她以为早已过去,其实一闭眼又仿佛回到了从前,她仿佛还是那个完美皮囊下不安的宋南舒。“沈均宜,你也许真该好好想想,你执着的究竟是年少时光里那个锁在完美躯壳里的宋四小姐,还是长大后瑕疵必报的宋南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