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樾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明确自己未来方向的少年。苏焰的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细究起来还比他小。而他和很多人一样，只是被时光洪流裹挟着往前走，学习以外的时间里更多的是迷茫，还有痛苦。
不到迫不得已，常樾从不会主动去思考什么，从来如此。但他看着苏焰，突然想改改自己的毛病。
“别急，”苏焰抓了抓常樾耳旁的头发，没等他回答，“一步步来，这学期期末要选科，这样，我们可以先把选科这一难关给度过了，后面再考虑大学、专业和未来的工作，都不确定的话，我陪你慢慢摸索。”
苏焰这么一说，好像什么都不难啊。
常樾恍惚了一下，紧接着眼睛都亮了，“好啊！”
苏焰笑着点了点常樾的梨涡，摘下护目镜，建议道：“待会一起去游泳吧。”
“现在吗？晚上人会比较多。”
“可以先去看看，”苏焰说，“当做饭后散步。”
“行。”常樾把书包里的书本都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码好，回房间换了身衣服，把泳衣塞进包里。
“你有泳衣吗？”
“没有，”苏焰也换了身衣服，揣着手机就准备出门，“待会再买。”
常樾点头，俩人关门出去，钥匙放在了常樾包里。
走了十多分钟，俩人都有些饿了。
“想吃什么？”苏焰问。
“卤粉吧。”
常樾看到对面有一家粉面馆。苏焰点头，带着他过了马路。俩人进店后都点了牛肉加蛋饼的卤粉，吃完后又继续跟着导航往前走。
“还要走四十分钟，”常樾看着导航上的提醒，“要走过去吗？”
“走走吧，走不动了扫自行车骑过去。”苏焰说。
“行。”
常樾本来就喜欢独自走在不会遇到熟人的街头巷尾，现在身旁多了个苏焰，他也觉得不错。常樾又在想，如果某天他独自一人在街上走着，偶然间碰见了苏焰，他可能也不会不喜欢。
他们经过闹市，人多了起来。人群在灯光下，熙熙攘攘的，人与影子交错游离，夹杂着不真实感。
在人群里挤着走了一分钟，苏焰伸出手握住了常樾的左手，立刻就被反握住了。
手掌心柔软而干燥的触感传到彼此的神经末梢。
过了一会，常樾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心往上飘得落不了实处，他一边恍恍惚惚，一边又觉得周围目光如炬。
不知道谁先松开了手，反应过来时常樾顺了顺背包袋子，眼睛还四处寻找定焦点，半天没找到。
苏焰也从兜里拿出了手机，正在看新进来的消息，他快速回复好，很快又把手机放进衣服口袋，重新抓到常樾的手腕，俩人一同挤出了人流。
到了稀疏处，苏焰突然笑了起来，常樾知道他在笑什么，也跟着笑了，没想到苏焰憋了一会笑，一下就把他拉进了怀里，又往上提了提，“我牵着你的手，有什么好害羞的。”
常樾脚尖离了一会地，整个人很快又被放下，重心跟着动作都放在了搂着他的苏焰身上，没意识到要思考，听到这句话就脱口而出：“可见你心里有鬼。”
声音清脆肯定。
话说出口他就知道完了。
果然苏焰刚要放开的手又紧了，“我心里有鬼？我没记错的话，刚才好像是你先放的手吧？嗯？”
“你先放开！”常樾反手到后背去扒拉箍着他的手，一只手又顺势被苏焰一起箍住了，“你力气怎么那么大，怎么练的？”
苏焰只回应了前半部分话：“不放，你跟我说清楚了是谁心里有鬼我再放。”
“有人看着呢！”
常樾见一位往前方而来大妈频频往这边看，还能活动的手往后推苏焰肩膀，“你力气大了不起啊！”
“嗯哼~”
常樾听着这一句和陆禹如出一辙的“嗯哼”，瞬间被逗笑了，求饶道：“是我，可以了吧？快放开啊，大街上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苏焰还没回话，路过的大妈听到这句话，顺着开了腔：“对啊，小伙子，大街上搂搂抱抱的容易被人指指点点，有什么的还是回家抱吧！”
常樾听到她的声音，整个人瞬间卡了。苏焰立刻放手，把常樾拉到身后。
大妈是健步路过的，一身干练穿着，继续苦口婆心：“哎！不是阿姨多事啊，你们男孩子的感情啊，不是所有人都接受的，所以要懂得保护好自己！看你俩年纪还那么小，更加要注意了......”
常樾继续卡壳，苏焰赶忙打断：“谢谢阿姨，我们会注意的！”
大妈点了点头，又继续昂首挺胸往前走，手臂甩得特别放肆，走几步还夹杂着踢踏舞的动作，踢踢踏踏地走远了。
苏焰转过头，见常樾一脸莫名，忍不住用指尖搓了搓他的脸，“走吧？”
常樾一脸嫌弃，把他的手拍开，揉了揉有些痒的脸颊。
走了一会他实在疑惑，忍不住问：“男孩子间的感情为什么不是所有人都接受？难道在老一辈人眼里，只有女孩子跟女孩子才能楼楼抱抱？”
苏焰脚步一顿。
这下换他卡壳了。《$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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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苏焰？”
“嗯？”
“你怎么了？”
“没事。”
苏焰手心有些发软。
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常樾，才不会让他对同性恋，或者对别人认为他俩是恋人关系而感到排斥。
常樾有比较严重的心理洁癖，这个苏焰不难猜出......即使这事抛开不谈，同性恋这个话题都有极大的可能会让常樾不喜。苏焰不愿就因为今天这个小小的意外，让他们之间产生隔阂。
至少不要那么快。
然而，苏焰的解释停留在了唇齿间。
他看到常樾带着一些疏离的白净面孔下透露出的乖巧和担心，就下意识不愿意回避这个话题。
常樾看了苏焰两次，等第二次回头看路，突然就从苏焰这段其实算不上长的沉默中察觉到了什么。不想让苏焰为难的想法很快就驱使着他搂住苏焰的脖子，半开玩笑道：“她该不会是怀疑我们早恋吧？”
苏焰愣了一下，目光从正前方移到常樾身上，没再移开。
常樾右手还在揉脸上的痒痒，见苏焰无动于衷，继续道：“就是认为我们俩在谈恋爱。”
他又解释了一句，和苏焰对视了两三秒，就有些招架不住了，移开目光，搭在苏焰肩膀上的手也有些发软，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搂着。
刚才有一刹那，常樾真的就觉得自己懂苏焰因为什么而沉默，紧接着，他油然相信这段短暂的沉默等同于苏焰在对他无声吐露一件不算小的事情。
这个念头刚才在心里一闪而过，模糊又渺小，但根本无法忽视。
可现在苏焰没回应，虽然没过去多久，但常樾敏感而自嘲的心思已经开始泛滥了。
万一苏焰真的只是随口一提，是他胡乱冲动呢？这样想着，常樾越发认为本就如此，他才是那个鬼鬼祟祟的人......
常樾想到这里，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常樾。”苏焰握住了常樾垂在他身前的手腕。
“嗯？”
随着苏焰开口说话，常樾的力气好像又全部回来了，他回话的声音也没有预想中的紧张，反而还有种安抚的错觉。
“刚才的阿姨就是这个意思，”苏焰说，“你会觉得不舒服吗？”
俩人继续往前走去，常樾起步时把两颗石子踢进了右边的树根里。
“不会啊，”他说，“她只是好心提醒了几句。”
“那万一，我真的喜欢男生，你会觉得不舒服吗？”
痒顺着一根经持续往手臂上攀爬。
常樾动了动被抓得有些紧的手腕，苏焰很快就放开，他赶忙又帮苏焰握紧了，“你可以握，但不用握那么紧，我又不会跑。”
苏焰重新握紧的力道又放轻了。
常樾抬起嘴角，认真看着苏焰，“你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个让我觉得很特别的人。你也知道我毛病多......以前的人和事，对于我来说都是负担，所以我非常不喜欢——不，是很抗拒他们出现......但是你不一样，我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总之我不会不舒服，你想喜欢谁，是男是女，都好。”
事实跟他想的一样，并不是他矫情，这让常樾又热络了起来。他怕自己的话过于苍白，没有说服力，还认真说了自己的一些想法。但常樾其实很少这样说话，所以很磕巴，思绪还跟不上嘴，情绪都有些浮躁了，耳朵也热乎。